第六章 白莲净世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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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后半夜,商人们将被狂风吹倒的货物重新装载,安抚好受到惊吓的马匹,才在篝火远远处休息下来。他们辗转反侧,不时用崇拜和敬畏的偷看篝火边的君若云。
摄魂铃的外面漆了一层金粉,雕饰精美,看来像佛院道观用的法器,但若是修行之人稍一碰触,便会发现里面蕴含凄厉怨气,厉魂无形的哀嚎会透过你的皮肤钻进你的灵魂深处。
摄魂铃为狼人巫术,采九十九名尚未出世的胎儿头骨,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用千人血祭,再经阴**地火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兑以金属制成。铃可摄人魂,每增一魂,则强大一分。
在阴阳宗皇太极未出之前,此物在狼人中妥为常见,战场之上,这等小小法器往往容易成长为南人的最大威胁。朱雀家族对此记载甚多。
君若云看出此魔器炼制不久,里面不足百人魂魄,威力不彰。大概因此,鬼脸男子才在荒山野岭觅上来往的商队和小村庄,打算招魂摄魄,增强魔器威力。
君若云叫南枫用墨剑将铃砍破,他自己的魔火若是一烧,铃里面的魂魄只会立时烟消云散。
南枫嘿嗬地用尽全力将铃砍成碎片。一团黑烟缭绕于碎片上,凝而不散。烟内隐隐哭泣,又或厉声嚎叫,在风中传开,让人毛骨悚然。
南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君若云毫无动容之色,对脸露惊恐退到远方的众人说:“你等修行之人,心若至赤至诚,行为光明屡落,邪魔厉鬼有何惧之!”
“大师所说甚是!”墨家五个少年脸露羞愧之色,齐齐向黑烟跪拜祈祷。
君若云虽然没有学佛功,但毕竟在寒山寺十年,佛门术法他都知道的通透。对这等无依孤魂,心诚则可超度。
他领着五个少年,敲击木鱼,诚心念了一遍“往生净土神咒”,那黑烟渐渐弥漫开来,现出一个个面孔,皆表情平静,在风中就此散去。
我能渡他人,谁又可渡我!
将摄魂铃余下碎片焚毁,若云一下一下敲击木鱼,满身萧索寂寥,望桐城方向而去。
“前辈留步!”墨家少年见君若云头也不回,连忙追了过去。
“居士留步!”十二个娼门女子正彷徨中,见状也急急追了过去。
“等等我!”卡姿闪动这大眼,不待老爹反应,赶紧跟在后面。
老爹连忙骂道:“你这冒失丫头!”他吩咐商人几句,也匆匆赶了上去。
一里路后,君若云驻足回首,奇道:“你们有什么事?”
五个少年互相对视一眼,均是心意相通,齐时跪倒,道:“求前辈指点修行!”
君若云哑然失笑,道:“当今天下,无论正邪,墨家钜子当可排入修行界内十大高手之列,你等修炼墨家剑决,与我走的道路完全不同,我无法指点。”
“前辈!”少年失望大叫。
君若云不理他们,又对后面气喘吁吁赶来的娼门女子问:“你们又有什么事?”
“请居士指点修行!”十二名女子坚定回答。
“哦?”若云妥为意外。这群女子并非善物,单看她们助纣为虐,对同伴生死不管不顾便知是心肠歹毒,冷漠自私的人。
“我们姐妹流落风尘,见多世态炎凉,屡屡逼于形势干出有违本心之事,自知罪孽深重,只望居士不弃,让我等皈依我佛,自此青灯古佛了断余生。”女子个个跪倒在地,凄声泣道。
哭得真是肝肠寸断。
碧佳外柔内刚,断做不得这等举动。也是,红尘浊世里,又能长得几朵清静白莲。
君若云对卡姿和卡巴老爹说:“你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对,对!我要修行,行侠仗义!”卡姿连忙点头。
“不敢,不敢!”卡巴老爹吓得摇头摆手,“神仙法术,我等凡夫俗子,不配学,不配学!”

君若云却笑了,道:“佛渡有缘人,你等若真想学,都坐下。我就破例一趟,为你等说一宿佛法!”
君若云不知世上是否真有因果报应,是否真有无量功德。其实,有与无,他早已不在乎。
善与恶,与他这个死人又有何干。
无论各人有何居心,若云曾向释义大师承诺,渡一切可渡之人。他不会食言。
佛门佛法,以其他派系不同,他们对除有大威能的护教佛功有所保留外,修佛法门却从都是怕人不学,而不是怕人学的。
若云洒然盘坐,将一套“白莲净世咒”传于众人。他们若真有耐心静性修行,自能结出莲花法印,既能净己,亦能渡人。
佛从心中求,只是世人皆知自身生来带有宝藏,真个坚持追求挖掘的又有几人。
世间但凡能成为修行界的高手,都是坚韧卓绝之辈,若果只会耍几下小聪明,即使大衍散人亲自教导,也翻不起大风浪。
君若云懂得碧佳的神算子一脉法门,懂得释义大师佛门秘诀,懂得朱雀十三技,他向来凭借的只有一套离火功,和家传的用火技巧“凤舞九天”。
“我不懂剑,但你等若能可在风中练剑,在火中练剑,在水中练剑,在雨中练剑,在海中练剑,将剑视为你的唯一。你们当有所获!”君若云想起一位海人剑客,对五个少年如是说完,飘然而去。
远看桐城,巍巍高山,皑皑白雪。近看桐城,顶天立地,不可仰观。
世界树是个奇特的植物,产出的种子只能在母树身边才能发芽长大。因此世间上只有一棵世界母树,也只有一个世界树森林,就是桐城。
八百里森林,像个尖顶厚底的圆塔,以世界树为中心,从低部到高处,逐层缩小。桐城人又被称为有巢人,都是住在树上。整个森林被规划成上下十层,每层都刻意引到树枝生长,并铺上木板,走在上面平平稳稳,大路宽宽阔阔,跟平地没两样。各层自成一界,分称地界、空界、云界、光界、音界、乐界、愉界、明界、紫界、王界。
平民都住在下面七界。第八界明界是贵族富豪和朱雀分支的聚居地。第九界紫界是朱雀本家住所,而王界则是朱雀王宫所在。王界之上尚有朱雀神庙,只是不算一界而已。
靠树吃树,桐城人不用耕种,每年世界树出产的红豆基本解决一百五十万市民的饥饿问题,再加上种点蘑菇,养点禽畜,便过上温饱生活。走在大街上,很容易发觉桐城人的笑容比其他城市更满足,动作也更懒散。
桐城城墙是粗大树枝互相缠绕的高大木桩排列而成,由于世界树不怕水火,所以比外界的石头城墙更坚固,更经济。城墙每隔不远便有一个高耸的树堡。里面有重型弓弩等战争利器。
作为南人在天一江边的两大城市之一,这里不少经受战争,分为十界的城市,层层都有城墙树堡,步步为营。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国家,亦是一个要塞。
桐城每层均有四个门,连绵的木梯高高延伸入云中。由于实施军事戒严,入城之人都要经过严格盘查。此时天下商人游客正排着长龙等着入城,大家都是十分不满。
近半年的军事戒严,让民众开始怀疑其必要性,不但进出造成很多不便,夜间的宵禁也让百姓少了乐趣和商机,平常在街上走总会感觉有人盯梢,所谓“道路以目”,正是城中一景。
君若云来到西门时,在脸上作了一些化装。他不跟其他人排队,直直从长龙边上施施然向西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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