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服与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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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境界的喜悦被消除殆尽,若云不安地在屋内走了几趟,便立时决定出去探探环境。他将身上的粗布衣裳脱了,露出贴身的小黑袍,一个意念注出,黑袍迅速涨大到正好合身的尺寸,上面游动的龙骨云箭,像活泼了许多,游动速度更快了,而且颜色有点变化,原先的雪白染上一层淡淡的绿意,微弱的生命气息让若云感到十分亲切。
若云伸手在箭上面摸动,箭枝轻快地躲闪,却又时不时主动亲吻他的指尖,他感觉到箭上藏着一个独特的类似灵魂什么的东西,没什么真凭实据,纯粹一种玄玄的感应。
指尖轻触龙骨云箭,他生出抚摸自己孩儿的感觉,十分奇特。摇摇头,若云认为自己可能修炼久了,产生幻觉,他大踏步出了木屋子。
这时,雨变小了,细细密密,纷纷扬扬地下着。
外面桃李缤纷,山花夹道,在朦朦的水气中幽艳异常。此处在山坞之中,对面两家木屋相望可见,沿着一条小路走出,两旁种了各种奇花异树。雨洒而下,各色花朵沾泪,在青翠嫩绿的叶子衬托下更是娇美奇丽。有丝丝天地灵气在花树间近乎雾气般若隐若现,可见所栽种的绝非凡种。
路径狭小,自是人少的缘故,一路走出还听闻得远处猛虎暴叫,猿猴凄啼。
出了山坞,四处环顾,见岛上群山汇聚,皆有浓浓雾气遮盖,看不真实,不知小梅警告不得靠近的飞来峰在那里。
若云听着浪涛声走去,眼前越走越开阔,不多时来到一处沙滩,此时细雨朦朦,沙滩上尽是雾气,只听得惊涛拍岸,目光却透不过浓浓雾气。
此地果有阵法。若云能察数里开外的超人感知一旦延伸到雾内便立时被吞掉,感觉像突然变了瞎子,十分难受。
若云心道:若是碧佳尚在,必定有破阵之道,只是自己对此方面却不甚明了。
目光转向上空,雨云已散,天空蔚蓝,洁净得能似宝石般明亮。若云犹豫片刻,腾身而起,突破境界后御风术更是灵验,仅是一个念头,法决都不用掐动,几丝微风立时缭绕在他身上,直带他飞上天空,可惜不过十来丈,突然气息一阵紊乱,本源灵气竟然崩溃欲散,整个人掉了下来。
在沙滩上砸出一个人形,还好肉身够强,黑袍防御力也足够,也没受到伤。
果然此道不通。
呆着沙滩里一动不动,入神地盯着天空,还有几朵白云飘着,雨点毛毛地洒在脸上,侵入眼里,若云也不抹一下。
过来许久,若云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小梅站在他身边,俯头相望,她的眼睛清澈,比上空的蓝天还要清洁明亮。问着话,顺手抛给若云一个果子,像桃子一般,却是浑体碧绿,仿如玉石雕就。
若云拿来一闻,甜香扑鼻,咬了一口,只觉口齿皆是甜香汁液,凉凉的触觉让他精神一震,吞下去后,自生几丝灵气遁入丹田。他心里有几分明白,婆婆和小梅为什么有高深的修为。
“以前想找一个隔绝尘世的地方而不可得,现在找到了却又不得不出去。”若云带着笑意叹道。
“为什么想隔绝尘世?又为什么要出去?”小梅疑惑地问。
“红尘浊世打滚多了,总会厌腻。说到底,人来人往,各模各样,无非都是名利客。没甚新鲜!”若云道,“我要出去,却是因为有些人情不还,不得安宁,会影响自身心境,易生魔障!”
“人情为什么一定要还,你欠他很多吧。能够影响心境的,应该不普通!”
“既普通又不普通。只是曾经受过照顾,便做了承诺,既有承诺便一定作到,这是为人根本。”若云认真地说:“其实算来我们还是有点恩怨,等将恩情了结后难说就是敌对斗争。”世间多奇术,敖千蒲说不定还能治好的,到时君若云重生的事也会曝光,这无疑是让他十分顾虑的。可是一直以来的信念让他难以过早解决。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此而已。
小梅摇头道:“外界的人心思真奇怪。仙长说:一切顺其自然才是正道!你不如想开点,日日把持道境,一切魔障自然消除。”
若云只是笑笑,并未回话。仙长所说未必正道。其实念佛或修道,都可清心净念,只是做人立身之道,既要顺应时势,也要把握原则,缺一则易夭,正如造化经说:修行一事,顺中有逆,逆中有顺,两者兼顾才能在大道之下求得生机。这是他前生一辈子换来的经验,仇恨恩怨或可用心化解,却远不如动身出手斩断,这才除的干净。

正如寄托他所有仇恨的黑炎魔刀,一旦斩却,自得一心如水平静,永不生波。
“梅小姐一直住在岛上,从没出去过?”若云发现小梅身体道气非常清纯,不沾一丝杂质,近乎于灵气,若用外文字形容,就是钟毓灵秀。
“你刚才说外边不好!”小梅有点期待有点害怕地说:“而且婆婆说外面人很多,都很奸诈!”
“是的,都很奸诈!”若云点头。
小梅想不到若云会直截了当地承认,她又问:“都很凶残?”
“是的,都很凶残!”
“哦!”小梅苦恼地道:“你这么一说,外边我可不敢去!”
“不过你还是很想去的,不是吗?”若云笑道,“人类世界喜怒哀乐,光明黑暗样样齐全。不同人的生活自有不同的见解。说不定你会很喜欢。”
“不同人的生活?”小梅奇问。
“王公贵族,走卒商贩,农夫渔民,还有修行者之类,各个都有不同的亲戚朋友,不同的生活方式,各自的喜怒哀乐。”
小梅俏目光芒闪闪,一副期待神色。
“道法自然,但是修行一事,红尘这关必须过去的。既是人,就终须修完人道,才能得成正果。”既是造化经的告诫,也是若云个人的领会,在几历沧桑洗尽铅华后的明悟。
“外边有九成九的人都不可信,然而剩下的一丁点,会让多数人心甘情愿地生活在一个奸诈残酷的世界!这就是红尘的魅力所在。”若云想到了自己的月夜精灵,愣了愣才回神,他叹道,“至于每一个你遇到的人,可信不可信,只有靠你的眼光,还有老天爷的帮忙。”
“唉!”小梅跃跃欲试,转念一想,又是幽幽叹息。
若云看出她的所思,长身而起,笑道:“记住一点,我可以出去,你也可以出去!”他声音清越,自有无穷的信心。
小梅见他俊脸生辉,两目神光熠熠,心道:外边的人都这么好看的么?不由一时发怔。
“哼!小儿猖狂,竟敢论道!”冷冷的一声从遥远空间传来。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四面八方皆是剧烈震动,若云头脑眩晕,噼啪地倒地,半晌起不了身。
“仙长!”小梅色变,下跪求道:“小云刚来,不知仙长之威,望仙长恕罪!”
“贫道自有计较,你先回去!”声音低哑,远远传来如在耳边言语。
小梅不敢违背仙长所言,只忧心忡忡地望了若云一眼,自个离去了。
说到音攻,若云也是个中老手,朱雀的雏凤清鸣他拈手拿来,敖千蒲的丧命钟更是尝试过几次,只是仙长的一哼却是纯纯正正的以力服人,若云此时本源灵气紊乱,好不容易才疏离平服,他盘坐而起,往岛中央看去,此时白雾散去,只见众峰耸立,皆如覆钟峙鼎,离离攒立;中间一道天柱中悬,独出众峰之表,四旁崭绝,柱顶有白云环侍,隐见宫殿楼阁。
果有几丝仙风能耐!若云见这般奇景心下暗叹,不过他前生居住在世界树上,又见得青龙的水晶宫,玄武深入地下的碧落殿,和白虎可以随风起舞的风间之所,那一处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观,也不是那么容易受震撼的。他道:“前辈修为高明,我佩服。只是道虽唯一,各人自有体悟,前辈恃强横行,未免失了风范!”
仙长人未露脸,却是立时回应,讥笑道:“你个小儿倒大胆,不过说得没错,贫道就要恃强横行,怎样?井中之蛙,也配论天?”
若云愤然站起,对着飞来峰方向说:“我不服!”
“贫道五百多年岁月,何曾理会过他人服与不服!”
若云语塞,想不到对方这么不要脸。不过,这个五百年真够唬人的。他想了想,笑道:“老道士,我不跟你论道,只想出去。你让还是不让,我们划下道来吧!”
仙长哈哈大笑。风云涌动,狂沙飞舞,星移斗转,仿佛就是空间时间也跟着崩溃。
若云七窍流血,不过他此处有所准备,黑袍也化作蛋壳罩在外面,如潮水般波动着,为他过滤大部分声波。本源灵气急速运转保住全身,此种灵气最近于生命力,若云一旦受伤,灵气过去**立刻恢复,也能支撑下去。他将身体挺得笔直,即使狼狈,但气势却绝对强劲,妥有针锋相对的味道。
“你若乖乖认个不是,低头说声请字,说不定贫道一个心软就允了你出岛。可惜!有趣!这样吧,你可以上飞来峰找我,如果你上得来的话,贫道便跟你划下道来。呵呵!”
声波潮水褪去。
太强悍了!若云一口血吐出,煞白着脸,无力瘫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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