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人一妖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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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初明,林间浓浓雾水沾衣即湿。
君若云带着敖千蒲和安福出了山林,路过他涅磐的小山村,见那里光秃一片,地面尽是烧结一起的坚硬晶体,心里几分唏嘘。
虽然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感觉上却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一切往事涌来,他此时却像是个旁观者,少有感情牵动。
佛说:“一念境转”。种种世情,幸与不幸,端在一念之间,转不过来就是消沉度日,遗憾终身,转得过来却是海阔天空,鱼跃鸢飞。
一切物是人非。
安福在后面不停抱怨,一会儿说:“凭啥让我背行李,我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妖,未来的妖王!”一会儿又说:“累,累死我了。少爷,我喘不过气来啦!”
他背着一根木棍,用赤尾缠住不让摇晃,棍子两边各串了一个包裹。四肢轻盈跑动,每一步都隐见有少许清泉自地下涌起为他助力,显得更加轻松自如。只是口中不停张合,比四个猪蹄却累上三分。
若云坐在敖千蒲的肩膀上,并不理会安福的聒噪,迎面是带着水气的清冷晨风,他指着路,不时还要打消敖千蒲玩水抓野兽的念头。
一行人吵吵闹闹花了半天时间才走了十几里路,眼前骤然开阔,世界树现出其磅礴的整个外貌,地上一望无际的森林,之后一层层向上,直耸入云端。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都城么!”安福一路走来当然注意到这个高高的树林,然而到了此刻才看到上面规划的整整有条的人类建筑,不由心生震撼。
敖千蒲大声欢呼,巨手抓住若云的小身子拼命摇动说:“玩,去玩!”
若云心道:我怕你还没靠近就给抓起来了。青龙王子还是有点值钱的。
他在出山之前便有意将敖千蒲的须发留长,遮住了脸容,但青龙独有的北冥真水却是改变不了的,以傻子闹事多多喜好动拳头的习惯,很容易就给看穿掉。
绕开桐城,最好能加入到烟波湖方向的商队,人多正好可以分掉傻子的心,否则他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自己非给折磨疯不可!况且食物也容易解决。若云作出决定。
只是又生了一个问题。他们三个,一个是三岁孩童,一个是傻子,一个更加恐怖,直接就是妖怪。要混入人群中谈何容易。
若云大眼骨碌碌一转,立时生了主意。
努力装出无聊透顶的样子,若云对敖千蒲说:“那里一点都不好玩。我们玩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吧!”
“游戏,游戏!”敖千蒲努力睁大自己的绿豆小眼,尽是期待的眼神。
“骑马游戏,快跑,快!驾,驾!”若云突然兴奋起来,往前边大路一指,大叫大嚷道。
敖千蒲很容易受他开心的情绪影响,立刻嗷嗷叫往前冲。他两腿大开,轮转飞快,扬起满天尘土。若云坐在他肩膀上,激动地握着拳头大声呐喊。两人一路急奔,留下一地欢笑声。
对若云的老成奸诈印象甚深,安福一时难以接受他像一个真正的小孩那样玩闹,傻愣愣了好一会,才大喊:“等等我,等等我!”见两人走远,他连忙撒开四蹄跟上去。
两人一妖都是修为不凡,一路奔跑急速,惹人注目。偏生都是中气十足,三位一起打开喉咙大叫大喊,欢乐的声音一路飞扬。让路上行人无人不知,个个驻足观看。
一个满脸须发,只见得嘴巴大张,露出两排白牙的大胖子;一个粉雕玉琢,满脸阳光的小小男孩;后面还加上一个背着两个包大呼小叫的人头猪身怪物。本来是很怪异的,但他们的快乐笑声,吵吵闹闹的动作,却让人不由会心一笑,不觉顺眼许多,更有孩童笑着跟在他们身后追赶,十分开心。
即使有人注意到安福的,一见大胖子有时跃得高高,又是轻松落地,动作十分迅捷,他们都不禁恍然。
民众对于修行者总是充满幻想,见到天上飞的地里钻的,只要打上修行者的身份,大家便觉得理所当然,见怪不怪。无疑若云一行的标新立异很自然地表明了独特的身份,并且笑容总能让人容易生起好感,以致于大家见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近自己身边,也没有恐慌动乱。

若云的策略是既然隐瞒不了,不如光明正大地出场。
选择行人搭伙也是需要谨慎的,不能选择带有贵重商品的,他们对一切靠近的人都抱有戒心;不能选择胆小怕事的,后面那只妖怪定要将他吓得够呛;队伍不能过大,对方不会接受外来者。
两人一妖走在桐城到烟波湖的路上时,若云还在挑挑拣拣搭伙人,安福开始不满地叫道:“饿了,饿了,我要吃肉!”
“一路上已经吃完了!”若云也不满了。他昨晚烤了几十公斤的肉不到半天就给吃光了。这么下去搭什么伙,还不如到深山老林一路打猎过去。
“肉!肉!”敖千蒲一听肉字,立时扯着嗓子喊,他在安福背着的袋子翻了翻,没找到肉食,这下可不干了,直对若云大声嚷。
安福明显也是个闹事的主,对敖千蒲说:“那边有只马,油光滑亮的长得正好,咱们将它吃了!”
敖千蒲刷地站起,大踏步往一个正在路边休息的商队奔去。若云坐在他肩上,连忙用两手掩住傻子的眼睛,连声安慰道:“我有更好吃的,等等就拿给你!”
若云重生后,性格也染上几分孩童的任性,好不容易将傻子止住后,他情绪也起来了,阴森森地回首瞪着安福。
安福咕噜地吞了几口口水,倒退数步,就听到若云冷笑道:“不如将这个妖怪烤了吃,据说妖怪的肉最鲜美!”
安福大惊,立时悲声哭道:“少爷饶命啊。我的肉不好吃,酸的!”
“不尝尝怎么知道是酸的!”对于妖物的表演,若云毫不动容。
安福一愣,今日一路上若云对他还算宽厚,让他无意中放肆起来,一时竟忘了面前这个孩童的手段和心机。
听到若云冷哼了一声,安福突感脖子一股热气直冒上脑部,将脑袋冲得发胀,妖力也挡不得,他热汗滚滚而下,趴到地上抽搐,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一时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知你心中有怨恨,只是一因生一果,当初若非你心生歹意,怎会有今日的破落境地。况且我若真有意奴役你,你便只是一个畜牲而已。”若云铁青脸色,道:“我虽然给你下人的地位,但一直当你是同伴。你别给脸不要脸!”他见到安福眼中的恐惧,这才收了魔火,见安福浑身湿透,发抖不已,又是叹息:“天生万物,必有其道。世间人与妖,有何区别!不过都是一团不同的肉而已。你以后守得本分,不惹是生非,自有解脱逍遥的日子!”
“是!是!少爷!安福不敢了!”安福有气无力地说。
若云见他总算怕了,摇摇头便不愿再深究。若是他还有前生一半的功力,在安福说自己吃了数百人的时候就给一掌打杀了事,何必留这妖物在身边胡闹,费这许多心力。
这时,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十五六岁小道士过来,他对君若云瞧了几瞧,却对敖千蒲抱拳道:“这位道友有礼了!”
敖千蒲见有人过来说话,瞪着小眼呵呵傻笑。若云拍拍他头脑,回话:“有话直说!”
小道士见面前大胖子傻呵呵的,反倒肩膀坐着的稚嫩孩童一本正经的回话,不由傻眼。
“贫道常观,请三位过来一叙!”一个声音扬而不亢,响而不锐,中正平和,清清晰晰传入若云耳中。若云寻声望去,见前方几百米处一个杏黄道袍的中年道士正含笑招手,他身边还有十几名青色道袍的道士也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听来有几分熟悉。哦,是桐城三洞道场的常观道人?他想干什么?
常观道人长得端正,满身清气缭绕,手握拂尘,后背挂剑,一身仙风道骨,显出高深的修为。若云不由眉头一皱,他想不到这么容易就遇到修行者,还是难得一见的知名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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