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后的乐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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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外二十里处,君若云落在一巨大的树根上。他肩膀上和胸部的两个大洞已经长起肉蛆,纠结在一起。他的身体重生后就妥为奇特,除了不老,还有比一般修行者更强大的再生力,即使是心脏受利刀捅刺,也能复原,这个他试过的。
世界树占地八百里许,其地下树根却更加庞大,无人能察知它延伸覆盖的范围。在地下还生长一群很奇特的虫子,叫耕虫,它喜好钻地,无眼无口,身躯有百米长,两端有厉刺。传说它们是以树根的汁液为食。
耕虫钻的洞口一般能容一个成年人随意进入。但从小桐城人便告诫小孩不能踏入,因为里面幽深,错综复杂,非常危险。
君若云查看的这个洞**,正好一条耕虫萎靡躺在洞口,它身上遍布伤痕,不时抽搐着,一滩滩绿色的血喷溅出来,洞口及洞内都是粘液。
君若云看出是剧毒葵水所至,这条耕虫恐怕已有几十岁,生命力极其顽强,竟能硬撑不死。他往虫体与洞**的间隙深处盯看一阵,有点犹豫。
耕虫本身温顺,行动迟缓,一般人就是爬它身上打闹也不会受到攻击。敖不二杀它是为什么,故布疑阵?
耕虫素来隐在深处,桐城人见它也是偶尔,或许敖不二根本不知它的无害,正好见它挡路,怕它攻击,便不顾重伤将它打杀。
君若云微微喘气,他追寻敖不二已经一个时辰过去,经历过先前的打斗和再来的一段时间紧追,他体内虽然黑炎更烈,但精神的急剧损耗却是不易弥补的。
他沉吟一下,便身形晃动,进了洞**。
黑暗于君若云,实是入鱼得水。他敛了气息,在洞内急速游走,洞很干燥,泥土凝实,不时见边上有树根被砍断的痕迹,显然这洞已经经历了不少时日,并且经过人工修整。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估算过了十来里,看地势越来越低,骤然眼前开阔起来。
这是个宽阔的空间,布满西瓜大的虫卵壳,都是干枯破裂,看来这个巢**被耕虫荒废已久,空间四周满是个个幽深的洞口。地底的空气还好,地面也是很干。
君若云看着面前十几个洞口,一时不知如何追去。他查看洞口的痕迹,可惜不甚明显,束手无策之下只得静坐了下来。
当你专心致志的时候,往往感受不到其它东西,但当你无所事事时,一切潜藏的都突然翻身捣乱。
魔气突然造反了,杀意像刺进脑袋的铁丝,极力搞动脑浆,君若云想站起来将四周都打个稀巴烂。他双手青筋高高凸起,满头大汗,银牙咬得格格响。
如果之前的魔气只能影响他,让他冷酷无情,让他嗜杀,那么这时的魔气已经可以摧毁他的所有清明。
他要魔化了。
桐城外五十里处,有一个小村庄。村庄依靠着后面的连绵山脉,村内几十户人家都是山中猎人。越靠近世界树,就越难找到其它植物,桐城旁边通常不见人烟。这个村庄因为近了山脉,世界树根不多,土地营养充足,各种大树得以生存。
此时还是半夜三更,村庄悄无人声,但绿荫遮掩下,有火光闪动。
敖不二踉跄进了村庄,发现里面人影走动,都在忙碌,却是整整有条,行动干净利索。立时有人发现了他,赶过来说:“二爷,你受伤了。快,叫郎中过来!”
敖不二两眼泛着绿光,见这人靠近,不禁舔了舔舌头,手出如电,一把将这人提起,自个一口咬在这人的脖子上。
他现时近于灯枯油尽的地步,已经顾不得面前的人是自己百里挑一的精英士兵。危险之时吸收他人生命以保存自己,很划的来。
腥气涌动,血源源不绝流进他喉咙里面,他畅快地舒了一口气。君若云的黑炎魔火太过厉害,他在魔刀爆炸中已受重伤,那抵挡得了,自是面临绝境,不得不动用一套拼命密技,逆转自身血脉,激发潜力以自保。这套密技后遗影响极大,恐怕十年八年都难恢复之前功力。
“二叔,你在干什么?!”敖千层听到手下报告,赶出来时,见到敖不二咬着的人已是干枯成一团。

敖不二从吸食精血的**感觉中回过神,见周边密密麻麻的士兵皆震惊畏惧地看着自己,他舒服地将人放下,拍一掌将之打入地底里面,轻松地说:“处死一个间谍而已!嗯,你们在干什么?”
“这是,这是魔功······”敖千层仍然惊骇中,他的兄弟胖得像个肉团的敖千蒲捅捅他的腰肢,抢着说:“二叔,我们正让他们收拾行装,立刻撤退。”
“撤退?”敖不二惊问。
“是的,我在朱雀已经失势,我们之前的偷袭计划已经走不通了,不如及早离开!”敖千层回答。
“我们有三千兵士,都是从水晶近卫军选出来的精英。从这里通过地洞到达桐城,神不知鬼不觉,所花不过数个时辰,加上事先布置的内应,事情大有可为。”敖不二止住欲再说话的敖千层,自顾着说:“今晚朱雀出现了一个意外的赢家,后面的日子桐城会更加热闹,可乘之机只会更多!就这样,多等几天再作打算,你们都去睡吧。”
“我去疗伤,不准打扰!”敖不二急于消化肚里的精血以缓解自身伤势,弥补损失的元气,他摆摆手,便进了一家布置舒适的房子,关了门闭关去了。
敖千层见他左边身子缺了一半,可见伤之严重,不敢再说话。
运了术决,精血化作一团团元气游走经脉内,敖不二首先要做的时将先前压下的残余黑炎魔火驱除。他将魔火一点点驱到一处,用元气团团裹住,便打算逼它出去。那知这团魔火却像生了根,硬是不动。正是僵持间,一丝奇异的感觉升起,好似有人窥视,敖不二紧张地东张西望。
虫巢里,君若云已经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他决意行险一搏。
洪水不能用堵而应用疏。
君若云不知自己是否做对,杀意顺利地占据整个身体,他那一丝清明退居幕后。
黑炎魔火熊熊烧起,虫巢的空间气温急速上升,近到君若云的土地在黑炎漫过后,烧结成光滑的结晶体。
就在君若云要将虫巢打得稀巴烂的时候,一丝奇妙的感觉出现在心里。黑炎魔火本就与他有着古怪的联系,好似他的分身一般。那是留在敖不二身上的黑炎魔火发出召唤。
满腔杀意突然就像找到泄堤的缺口,君若云不受控制的遁入黑暗中。
无名小村庄。这个看来平平无奇的小地方,实际却是十步一人,百步一岗,守卫深严。他们远隔千里的深入外境,自然十分谨慎,各个死角都有人把守,绝无外人能轻易入侵。
此时村口旁边潜伏的两名士兵正大着呵欠。一个说:“夜深人静,方圆十里内都荒无人烟,不可能有事的,不如打个盹,还有两个时辰才换班呢!”
另一个说:“作死啊,若是给抓到,拉到二爷那里,比死还惨!”
两士兵齐齐打个寒颤,立时精神万分。过了一会,其中一名指着村口说:“你有没觉得村外特别的黑!”
另一个探探脑袋,无精打采地说:“快天亮了,黎明前最是黑暗,正常!”两人正说着,黑暗像云一般急速翻滚而来,一团黑炎将两人裹了,烧得灰也没剩。
君若云露出狰狞的笑容,紫眸内有黑电闪动,他身影一晃,瞬间又融入黑暗之中。黑暗急剧扩散,村内各处的火把闪了两闪,都熄灭了。
敖不二自刚才出现别人窥视的感觉后,一直心神不宁,勉强将精血炼化后,他收了功,正在思索间,突然灵光一闪,他发觉外面死寂,竟是连虫子的叫声也没有。他轻手轻脚从墙壁上取下一把宝剑,打开窗口往外张望。见得漆黑一片,极力张望也不过一米之内,他大吃一惊,自从他葵水真诀大成之后,便从没有过能遮得了他的六感的东西。
敖不二放出北冥葵水护身,运功急喝道:“敌袭!敌袭!”他的声音自是无比洪亮,但仅只传了十几米外,便是消失,在这山村竟无回声。
在敖不二扬声大喝之时,他的侄儿丧命钟敖千蒲正遇到一生中最大的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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