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战琴清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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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族真武向云帅致敬。想当年云帅率朱雀三军与狼人十万大军对战天一大江,逼得狼人举旗求和,这是何等功绩。与东狼国当今国师任镇波一战,更是惊天动地。这等英雄豪气,真武早已景仰多年。今日一见,此生无憾!”玄武族这个当今江南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的真武王子出声说道。他的声音饱含真挚的感情,慷慨激昂的声调,此时正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他此时语意一转,道:“青龙宵小之辈惧怕朱雀声威,尽施阴谋诡计迫害朱雀豪杰,让我玄武同感愤概。今日再见与我齐名的‘琴公子’窝囊胆小模样,真武羞与之同列!”
“真武,你这杀兄囚父的不孝小人也配评论我?!”秋水君见朱雀各人均远离自己,即使储君也是哑然,知道自己在桐城的大势已去,他豪气勃发,哈哈一笑道:“能与大名鼎鼎的不死鸟一战,千层幸甚!幸甚!”
他手中抄起秋水春山琴,脚下生出云雾,腾于空中,徐徐落到高台。晃若神仙的姿态,潇洒自然的气质,以及奇妙的腾云之术,均让人心下赞叹。他面容俊朗,晃若灿烂阳光,即使现时他是众矢之的,亦无人能对其生起反感。
“我的对手是敖不二!”君若云冷眼看他。
“阁下当年被家叔追得狼狈而逃,毫无还手之力,便连妻儿也保不住,有何了得?”秋水君敖千层亦是骄傲之人,冷语说道:“便让我敖千层称一下你‘不死鸟’的名头,看是否沽名钓誉之辈!”
君兰清跃上儿子所在的厢房,骤听这话,她心中一痛,知道正刺到君若云要害,连忙回首望向他。
君若云不回话,眸内紫色深深,望向敖千层的眼神已是看死人一般视之无物,他竖起手掌,以掌作刀,劈往敖千层。
周围气温不变,却有一股热意笼罩,阴阴地渗入皮肤,操纵的水气根本挡它不住,敖千层但觉心神摇晃,大吃一惊,他沉声低喝,一股清水从他体内荡漾开来。
水势浩荡,将他周身染得一片碧绿。
北冥葵水,其性聪,善变化,水质属木,有生养万物之功效,当然,也可毒杀万物。此水与朱雀的南明离火是天生的对头。南明离火,其性拙,刚烈纯正,属至阳之物,焚灭一切,几乎无物能容。
水与火,生与灭。
青龙和朱雀,世代的死对头。
君若云的掌刀到了。手掌肤色白皙如常,然而无声无息,直接穿过十丈距离的电闪速度,以及澎湃而出的阴毒热气,便可知是惊天一击。
敖千层不敢怠慢,修长手指在秋水春山琴上撩拨一下,七根琴弦飘荡而出,如蜘蛛织网,在面前架起防御。
手掌劈在琴弦上。
噌!噌!噌!苍劲的琴音仿佛能直接震动人的灵魂。
琴弦连续震动几下,将无坚不摧的掌刀力量分几次柔柔化去。黑炎魔火却顺势蔓延而下,敖千层早有意料,大股北冥葵水冲刷过去,与黑炎相撞。
北冥葵水与黑炎魔火虽有水火之别,生灭之分,但两者都是纯阴之物,其一个灵敏,一个忍隐;一个湿毒,一个热毒。
滋!
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蓬发,转眼便弥漫上整个空间。
敖千层一声清啸,北冥葵水附在七道琴弦上,现出七条青龙之形,在高台上婉转盘旋,碧绿身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七龙之间丝丝葵水化针,如狂风骤雨般来回穿插,都带有坏人**心神的剧毒。而龙身盘绞,矫健身姿每一转每一曲均带有无穷巨力引,似能天地搅得破碎。
青龙绝技――九曲十八转。
战场外间气旋气针激射。
观战各人各展奇技,齐力在厢房窗台和火把加上数层防护,这才保住这座桐城第一楼没有倒塌。
火把明灭不定,有朱雀高手注了南明离火上去,顿时现场大亮。
各人但见场内雾气白中带绿,七条青龙好似翡翠雕成,盘膝弯曲中法度森严,自有无穷奥妙,想必是有惊人威力的阵法,都不禁想敖千层被列为江南三大公子中的“琴公子”,果然有真材实料的。
魔火在身外一丈处组成薄薄圆罩,君若云冷眼看着青龙在外盘缠,带起旋转气劲如刀割,碧绿水针随气劲旋转之势,一簇簇地打在魔火罩上,只等自己出现一丝破绽,青龙立时急绞而入,以强横之力将自己粉碎。
此术厉害,但如果君若云发挥魔火的隐匿威力,但可在青龙未成势前从容脱身而出。可是君若云却呆在原位,任敖千层施为完毕。

他不愿退避,他要堂堂正正地将敖千层斩杀。
下一位,便是敖不二!
“若你技仅至此,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君若云一字一顿地说,他眸内绽发一道紫光,透过黑炎魔火,越过碧绿针云,穿过青龙巨大身躯,直没入敖千层的眼内。
那是无边的杀意!
敖千层心中一寒,不祥的感觉冒起,强烈到他不能忽视,他强喝一声:“杀!”修长手指即时在琴弦上急弹。
嗷!嗷!嗷!
七龙长啸,同时禁勒在一起,鳞片清晰的龙身纠结在一起,像一个青色有六丈大的蚕茧,不现出一丝缝隙。
敖千层松一口气。没有人能在这种绝境逃脱,即使宗师级的人物也要束手无策,这是他的自信。
现场一片死寂。只听到龙体交缠时碧绿闪亮的鳞片摩擦声。
喀嚓!喀嚓!摩擦声格外的刺耳。
“那是什么?”有人突然大喊。
密无缝隙的青龙蚕茧骤然冒出一丝黑色,初时细微,但却像能够生长一般,瞬间成了大裂缝。
敖千层脸色煞白,手中颤抖,他手里连接青龙的秋水春山琴如冰透明精美的琴体赫然冒出一丝丝细细裂缝,像鱼鳞遍布整个琴体。
七条青龙狂啸,身躯激烈扭动,这种张狂的挣扎,充满力的美感,可惜挽不回自身劣势。
横在汹涌洪水面前的堤坝一旦出现裂痕,便只有分崩离析的结局。
唰!
黑光如耀眼的闪电,从青龙蚕茧四面八方绽放而出。
柱子大的龙身段段断裂,如豆子一般撒落地上,并迅速还原在一滩碧绿的北冥葵水。
秋水春山琴一声哀鸣,蓬一声炸裂开来。敖千层被炸飞数米远,一直滑到高台边缘。
君若云现出身形,他双手握着黑炎魔刀,淋漓的鲜血从手臂留下,渡过刀柄,漫至黑黝而不反射丝毫光华的刀身上,一滴一滴滑落到地上。
敖千层有这个底气,的确无人能轻易抵挡“九曲十八转”的强劲绞力,强如君若云也受重创。
君若云感受流过手臂的鲜血热度,听着它滴落地上的轻微回响,心里产生莫名的快意。
沉寂的躯壳,枯竭的心湖,几曾感受过疼痛的存在?
让我感觉什么叫活着吧!
漆黑的刀尖在地上拉出一道血迹,君若云慢无声息地向敖千层走去。
眸紫近黑,脸冷如冰。
凌厉的杀意让琴清楼的各人心里打颤,无人怀疑敖千层的生命是否就此了结。
敖千层挣扎站起,眼里扫过几个与他有过露水之缘的女子,个个皆是神色木然,他心里一阵绝望。
昨日仍是贵家公子,雄心勃勃地筹划一个家族的灭亡,今日已是过街老鼠,转眼面对死亡的来临。
命运,是个暗地里偷笑的婊子。
君若云举刀。
整个空间猛然黯淡,仿佛黑夜忽而其来。
铮!铮!兵器交击声连绵响起,直让人耳膜生痛。
火光重临之时,高台上已经没有敖千层的踪影。
高台两边各站一人。
头戴高冠,身穿灰色文士袍,敖不二双手各抓一支半米长的金笔,叹道:“你不可能还活着的!”
他面容枯槁,三角眼不时散发阴森犀利的光芒,稀疏几绺山羊胡子,脸上肤色有种诡异的青色。
“可是我还活着,只好来找你了!”君若云似笑非笑地说。他现时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面前此人便是他杀身仇人,妻儿遇难的间接凶手,他是否应该激动、愤概、憎恨?可是他现时毫无感觉,只有宣泄不去的杀意汹涌澎湃,仿佛面前的不是仇人,只是承受杀意的对象。
仅是一个对象,无论是无关紧要的路人还是声名显赫的金笔御史,并不重要。
“你都躲了十年,何必再出现,白白丢了性命?”敖不二露出近乎怜悯地神情,他双臂交叉,两笔倾斜,笔尖点在一起。一团碧绿光球正在笔尖出,朦朦胧胧,里面如有异物左右冲突,正打算脱禁而出。
君若云双手反握魔刀,刀尖点地,刀刃对准对手,他无奈地说:“每次想到将你杀了,世间便再无一人能让我憎恨,本人便成了无根浮萍,总让我踌躇未决。”他说得轻松,仿佛杀敖不二如杀鸡杀鸭一般。
所有人听了,都当是两人唇枪舌剑时打击对方信心气势的虚言。却不知君若云所说,都是其真正的内话,他如无这滔天恨意,十年空虚绝望的岁月,却不知如何能渡过。
人就是这般奇妙,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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