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炎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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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了一声,勃宁公主不再言语,她身形徐徐上升,雪白衣裳微微发亮,顿时红、橙、黄、绿、蓝、靛、紫七色毫光漫遍全身,亮却不耀眼,无形的威严张扬开来。
这一刻,她是空中的王者。
君若云脸色凝重,知道他有大麻烦了。
勃宁公主已经到了身火合一、随心所欲的境界,即使没穿黑金玉纨衣,也不虞焚毁衣物,这是南明离火第七层的标志。
院子当然不是交手的地方。
勃宁公主率先浮上空中,如翔凤化一道流光没入世界树根须林中,轨迹天成,妙不可言。
君若云大袍招展,黑色身影在夜色掩护下无声无息的蹑上。
两人在林中时分时合,转眼间已是作了上百招的试探。其间交击声音有如鼓敲雷鸣,又或雨打芭蕉。
南明离火是火中至阳,黑炎魔火却是火中至阴,两者相遇却是龙虎之争。
在弯弯曲曲四通八达的树根树洞中,两人相隔十米停了下来,遥遥对峙。
世界树本身有浓重的草木气息,如果再深入,即使两人都是绝世强横,也会被割断对外界的感知,迷失在深邃不可测量的树根树须迷宫里面。
幽深黑暗如地狱的树洞里,勃宁公主的彩光更加耀眼,似是落下凡尘的仙子,她的孤傲她的淡漠似是与生俱来。
君若云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他不得不思考到底为什么勃宁会参与桐城的争斗。
黑炎魔火冒出丈高,于黑暗中比黑暗更深三分,君若云仿佛已经溶入黑暗当中。
勃宁公主蹙眉凝视,幽幽道:“你对朱雀,已经恨到连南明离火也要改修?”
君若云不知如何解释,也不认为应该向她解释,只道:“出手吧!”
勃宁公主提手起势,似有万斤之重担,一掌缓缓推出。
勃宁公主善于融会贯通,当年朱雀十三技她可拈手即来,尽纵火技巧一切变化。
万变不离其一,现时她已是化繁为简,百川归海。
朱雀国主年前与她相会,两人一掌相对,将所处大殿化为灰烬后,国主说:“南明离火,你已得其精髓!”
南明离火乃天下至刚至阳至烈之火,堂堂皇皇才是其本色。
四面八方尖锐鸟鸣响起,却是万鸟朝凤之势。
天地皆是火海,凤鸟自其中现身,张开无边的火翅,君临天下。
无可退之处亦无可避之法。
君若云的凤舞九天毫无用处,迫不得已,他无意识地将黑火凝成刀,一刀劈在迎面而来的凤鸟两眼中间。
彩色琉璃般的火焰和黑炎魔火交击。
狂风骤起,火焰四射。
号称能耐世间万火的世界树亦禁不住冲击,尽皆燃烧起来,树根树须交缠成的树洞通道坍塌破碎。
君若云往后抛飞,不知撞断几根难以合抱的巨大树须才停下来。他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吃力站起,对从容跟进的勃宁公主说:“再来!”
勃宁公主沉默,一掌仍旧提起,以千钧之势发出。
翠鸣清啼,响彻天地。
凤鸟再出,漫天是煌煌的琉璃火焰,所到之处,一切都灰飞烟灭。
君若云丹田沸腾如煮海,无尽黑炎自魔火漩涡源源抽出,精神意志全力驾驭从没试过的庞大力量,他感觉自己在疏导着正爆发的火山岩浆。
状若疯狂,两眼冒出红光,君若云手里虚握,一把丈长魔刀再次现形,墨晶作体,古朴毫无修饰的造型,自有吞天噬日的威势。
君若云犹如魔兽般仰头狂吼。
魔刀凤鸟再次对撞。
“砰!”一声巨响。
漫天火焰骤然顿了一顿,凤鸟形体消散。
魔刀寸寸断裂,黑炎如液体滴落地下。
向后撞断几十条巨大树须,君若云三口鲜血接连吐出,萎靡栽在地上。
勃宁公主与他仍是相隔十米,脸色冷凝,负手而站。
魔火漩涡时转时停,如要消散一般,无疑遭受重创。君若云全身毛孔都在渗血,他却毫无感觉。

内心一片冰封,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晃若生出无穷勇气,仍旧站起,冷喝道:“再来!”
勃宁公主不知自己是否尝到心痛的味道,她出生到现在从没有个的感觉,如一条冰冷的铁丝紧紧勒入骨头,但她脸色丝毫不变,手掌坚定提起,似若开天辟地一般推出。
焚天火起,凤鸟重生。
身外无穷无尽的罡火中,于此极端险恶之时,君若云整个心神都在即将毁灭的压迫中凝成一丝,沉入丹田的魔火漩涡中间。
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沟通了十八重地狱,无弗远处,在时间的尽头,现出一个黑炎魔火沉淀成黑色晶体的世界。古老、苍茫、悠远且无可抗拒的强大气息升起,深幽魔神于黑暗深处中睁开凶眼。
脑海画面一闪即过,那丝心神却已钻开魔火的源泉,不绝的黑炎在漩涡中心涌出,将漩涡扩大三倍有余。
当无坚不摧的南明离火临身之时,君若云身上黑炎重新冒出,于身体丈外组成防线。
魔刀再现,仿佛能穿越空间,下一瞬已劈到凤鸟头上。
浮云遮月,天地回复黑暗。
君若云握刀而立,或许握的不是刀,而是黑暗的幔帐。
勃宁公主瞳孔微缩,她在凤鸟消失的一刻清晰感知君若云的魔火骤然疯长,将百米内所有七彩离火尽数吞噬,并转瞬缩回体表。
君若云隐于黑暗中,气息寂灭,周身魔火笼罩的丈内不存一物,如同怪兽张开的大口。若云的精神即将给瞬间暴涨的魔气吞噬,森冷的杀意如有实质,不停攀升。
通体七彩光华离身不到一米就被黑暗吞没,勃宁公主寒毛倒竖,生出极端危险的警觉,她全力运功,南明离火从她脚下腾腾燃起,将近身的黑暗远远驱离。
两人对峙片刻,均没动手。
若云此时天人交战,于魔气中仅守一丝清明。
勃宁公主心中一松,战意顿泄,她若有所思地说:“第五十二次决斗,像我们之前一样,还是平手!”
君若云不语。
勃宁公主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又或是可笑。
满腔萧索之意,她仍是一身的孤傲,飞腾而起。
“君兰清一事,我可保她平安。你,最好••••••唉!”
勃宁公主出了林中,清风迎面而来,心神为之一清,有若寒冰千年不化的脸容露出懊悔之色。
终究耐不住留了话。罢了,就当是欠他的吧。勃宁公主绝然一甩衣袖,飞身离去。
魔刀高举,继而化作无穷的黑影将四周笼罩在内。
无声无息,一个百米的圆形空间出现在这个布满大树根须的世界。
君若云终于收了魔火,堕落到圆形空间的下方,一时站立不起。
魔刀插在地上,他半蹲半跪,冷汗淋漓,刚才与魔气全力对抗时造成的肌肉痉挛让他浑身酸痛,他却硬是耗尽身体每一分力气,绝不肯让自己倒下。
勃宁公主说他有恨,是对的。
如何不恨?
此恨绵绵,无绝期。
只是,他最恨的,唯有自己。
半晌过后,肌肉缓过劲来,他积储了力气,站立起来。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说:菩萨依靠般若波罗蜜多,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妄想,究竟涅槃。
他的恨是一把利刀,也是他自己的般若波罗蜜多。
刀者,断也。
断一切因,断一切果,最后涅槃。
君若云抚摸晶莹亮泽的魔刀,感觉像摸自己的手,此刀据他潜意识而成,为恨之所化。
他静心断念,刀立时散为魔火,收入丹田。
君若云知道自己大概摸到黑炎魔火的用法,无需法决,一切为随心之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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