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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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其茗、君其品坐在马车内,踌躇满志。
想到当年朱雀家族兴旺发达之时,南明离火六七层的高手比比皆是,没过千也有数百,周边小国一应朝服,势力甚至将青龙家族牢牢压在其根基所在的潮音岛上。那像现时,南明离火决只要踏进第六层就能排进朱雀前十名高手之列,领土除了桐城外,其他的控制均是薄弱不堪,朱雀家族已是四大家族中公认最弱的一家。
金乌宝藏是朱雀中兴的唯一希望。
任何人找到其真正线索的,均是朱雀的英雄。如果能集成四**器,得到金乌宝藏,他们兄弟便拥有无可争议的权力和地位。
一想到这里,两长得一模一样的老头均是兴奋不已。
马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
公子昭的日月府是紫界最庞大的建筑,日月府座落在紫界东区,一入东区便可见街道比其他区宽敞得多,可容十马并驰,妥有独成一家的气象。
自从朱雀百多年前衰落起,虽然还是女子高手众多,但在修行界地位的下滑让家族中人越来越不满,不少人开始引入佛家和道家等等修行门派,族中保守者们对此有了危机感,这也是当年号称朱雀三杰之一的君若云屡遭打击的原因。正是君若云的死,让族中改革派迅速团结了起来。
公子昭见事有可为,以此为名,震臂狂呼,顿时从者如云。一个默默无名的不受恩宠的公子在几年间迅速凝聚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即使对他甚为不喜的国主也不得不承认其国中重臣的地位。
公子昭得势之后,不断将其府第扩建,本已宏伟的府第,更气象万千。
君其茗、君其品下了马车。
只见两排带甲卫士站立门口两旁,庄严威势,让人眼前一亮。
公子昭喜欢大气派,大排场,他认为朱雀便该有这样的大家气派,不能像女子那般花俏玲珑小心眼。朱雀要中兴,必须改变固有的习俗,固有的形象。
标新立异是一面显眼的旗帜,无数不得志者均对公子昭生出新的希望。
君其茗、君其品步进了王府。
刚好一个人迎了上来,一身羽衣高冠,原来是常通道人。他和常妙道姑是公子昭招募过来的道家一流高手。两人以采补之法著称,那常妙更是深得国主的欢心,得以常住在王宫内。
有人传,国主以近八十高龄还四处求才俊哥儿,就是受常妙道姑的迷惑。
常通道人是一副中年男人样貌,三绺长须飘飘,拿一柄雪白拂尘,细长眼睛常时眯着,偶尔露出几丝精光,让人看不出其中深浅。
常通道人和常妙道姑都宣称自己一百八十岁了,国主曾问之百年旧事,他们往往问一而知三,国主大喜而想封两人为国师,受十大长老联名怒责才罢休。
君其茗、君其品面上泛起尊敬的神情道:“拜见仙长!”常通道人已是公子昭手下第一人,大小事务,无不参与,所有依附公子昭的人都对其尊重畏敬。
常通道人露出一个微笑,温文飘逸。
他一甩拂尘,打个稽首,道:“两位长老光临,公子与月夜公子谈论当今英雄高手,正说到你们呢?”
“不敢!不敢!”君其茗、君其品受宠若惊,他们虽然算是朱雀族内有名的高手,但因为男丁,又醉心修行,只是在百人长老会中挂了一个虚名,并不受人重视。这时被常通道人这么拐着弯夸了一句,顿时飘飘然。
常通道人微笑道:“昨夜,净一阁主收到了一个消息,你们知不知道?”
两双胞胎老头悚然一惊,同时脑海里冒出净一阁主浓妆怪脸,心里后悔。他们昨夜商量了一夜,觉得自己吃不下这个消息,只好打算与公子昭合作。
两人暗骂一声。如果让净一阁主将消息传了出去,两人不但没抢得先机,反而会受公子昭责怪。
君其茗急问:“不知是何消息能入公子耳中?”
常通道人饶有深意地说:“还需两位给予正解!”其实他只是收到风声,今天天未亮净一阁主便觐见了储君,而稍后储君急匆匆地进了王宫,他推测净一阁主可能收到了什么消息,由是诈了两个老头一下。
两老头脸色一喜,只道王子听了消息却不辨真假,要请教自己两人,他们连忙抱拳说:“固所愿也!”
常通道人满意地颔首,将两人带了往书房。
书房的墙壁排满了书架书柜,堆满各种各样的典籍。
公子昭是一名高瘦笔挺的中年男子,正负手立在书桌旁,于门外步声传来时,别头朝三人瞧过来,双目有神。
此人生得相貌堂堂,两鬓灰白,额上隐现横纹,不像四十岁的壮年时期,反倒像五六十岁的样子。他脸露温文微笑,若不是眼里闪过的一道精明,你会以为他只是一股饱读诗书的学者。
书桌前还伏着一位年青男子,他拿着笔正在凝神舞动。
未等三人进去,公子昭率先作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三人轻手轻脚地进去。两老头立时被桌前的男子吸引注意力,只是一个侧脸,剑眉挺鼻,星眸点点,温润如玉。那个专注的神情,又在俊秀的容颜中注入一股刚毅洒脱的气质。
好一个青年才俊!
两老头立刻回忆起当今江南三大才子的名号。为首一位便是玄武家族的真武王子,传说有惊人绝艺,玄武家族的‘玄武真解’已经接近最高一层,被列为当今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真武王子好棋,被称“棋公子”。
当今国主得妙观道姑的采补之术相赠,闻其名而下聘,结果事不成,转而聘取另一位才子青龙十三王子。
青龙十三王子敖千层凭借御水奇术“九曲十八转”名闻整个修行界。他曾在春江一曲轻弹,倾醉天下,被称“琴公子”。当然他最出名的是其貌如处子的绝美容貌。
面前这位萧月夜,却是从未有人能查出来历,首次出名,是在位于于朱雀和青龙交界处的安乐国中,他善画月夜美人图,人物景色皆栩栩如生。安乐国主曾因此相召,许之功名利禄,他断然拒绝,称:佳作现世只因有缘,岂可以俗物臭之。
有安乐的官员拍国主马屁令士兵抓他,他将手中画卷抛出,将官员和士兵一应摄进画里。由是得名“画公子”。他名声或许差于另两位才俊,但在各国贵妇人当中,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月色撩人。孤人,独月,此境之下最能牵动人心。平日压抑的内心世界一举开放,此时之人才是最真实的人物。”萧月夜笑道:“世人耽于外界苦乐,不知自身本性,如能挖掘出其心底思绪,当是剥开一切虚伪,还原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物。月下美人,因此而真实动人!”他的声音近于中性,很是轻柔好听。
公子昭颔首,赞道:“果然见解独特!”
“成了!”萧月夜露出一丝醉人笑意,退了几步,眼睛仍盯着画卷,似乎还没从画里动人景色中醒来。
公子昭疾步上前,定眼于桌上画面,立时迷醉不已。
常通道人和君其茗、君其品好奇地侧身斜眼望去,只见画面景色雅致,一美人在月下幽怨作色,人物像有灵魂,直欲破卷而出。三人都不禁惊奇赞叹。

常通道人叹道:“不知画中何人,神情如此惑人,莫非山中狐妖?”
“此图美人是我年前经白虎所见,她身法绝顶,我亦只得一个刹那画面。”萧月夜说,“这一年来我日思夜想,直至现在才敢动笔。”
众人皆是啧啧称奇。
“我已不欲探知其人了!”公子昭叹息。
众人问:“何解?”
公子昭抚须而笑,叹道:“此美人于卷中,已是最美。我心中忐忑不安,只恐见到真人,或辱了卷中美态!”
众人了然附和。
常通道人耳语几句后,公子昭欣然笑道:“两位长老如能解我疑惑,我定重酬!”
“好说,好说!”君其茗、君其品齐齐躬身。
“只是?”君其茗为难地瞧了瞧萧月夜。
萧月夜立时称要回避。
公子昭明白他意,只是晃手说:“无妨,无妨。月夜公子已是本人心腹,听之无妨!”
事到如今,君其茗、君其品也顾不得藏私,直接将昨晚与君若云的交易说了。
常通道人凝重,嚼言咬字地问:“两位长老可确定是金乌祭祀的手笔?”
君其茗不悦,只道:“我两兄弟研究金乌祭祀资料,已经三十余年,在这方面的权威全桐城找不出三个人跟我们并肩!”
“兹事体大,长老见谅!”公子昭解释说,“目前,最关键的已经不是此消息的真假,而是我们必须要当它是真的。”
当今国主对进阶已经到了鬼迷心窍的地步,否则也不会因为妙观的一个采补法门便想老牛吃嫩草,将目光盯着当今江南第一才子真武王子身上,以致朱雀与玄武的两百年联盟废于一旦。现在有金乌宝藏的消息,国主定是抱着宁信其有的态度。
“让储君抢了先,我们可陷入被动了!”公子昭忧心地说。
“我们目前有三个应对法子。”常通道人说,“一是找到昨晚的青年男子,起码要将金乌祭祀的笔墨掌握在手里,到时在国主面前自能进退自如;二是抢先集齐四个法器,自能得到国主的青睐。三是将责任推卸给储君。”
公子昭颔首,对这个手下的快速反应极是满意,道:“第一法子须及早进行,不过那神秘男子能在两位长老和净一阁主面前逃脱,当是一流修行人物,常通道长须费心了。”
常通道人俯首称是。
“第二个法子不可行,惊神笔、金乌回巢图、水月云镜还好说,但那个天涯瘦马却是闻所未闻!将人力物力浪费在这方面,恐怕得不偿失。”公子昭说。
君其茗、君其品也是皱眉摇头。
“至于第三,我却不明白了!”公子昭问道。
“如公子所说,法器难以收齐,必须大动干戈。如若将搜寻的任务推给储君,当可大幅度削弱她的势力。我等可乘隙而为!”常通道人微微一笑,说。
“只虑她集齐法器,立了大功!”二王子皱眉说。
“如果她集不齐呢?”常通道人古怪一笑,反问道。
“道长一石二鸟,好计!”二王子转眼醒悟,他拍手笑道。
储君若要找那个闻所未闻的“天涯瘦马”所耗之力必是巨大,如果短期内不能有所进展,依国主现在的粗暴脾气当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即使她找到线索,又如何避免“有些人”捣乱呢?
萧月夜心思电转,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公子昭敏锐察觉萧月夜的表情,问:“不知月夜公子有何见解?”
“我初来乍到,对桐城事不懂得多少。说错了,公子莫怪!”萧月夜谦虚微笑,从容淡定地说,“如果储君以国主之名,令他人配合,借国主之势打压他人,扩充自身势力,又该如何化解?”
公子昭一听失色,心知储君今早面见国主,这个局势难以避免,惊说:“大劫至已!”
常通道人却笑道:“萧月夜已有定计,公子不妨一问!”
公子昭当下急急求教。
萧月夜洒然笑道:“储君来势汹汹,却急不可恃,我等只需开始时尽力配合,转移主力,避其锋芒,又或先发制人之计放出假线索,让其无功而返,只需熬过一阵,再在国主耳边吹吹风,大事可成。”
“大妙!”公子昭拍桌说,“先发制人。我等只需发放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引开她注意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算计我们。这个须尽早打算。”
“是!”常通道人从容不迫地拱手道。
公子昭执萧月夜的手,兴奋地说:“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月夜公子果真天赐奇才。”
萧月夜很是应景,恭恭敬敬的道:“公子过奖,月夜愿为公子效劳!”
公子昭畅怀大笑,他自怀里拿出一长盒子,里面藏有一支笔,黑色如手背粗的笔杆有电光萦绕,笔毛更是金灿灿的好是华丽,满脸怀念之色,说:“此乃我成年之时,母王赐予给我的。我时常带着,却从没用过,只为随时默念母王圣恩。今日,便还给她吧!”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常通道人安慰他道。
公子昭点头,对萧月夜躬身一拜,说:“以后母王身边,还望月夜公子多多美言!”
美人计是古今最好用的招数。当年公子昭乘君若云的死而起,渐渐壮大,后来又献常妙道姑给国主,得以与储君分庭抗礼,本是大好形势,结果给秋水君一到,便是压得死死。他现时花了巨大的承诺和代价才请来与秋水君齐名的画公子萧月夜,只望能换回局势。
“我自当尽力而为!”萧月夜还礼,姿势雅致,让人赏心悦目。
公子昭对一旁不敢出声的双胞胎长老说:“两位长老也随我进宫一趟吧!”
君其茗、君其品大喜,激动地说:“好的,好的!自当遵命!”
片刻过后,两辆豪华马往宫门驰去,八骑在前开路,八骑护后。
阳光自顶上浓密枝叶中洒下,有林鸟翠鸣,世界树清香气息扑鼻而来。
“我游历天下过百城市,只道天下繁华,莫过于轩辕王都,谁知一到桐城,方知老天的偏心!”萧月夜卷了车帘,遥望无限远处,将万里江山收在眼中,不由感叹道。
桐城食物天生,不用像外界的努力耕种,民众殷实富足。如塔状分层次的格局,更是天然的要塞,从外界绝难攻入,实是理想中的帝王基业,浪费在朱雀这一群不懂进取的女人手中实在可惜。
“月夜公子来得不是时候,若是春天,满城繁花开放,清香阵阵,晃若身处彩云当中。那才是最佳游城时节!”公子昭傲然笑答。
“吁咿!”马车夫突然将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公子昭皱眉探出窗外,见卫队长带着几个卫兵走到前方路中间查看。
“前方有路障!”坐在前头的马车夫回答。
卫队长从前方回来报告说:“公子,前方倒一棵树,树上还刻了字体!”
“写了什么?”公子昭问。
卫队长支吾一阵,将自己主人凌厉的眼神,硬着头皮说:“上面写着:君其昭埋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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