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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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一匹神骏如龙的高头大马驰到我和古精灵身前,骑者倏地勒住缰绳。
但见他头如芭斗,长着一丛丛乱蓬蓬的绿发,还像野牛般长出两只犄角,角尖竟被磨得刀锋般雪亮,两条眉毛已被剃得精光,左眼呈倒三角形,凶光毕露,本来的右眼已被人挖了,此时竟装了一只白惨惨的假眼珠,居然可以飞速旋转,要有多吓人便有多吓人,血盆大口咧开,露出两排交错的狼牙。
他**的上身生长着大如铜钱、鱼鳞般的东西,一张一翕,铿锵作响,左手倒提着一根丈八狼牙棒,威风凛凛,状如煞神。
他身后的数十人也怪模怪样,不是头上长角,就是身上生鳞,有一人的**上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与帝国的人类迥然有异,不用说,我已知道是遇着了生性残忍凶猛的兽人,可是看他们的装束又不像兽国正规军。
那提着狼牙棒、看似首领的凶人眼睛一瞪,我便被吓得退了几步,就差夺路而逃了。
随即,凶人的目光便盯在古精灵脸上,眼里顿时暴射出骇人的淫芒,血嘴一咧,居然笑了笑。
他不笑倒罢了,这一笑古精灵忍不住便要呕吐出来。
凶人扫了扫遍地的死尸,又肆无忌惮地瞄上了古精灵那诱人的胸部,怪声怪气地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了这骆家村?”
只因独尊大帝曾统治全球,统一了文字、语言等等,是以无论帝国、兽国,或是其它国家的人互相见了,均可直接谈话,无须转译。
古精灵抢着道:“请问英雄尊姓大名?小女子白蓉蓉这厢有礼了。”
说着,她竟真的盈盈一礼。
那凶人听到古精灵称他为“英雄”,又恭谨有礼,不由发出响遏云霄般的长笑,道:“原来你们虽屠杀了骆家村,并不知我绿发天王的大名!”
我道:“这村里的人不是我们屠杀的?”
绿发天王怪笑道:“你若不曾杀人,身上的鲜血从何而来?手上的男婴不也是你刚刚掐死的吗?你以为能哄骗得本天王?不过,你们居然将全村杀得鸡犬不留,倒真合我的脾胃。”
我急道:“我们……”
古精灵打断我的话:“敢问天王,骆家村人可与你有仇?”
绿发天王高踞马上,大声道:“不仅有仇,而且仇深似海!我们虽被称为马贼,可实力丝毫不在兽**队之下。去年,我曾抢了这村里三个女人,她们的家人起初大哭大闹,后来也想得通了,于是双方互有往来,亲如一家人,岂料这些人竟心怀叵测,摸清通往我‘天王窟’的途径,偷偷向艳后告密,引官兵偷袭,操他妈妈的,一仗下来,伤亡了数百名弟兄,走投无路之下,本天王才降了艳后。
就这几天,本天王便要正式被艳后收编,可心中着实忍受不了被骆家村人欺骗这口怨气,这才率兄弟们准备血洗骆家村,没想到被你们抢先下了手。”
我这才恍然,原来这是一伙无恶不作的马贼。
古精灵丝毫不在乎绿发天王在自己身上游巡不已的目光,道:“我听说兽国势力最大、武功最高的是第五乘驾,天王因何归顺艳后呢?”
五年前,兽国国王驾崩,原本是亲兄妹的第五乘驾、艳后为了争夺王位反目成仇,也不知打了多少仗,结果谁也胜不了谁,反使得兽国元气大伤,最后只得各自为政,分别建立了运日王国、阴谐王国。
绿发天王大笑道:“因为我喜欢看到艳后那骚荡迷人的模样儿!想本天王天姿英伟,征服女人的手段更是天下无双,假以时日,我定可成为艳后的宠臣。”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绿发天王这般的丑恶之人,听他居然自称“天姿英伟”,禁不住笑出声来。
笑甫出口,便知不妙,但已来不及了,每个人都听到了我的笑声。
绿发天王凶睛一瞪,道:“你笑什么?”
古精灵重重敲了我一下脑壳,随即陪笑道:“请天王息雷霆之怒。这小子是我的随从,名唤奴儿,向来不懂规矩,请天王看在他曾替你杀了骆家村四十几口的份上,饶他一死。”
绿发天王点点头,道:“念在奴儿无知的份上,这次我可以不究,但下一次若敢不敬……妖猴,你过来,把你的棒法使给他看看。”
那**长着尾巴的兽人凌空翻身,在半空中先向绿发天王施了个礼,只见他捷若猿猴地扑向房屋,那条一直拖着的尾巴突然笔直如棒,势若疾风的一阵乱扫,“轰隆轰隆”声中,砖石砌造的屋子顷刻间倾塌下来。
妖猴倏地一声尖叫,身影一闪,竟然从我视野中消失,正不明所以之际,“呼”,妖猴又飞了回来,尾巴上居然卷着一块巨岩。
他以尾巴扫塌房屋,或是把巨岩扫起都不会令我太过吃惊,可他竟把巨岩轻若树叶般卷着由数百丈外飞回来,才真正令我大开眼界,瞠目结舌。
妖猴把巨岩放回地下,又飞回马背。
古精灵目中闪过骇异之色,道:“好功夫!”
我接着道:“确实是好功夫,幸好我们没有……那个……”
古精灵明白我是想说“幸好没有跟这些兽人马贼交手,否则必吃大亏”,微笑道:“你去用脚踢一下那石头,便知妖猴的真正功夫。”
我依言上前,不敢使力太大,只是轻轻一脚踢出。
“蓬”,巨岩如面粉般散落开来。
我不由吓了一跳。
这当然不是我脚力厉害,而是妖猴在卷缠巨岩时,已潜运功力将之震为碎粉。
还是古精灵聪明,她自知伤势未愈,不与绿发天王硬碰硬。她诡计多端,想必有取胜之道。
绿发天王得意地道:“这妖猴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一员小将,本天王的武功更不知比他们高明了几千几万倍!”
他忽地不怀好意地扫视着古精灵,道:“二位既替我屠杀了骆家村,我好歹也要敬你们几杯酒,请随我回天王窟吧。”
我心想一进了天王窟,恐怕连死了也出不来,有意拒绝,但又怕说错话,只得望着古精灵,这倒颇为符合我这个“奴儿”的身份。
古精灵格格娇笑道:“天王乃盖世的英雄,手下亦是顶天的好汉,到了窟中,你们不会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吧?”
绿发天王道:“祢这个小姑娘,连我见了都心疼得要命,这些手下又怎敢冒犯?”
古精灵道:“那我就放心了。”
绿发天王一声令下,立即有马贼把骆家村众人的尸体扔入屋里,曾在我怀里的那个男婴也未能幸免,绿发天王亲自点燃火把,掷入屋中。
霎时,烈焰腾天,烟迷太空。
众马贼齐声狂笑。
当下有马贼腾出空马让我和古精灵乘坐,绿发天王一声呼啸,当先纵马从村口疾驰而去。
我被众马贼拥在中间,寻个机会,对并骑而行的古精灵道:“要不要夺路而走?”
古精灵道:“即使能逃出去,也是一条死路。”她顿了顿,道:“羊入虎口,随机应变。”
羊入了虎口,还能够出来吗?
大凡马贼,其特长便是来去如风、居无定所,劫掠了财物、女人就走,打不过就跑,常令官军无可奈何。
在我和古精灵的想象中,天王窟一定是个简陋破败的所在,帐蓬栅栏都是临时搭建的。
岂知大谬不然。
众马贼到了一座高山的峭壁前停了下来,壁上生满了藤蔓,几乎掩去了山石的颜色,极目望去,哪有什么可以居住的地方?
绿发天王趾高气扬地走到山壁前,手指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按了按,石壁上居然无声无息地现出一道高五丈、宽三丈的门户,他哈哈大笑道:“蓉蓉请!”
古精灵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我亦步亦趋。
待众马贼也进入之后,绿发天王的手指又按了一下,重逾千钧的石闸又自行合上。
机关之巧,实令人叹为观止。
可接下来见着的情景,更使人吃惊。
一名马贼引路,走了几步,我们便走入一条黑暗狭窄、九转十八弯的通道。
我的眼前什么也看不到,紧紧跟随着前面古精灵的脚步。
古精灵能够暗中视物,瞧出通道乃是从山腹间开凿出来的,密布机关,假如绿发天王启动机关,她武功纵高,恐也逃难一死。
走了约有半炷香时分,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座巨厅,灯光璀璨,琳琅满目,汉白玉桌几,檀香木椅凳,精致的器皿,还有剽悍凶猛的大汉,漂亮迷人的侍女。
周围还有数百间或大或小的石室,而且都有张柔软、舒服的床,华丽、洁净,一尘不染,美得像梦境。
置身其中,呼吸自然,和在外面没有什么区别,可见通风之佳,但又看不出通气孔在哪儿。
古精灵只打量了几眼,心就沉了下去。
倘若不能以智慧脱身,便得手底下见真章,可她功力已大打折扣,绝对无法破壁而出。
这山腹几乎全部被挖空了,才建造出天王窟。以数百名马贼的能力,怎能有这么大的手笔?由此可见,绿发天王的背景大不简单。
众大汉见了绿发天王,纷纷施礼,侍女们更跪下相迎。
绿发天王搂住一名侍女,手掌重重在她胸乳上抓了一把,侍女虽然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脸上却强作欢愉的笑容。
绿发天王哈哈大笑道:“今天天王窟来了贵客,速速把好酒好菜拿上来,每个人都要不醉不休!”
宴会开始,马贼们猜拳行令,大呼小叫,混和着侍女的娇笑、浪吟,几乎把山顶都掀翻。
古精灵自然被推上首席,坐在绿发天王身侧,双方杯来盏往,只不过眨眼的工夫,二十几个酒瓶便空了。
幸好古精灵未允许我这个“随从”喝酒,不然,在众马贼的硬灌之下,早醉如烂泥,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古精灵捋着衣袖,喷着酒气,似乎和绿发天王喝得还不过瘾,端着酒碗又与众马贼一个接着一个地喝,巧舌如簧,大拍对方马屁。
马贼们既受宠若惊,又意气风发,古精灵一碗还没喝完,他们十碗早已下肚了。
半个时辰不到,众马贼便东倒西歪,醉话连篇,有十几人为了争夺侍女,竟脸红脖子粗地吵骂起来,有的干脆拳脚相向,桌凳翻倒、碗碟碎裂、马贼助威、侍女惊呼,响成一片。
绿发天王对此司空见惯,根本不予制止。这家伙喝了五六十斤的酒,跑去外面撒了十几泡尿,模样更显得可怕,行步踉跄,说话时舌头都大了。他瞪着古精灵,叫道:“蓉蓉祢给我如实……如实说来,祢到底是何人?为……什么……
要把骆家村人都宰了?”
古精灵趴在桌上吃吃笑个不已,忽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瞪着绿发天王,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虽是绿发天王,我却一点也不怕你,你道为了什么?”
绿发天王纵声笑道:“本天王一张嘴便可把祢活吞了,祢还不怕我?小丫……
丫头胡吹大气。”
古精灵撇了撇嘴,道:“你吞了我,艳后绝不会饶了你。”
绿发天王吃惊地道:“艳后?祢是……”
古精灵如酒后吐真言般说道:“我是艳后驾下的侍女,你说我的来头大不大?”
绿发天王恍然呆了一般,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不由心中叫绝,灵儿虽把牛皮都吹破了,却把绿发天王震住了。
这时,一名大汉疾步行来,凑到绿发天王耳边说了几句话。
绿发天王点点头,对大汉道:“请他进来。”又对古精灵道:“即使祢适才不对我道出实情,我也马上会知道祢的身份。”
古精灵暗叫不妙,道:“为啥?”
绿发天王独眼一翻,笑道:“因为艳后驾下的‘禽兽不如’已到了。”
古精灵禁不住“啊”地惊叫一声。
我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父亲曾和我说过,艳后生性**,身边虽有不少侍女,但也喜蓄男宠,兼作侍卫,其中一人姓秦,只要你能想出来的坏事,他都干过,故被人称为“禽兽不如”。
此人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禽兽不如既为艳后亲近之人,当然认识众侍女,他一来,古精灵的谎言便被穿帮。
绿发天王右边惨白的眼珠转个不停,道:“怎么了?”
古精灵恨恨地道:“这禽兽不如当真禽兽不如,他……他……”
绿发天王目中射出嫉恨之色,道:“莫非他**过祢?”
古精灵佯现恐惧,道:“他没……得逞……”话没说完,便弯腰呕吐。
突然,厅门处传来一声长笑。
我听得毛发悚然,几乎以为是狼嗥。
众马贼的酒意也被惊醒了大半。
来者当然不是一头狼,但他的模样比狼还要可怕、凶狠,水蛇腰、螳螂腿,兔子般的耳朵、虎爪般的手指,眼睛红通通的,似乎刚从血盆里捞出来,一颗脑袋不时扭转向背后,竟是并不多见的“狼顾相”。
不用说,他便是禽兽不如。
绿发天王哈哈大笑道:“禽兽不如,你来得正好,恰有一个你的好朋友在等着你呢。”
禽兽不如狼嗥般干笑几声,道:“想不到天王窟也有我的好朋友,那是谁?”
古精灵避无可避,只愿禽兽不如瞎了眼睛,冷冷地道:“我是艳后身边的侍女白蓉蓉,谁说是他的朋友了?”
禽兽不如循声望到古精灵,血红的眼睛亮光大盛,道:“原来……原来是白蓉蓉,太好了,这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可见祢我缘分实是不浅。”
古精灵迅速朝禽兽不如眨了眨眼睛,斥道:“你是你,我是我,绝无半点缘份。”
绿发天王道:“祢与禽兽不如没有缘分,我和他却投机得很,便像亲兄弟一样。”
禽兽不如大笑道:“兄弟,你好,我想死你了!”
绿发天王也大笑道:“兄弟,你好,我想死你了!”
两人竟然热情拥抱,禽兽不如伸出舌头,还在绿发天王的犄角上舔个不停。
论起长相,恶鬼比起绿发天王来,可算是英俊小生,那禽兽不如更非人相,这两人亲热得搂在一块儿,直瞧得犯恶心。
古精灵看似作呕,双眼却闪闪发光,似已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听得绿发天王失声道:“她竟然不来了?害得老子白白准备了好几天!”
这句话连我也听见了,忖道:“绿发天王嘴里的‘她’是谁呢?”
绿发天王忽然推开禽兽不如,瞧着古精灵,道:“这地方吵死了,蓉蓉可愿换个地方与我饮酒?”
古精灵看了一眼禽兽不如,似对他颇为忌惮,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不过……”
绿发天王不待她说完,已拥着她走入一间最大的石室,“砰”,居然把门也关上了。
我急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正在这时,禽兽不如竟端着酒碗朝我走来,问道:“阁下是谁?”

我强装镇定,道:“我叫奴儿,是和白姑娘一起来的。”
禽兽不如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该亲近亲近,好好地喝几杯。”
我连忙摆手道:“我不喝酒,从来不喝酒,请你和其他兄弟喝吧。”
禽兽不如脸色一沉,道:“你不喝就是瞧不起我。”说着,竟倒了一碗酒,塞到我手中。
他自行和我碰了杯,阴恻恻地笑道:“在下先干为敬。”一仰脖子喝了。
没有古精灵罩着,我勉强喝了一杯,刚把空碗从唇边拿开,又被禽兽不如斟上。
他笑道:“第二碗……”
我在外边被迫和禽兽不如喝酒,室内的古精灵却自行与绿发天王喝酒,只不过海碗换成了酒杯而已。
喝到酣处,她眼波朦胧,面如桃花,衣襟半敞,肚兜内的风光若隐若现。
绿发天王虽然醉得几乎连坐都坐不稳,眼光却仍直直地盯着古精灵的胸部。
古精灵吃吃地笑道:“你喜欢……你这家伙是不是喜欢看我这里?”
绿发天王道:“不错,我恨不能眼光变作钩子……不,变作手,手。”
古精灵忽将酒杯抛了出去,道:“只要天王答应替我做件事,便是把目光变作嘴又有何妨?”
绿发天王一听这话,兴奋得想起身扑来,岂知醉得太厉害,竟又一**坐倒下去,嘴里仍不忘了说话:“莫非祢要我杀了禽兽不如?”
古精灵道:“正是,可是那头禽兽武功了得,就怕你……”
绿发天王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独睛一瞪,道:“祢不信我比那禽兽强?”
古精灵瞥着他上身的鳞甲,道:“听说那禽兽的爪子非常厉害,就怕你的护身宝甲吃不住他一爪。”
绿发天王不服气地道:“本天王的鳞甲刀枪不入……”
古精灵眼波一转,道:“要不……先让我试试?”
绿发天王哈哈大笑,道:“祢的花拳绣脚打在我身上,简直像替我敲腿捶背了。”
古精灵哼了一声,道:“你莫小瞧我是女子,武艺可不低,否则艳后就不会选我作侍女了。”
绿发天王坐在床上,道:“我动也不动,任祢来打,祢有多大劲便使多大的劲。”
他虽说不动,可在酒劲刺激下,身体依然摇晃不已。
古精灵目光闪动,道:“你可不要动弹。”
绿发天王道:“我现下根本连动都没有动。”
古精灵扬起手掌,咬着牙道:“掌力来了!”左掌斩出,果然风声虎虎,不同凡响。
绿发天王叫道:“来呀,来呀……”
眼看手掌要斩到绿发天王鳞甲,谁知古精灵右手后发先至,竟然疾若闪电地连点他脸颊、双手、腿部十余处**道。
待得绿发天王发觉不对,已经迟了,他的身体现在真的不能动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古精灵立即醉意全无,手掌一推,绿发天王便石头般倒了下去。
她拍拍手掌,笑嘻嘻地道:“待我把那‘奴儿’唤进来,再跟你算帐。”说完,转过身来,把石门打开一线,寻找我在哪儿。
若她脑后长着眼睛,此刻必可瞧见绿发天王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狞笑,而且伸出手来,迅捷无伦却又无声无息地抓向古精灵。
古精灵倏觉身后有异,想也不想,精芒一闪,断影剑用力反撩。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可惜已慢了一步。
绿发天王不敢硬接她的剑,手掌一斜,古精灵只觉得手腕一麻,剑已被震飞,紧接着整条手臂都麻痹了,迅速传至全身。
古精灵气得几欲晕去。
她若非太过疏忽,怎会被绿发天王制住?
绿发天王桀桀桀怪笑道:“我一见祢,便知祢这丫头满脑子鬼主意,于是假装像一个老色鬼,被祢**得转转团,果然……哈哈,祢喝了那么多酒,都被祢运功蒸发出来,这等功力,实是非同小可,祢当我真的瞧不出来吗?不论祢是否艳后的侍女,本天王都先享受了祢再说。”
说着,他便欲抱起古精灵。
就在这时,我突然冲了出来,挥掌猛劈。
绿发天王身子略偏,我一掌便劈在犄角上,我却痛得大叫一声,离地抛出,几乎把骨头都跌断了。
绿发天王骂道:“直娘贼,你敢打我,当真是活腻了!”抬脚向我踢去。
而我仍没有从剧痛中回过劲来,明知他这一脚可把我肚子踢穿,偏偏闪避不得。
蓦地人影一闪,禽兽不如掠了进来,见此情景,惊道:“发生了何事?”
绿发天王不由自主收脚,道:“这小子想杀我。”
禽兽不如望着我,森然道:“是吗?”
他倏地狼一般调转头来,嘴巴一张,“噗噗”,两道乌光闪电般尽皆没入绿发天王腹部。
绿发天王做梦也想不到禽兽不如会暗算自己,更使他惊骇的是那两件暗器竟不停地在腹内急速旋转,还发出击鼓般的声响,痛得他满头绿发直竖,假眼珠子也怒凸出来,惊怒交集地道:“你……你为何……”
禽兽不如冷森森地道:“在下奉艳后之命,杀了你这马贼!”
绿发天王突然震天价一声大吼,两道乌光伴着鲜血又自他腹内激射而出。
禽兽不如吃了一惊,暗中飞起一脚,那石几立刻挟着恶风,泰山压顶般砸向绿发天王,趁他避让之际,俯身抱起古精灵,飞一般地去了。
我忍痛跃起身来,瞥见古精灵的短剑就在近前,当即捡起,慌忙奔出石室。
方才我见许多马贼醉得不醒人事,灵机一动,当被禽兽不如硬逼着喝下第五碗时,佯装瘫倒在地,人事不知。
禽兽不如那小子果然放过了我,又去找其他马贼喝酒去了。
我倒在地下,眼睁一线,不时偷看绿发天王进去的那间石室,其后石门被古精灵打开,我才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此刻我跑到大厅,但见众马贼东倒西歪地睡了一地,有几个虽有点清醒,仍抱着侍女在石室内胡天胡地,浑不知天王窟巨变已生。
禽兽不如抱着古精灵,已不知去了哪里,我见绿发天王追将出来,大骇之下,蹿入左侧一间石室。
这是间厨房,我慌不择路之下跳入一口盛满水的石缸,刚暗庆找着藏身之处,绿发天王已飞身掠入,大手一伸,便抓着了我的头发。
我尖声痛叫,反手抓住绿发天王手腕,奋尽全身之力,想把他的手格开。
原以绿发天王的天生神力,轻轻一抓便可把我提出,怎奈虽将禽兽不如的暗器逼出,小腹仍血流不止,疼痛难当,大半的内力无法凝聚,猝然间手腕险被我格开。
他气急败坏,提膝猛撞,石缸碎裂,清水四溢,我一惊之下,顿被绿发天王**地提了上来。
我极力反抗,发上、身上水珠乱溅,绿发天王的眼睛也被溅上了,伸手便去擦。
我虽叫岳钝,却也不会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想也不想,断影剑直送出去。
绿发天王的鳞甲虽然坚如钢铁,但古精灵的这柄剑太过锋锐,毫不费力地直插进去。
绿发天王痛吼一声,真气涣散,手一松,我又“扑通”摔入水缸,待我跃起来,发现绿发天王虽仍直挺挺地站着,却已气绝。
我惊魂未定,只听得外面传来几声惨呼,正待奔出,禽兽不如和古精灵已掠了进来。
见我虽然面色发白,又像条落水狗似的,性命却是无碍,古精灵长吁了口气,随又瞪着绿发天王,恨恨地道:“绿发天王终于变成了绿毛死鬼!”一脚踹翻绿发天王,直至把他脸部踢得像烂柿子才停止。
我瞧瞧禽兽不如,又瞧瞧古精灵,惊疑不定地道:“灵儿,祢……他……”
禽兽不如正色道:“其实在下早瞧出你们是正被日不落帝国追杀的岳钝和古精灵,岳公子你不必惊疑,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他望了望古精灵,道:“但是古姑娘武功之高,还是出乎在下意料之外。”
我道:“你……怎知道?”
禽兽不如道:“我刚才救走古姑娘,正要设法解开她**道,不料她忽然游鱼般自我怀里滑出……”
古精灵大言不惭地道:“绿发天王算啥东西,怎能封住我**道?”
禽兽不如道:“我听到祢的惊呼声,这才赶来,随手又宰了几名清醒过来的马贼。想这绿发天王凶悍无比,我若正面交手,恐怕连他的百招都接不下,岳公子却能毫发无损地把他结果,不愧为左将之子。”
我讪讪地笑了笑,道:“绿发天王既已归降,艳后为何仍命你杀他?”
禽兽不如道:“你当他是诚心归降?”
古精灵接着道:“我已明白了。”
禽兽不如道:“哦?”
古精灵道:“看到这工程复杂、耗资巨大的天王窟,我已心生疑惑:‘绿发天王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他的身后必有强大的支持者。’现在目睹了这一连串的变故,怎还猜想不出?那暗中支持绿发天王的人便是第五乘驾,对吗?”
禽兽不如微笑道:“姑娘猜对了。”
我不解地道:“可第五乘驾为何要这样做?”
古精灵道:“这伙马贼在艳后辖境内不断制造事端,消耗了她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艳后虽想不择手段地除掉他,可惜每次都无果而终。这样的局面,对第五乘驾而言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禽兽不如道:“若无骆家村人告密,艳后到现在仍不知天王窟在哪里。”
古精灵道:“第五乘驾见众马贼已无所作为,于是暗令绿发天王诈降,伺机策反艳后部属,甚至刺杀艳后本人。计划虽好,可艳后也不是吃干饭长大的,洞悉奸谋,表面上百般优待绿发天王,暗里却命你来结果他。”
禽兽不如抚掌道:“姑娘果然聪明绝顶,这么复杂的事,居然叫祢一猜即中。”
我恍然大悟,道:“难怪有这么多马贼醉倒,原来你是有意灌醉他们。”
禽兽不如道:“酒里掺有软麻散,他们不倒下也不行,不过,你岳公子所喝的却是真真正正的酒。”
古精灵久久盯视着禽兽不如,叹道:“禽兽不如,看来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坏。”
禽兽不如缓缓道:“二位可知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我和古精灵同时摇头。
禽兽不如道:“是嫉妒!我忠诚能干,屡立战功,艳后的众多手下便怀恨在心,想方设法朝我身上泼脏水……”
古精灵道:“于是一个正人君子便变成了禽兽不如,其实这种事并不少见。”
禽兽不如目现怒火,双拳紧握,道:“在下虽不敢妄称正人君子,但也绝非衣冠禽兽!”
古精灵道:“真正的衣冠禽兽从表面看来一点也不可怕,因为他们都戴着正人君子的面具。”
禽兽不如显然心头激荡,目中竟欲流下泪来,对古精灵深施一礼,道:“有古姑娘这句话,在下现在即使被那些人害死也不枉了。”
他微微一顿,将激荡的情绪压下,道:“艳后说她会亲到天王窟招纳绿发天王,第五乘驾得到这个讯息,必会派遣大批高手潜入附近,以图里应外合,杀了艳后,说不定他还会亲自出马。是以,二位还是由山后离开比较稳妥。”
古精灵眨了眨眼睛,道:“你怎知道山后有出路?”
禽兽不如道:“当然是绿发天王告诉我的。他若想取得艳后信任,总得泄露一两个真实的秘密。不过,那条出路我从未走过,但我相信后山确有出路。”
我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禽兽不如笑了笑,道:“在下自有逃生之法……可二位和我不同,那第五乘驾若来了,一眼便看出你们是谁了。”
古精灵道:“我还以为你此番相救,是想让我们感恩图报,归降艳后,现在才知道错了。”
禽兽不如黯然道:“岳公子的父亲死于兽人之手,他是绝对不会和兽人释愆解仇的。”
我万没想到禽兽不如居然如此善解人意,但他的话却如尖刀刺入我心口,我颤声道:“你说……我爹难道真的……”
禽兽不如悲哀而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眼前一黑,倘若不是古精灵及时扶住,已然跌倒。
正在这时,山壁处突然惊天动地般响了起来。
禽兽不如变色道:“那一定是第五乘驾之人发现情形不对,意图破门而入。
此刻危在眉睫,请二位速速离开!”
说着,他飞身掠入绿发天王居住的那间石室,我和古精灵紧随身后。
禽兽不如道:“请二位躺到床上。”
绿发天王的那张床看起来只不过比其他马贼的床更大更舒服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可我们还是依言做了。
禽兽不如伤感地道:“再见,但愿我们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最后,他目射深情,瞥了古精灵一眼,手掌在床头重重拍了一记。
墙壁立时现出一道暗门,我未及反应过来,床板猛地倾斜,我和古精灵已自行滑入门内。
里面是一条秘道,我们刚立足站稳,暗门便已关闭,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机关设计之巧,实是匪夷所思。
火光一亮,古精灵已燃着火折。
面对不可测的前途,我已暂时抛开丧父的巨大悲痛,道:“没想到禽兽不如竟成了我们的朋友。”
古精灵格格一笑,道:“瞧他刚才感动的模样,好像我叫他死,他也毫不会犹豫。”
我道:“也许这就是‘士为知己者死’。”
古精灵瞧着我,道:“如果我叫你死,你会立即自杀吗?”
我道:“好端端地,祢为什么叫我去死?”
不远处的轰轰隆隆之声愈加响亮。
古精灵道:“快走!”
秘道和进入天王窟的通道一样曲曲折折,有时竟迂折回来,转了个大弯。
我见古精灵走得太快,提醒道:“小心陷阱。”
古精灵笑道:“这是逃命之路,你说绿发天王会设下陷阱,给自己添麻烦吗?”
秘道太过曲折,我的头都晕了,更气人的是走了好半天也未到尽头。
古精灵也禁不住骂道:“这个鬼秘道,害得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秘道终至尽头,现出一道石门,门上还有把手。
那轰轰隆隆之声已经听不到了,似已远去。
我压抑不住喜悦地低声道:“只要拉开门,咱们便可自由了。”
古精灵苦笑道:“但愿我们没有走回原处。”
我握住把手,笑道:“这怎么会呢?”
门打开,亮光刺目。
我和古精灵立时呆住了,眼前出现的情景非常熟悉,赫然仍是天王窟那个巨厅,唯一不同的是里面多了数十个陌生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仿佛已等了很久。
禽兽不如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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