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途伏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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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走得看不见踪影了。
古精灵忽然扑倒在地,嚎啕大哭道:“死岳钝,你简直他妈的不是人,我明明生下来便不知道爹娘是谁,你偏要这样说……”
她哭了一阵,心情舒畅了许多,抬起泪脸,忍不住又笑道:“他又不是神仙,怎知我没有爹娘?”
她纵起身来,往南方眺望,落下地来时喃喃道:“这小子即使想死,也不必走得这么快呀!好歹我亏欠了他一样东西,便去送他一程吧,何况那秘密也要从他身上着落!本姑娘身有创伤,他的本领简直和蚂蚁差不多,居然想到无忧谷,妈的,若是一帆风顺的事情,做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古精灵展开御风术,一路追来。
我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若想赶到无忧谷绝非易事,当下蹿入荒山野岭,希冀能躲开追兵。
正行间,腿弯“委中**”被一物撞中,顿时摔倒,没等我跃起来,头发已被人从身后揪住,一个粗暴但又有点怪异的声音喝道:“岳钝,你跑不掉的!”
在这一刻,我真是绝望愤怒到了极点,万没料到自己只走了五六里,便落入敌手,我奋力挣扎,却一点用处没有。
那人低沉着声音道:“在我的手里,连一条龙、一头象都挣脱不出,何况你这小子!告诉我,救你出狱的古精灵那小丫头在哪儿,说出来,我便放了你。”
我这才知道那少女名叫古精灵,怒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人阴恻恻地道:“不说,我便挖出你的眼珠、割断你的舌头,再把你的**打烂!”
我心想这恶人怎地和马飞一般残忍,骂道:“有种便一刀杀了我!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那姑娘的下落。”
那人道:“臭小子,没想到你的脾气这么倔强!你可知道,我一拳下去,你的**便得开花,就是铁**也得……嘻嘻,你若是铁**,岂非也变成了机器人?”说到后半句,语音已完全变了。
我猛然醒悟自己被那少女捉弄了,正要开口,身子已被她放到地下,“委中**”也被解开。
站在我面前的少女笑得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不是古精灵是谁?
我气愤愤地道:“祢……祢……祢觉得这样好玩、好笑吗?”怒哼一声,转身径行。
古精灵追上前来,笑道:“人家只是逗你玩嘛,没想到你的心胸这么狭窄,连个玩笑也开不得!不过,你这人挺讲义气的,宁可被人一刀宰掉,也不说出我的下落。”
我仍气呼呼的,一言不发。
古精灵好像看着一头怪物一样看着我,道:“你怎么笨得像木头,为什么不说和我分手了,我往某个方向去了?如果对方和你一样傻,说不定便会信以为真而放了你。”
她见我不说话,眼珠子一转,道:“你再装哑巴,我便脱光你裤子……”
我惊叫一声,退了两步,道:“祢……莫非祢疯了?”
古精灵嫣然笑道:“我既不是女阿飞,又不是急色鬼,为什么要脱你的裤子?
你当你脱光裤子好看吗?”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一点也不红,我不由皱眉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祢这样的女子。”
古精灵道:“现下总算让你大饱眼福、大开眼界了。喂,你我不管怎么说,总算相识了,你为何不问我的姓名?”
我尴尬地一笑,道:“祢刚才不是说祢叫古精灵吗?”
古精灵道:“那只不过是我随便瞎编的名字,你就相信了?”
我道:“哪祢叫什么名字?”
古精灵板着脸,道:“问一个妙龄女子的姓名,怎能像你这般唐突无礼?你应该说‘敢问姑娘芳名’,或者说‘在下岳钝,请教姑娘尊姓大名,不知可否赐告?’”
我红着脸,嗫嚅半天,怎么也说不出来。
古精灵叹了口气,道:“和你这人在一起,没把我气死,也把我闷死了。算了,告诉你我的芳名吧,我便叫古精灵,古怪精灵便是我。”
我心想:“祢真够古怪精灵的。”只好说道:“祢来干什么?”
古精灵叹息道:“谁叫我这个人天生侠义心肠又特别地软,不忍见你送死,只好陪你到无忧谷走一遭罗。”
我大喜道:“这真是太好了!”
古精灵斥道:“好什么好?我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这一行遥遥数万里,这些事就全由你包了。”
我不禁呆了,道:“我……我也不会,这……”忽见古精灵那忍不住在脸上绽放开来的笑容,我方知又上了这鬼丫头的当,也忍不住笑了。
古精灵道:“你饿不饿?”
她不提倒还好些,这一提我立觉饥饿难当,自我入了牢狱,一天只能吃一顿狗也不肯吃的东西,现今虽重获自由,但毕竟不是铁打的,怎能不饿?
我放眼望去,愁眉苦脸地道:“看来我们只有吃冰雪、树皮了。”
古精灵笑道:“跟我在一起,你怎会吃这样的苦、受这样的罪?我料知你现下肚子饿得恨不能活吞下一头羊,走,咱们去饱餐一顿去。”
我一边随着她往北行去,一边道:“我又不是野兽,怎能吞下一头羊?姑娘真会说笑。”
古精灵道:“幸好你不是野兽,也不是兽人,否则见了我这个细皮嫩肉、水灵灵的姑娘,早把我吃了。”
渐渐接近官道。
我惊道:“姑娘……”
古精灵道:“你别再叫我姑娘了,那样显得太生疏。你便像我圣姐姐一样,叫我灵儿吧。”
我问道:“祢还有姐姐吗?”
古精灵道:“休得多管闲事。”
我道:“正如祢所说,帝国战士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祢我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与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古精灵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其实逃命也是如此。”
我道:“可那是‘隐’,不是‘逃’。”
古精灵嘴角带着微笑,道:“除非是独尊大帝亲自出马,否则……嘿嘿,谁也不会那么容易捉到我古精灵。”
我虽见识过她的本领,也不禁将信将疑,但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有随着她走。
到了一处城邑,古精灵先找了个安全之处让我躲藏,然后便风一般消失了。
工夫不大,她已回来,手里拎了个大口袋。
打开口袋,我不由目瞪口呆,里面全是吃的东西,点心、美酒、佳肴……几乎应有皆有。
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道:“祢是从哪买来的?”
古精灵笑道:“我古精灵从来不买东西!它都是我从一个大户人家偷来的。”
我顿时张大了嘴巴,咬了半截的鸡腿掉下来也不知道。
古精灵“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酒,又把酒瓶递给我。
“我不喝酒。”我怕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从来不喝酒。”
古精灵哼了一声,道:“不喝酒的男人,哪能算是男人?从来不喝酒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人。”
吃完饭,天已黑了下来。
这个城邑虽然颇为繁盛,但毕竟无法和独尊城相比,最明显的是狗吠多了起来。
古精灵可不管我黯然神伤,硬拉着我掠入一户富室之家的一间厢房,权当作“客栈”了。
古精灵轻若燕子般飘上横梁,很快便睡熟了。
我心惊胆颤,直至下半夜才入睡。
天还没亮,古精灵便把我唤醒,继续赶路。
如此十余日,我居然连一个追兵也未遇到,不禁对古精灵佩服得五体投地。
岂不知古精灵身具异力,心灵扩张开去,周围数十里的情形她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一旦察觉险情,便先行避过。
敌人若非也身具异能,根本连她的影子都见不着。
越远离独尊城,我发现老百姓越穷,这才明白,独尊大帝果真是个暴君,自己贪图享受,完全不顾百姓死活。
独尊大帝既是个暴君,我的爹娘为什么还要鼎力相佐呢?岂非也是助纣为虐?
一念及此,我的心中顿时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噩耗再次传来。
帝国惨败无忧谷,元气大伤,独尊大帝大发雷霆之怒,说这一切都是岳战失误所致,灭了我的九族,三四千人惨遭屠戮,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鸟久飞不下,兽闻风而遁。
帝国百姓素知我岳家忠义,无不暗自垂泪,替我和不知去向的母亲祝祷。
与此同时,帝国画影图形,悬赏万金,捉拿我这个逃犯。
我终于忍不住又泪如雨下,但很快又被冷风吹干。
我暗暗发誓:“独尊大帝,我一定要报此血仇!”
这几天,我发现古精灵显得急躁不安,有时竟像火里的蚱蜢,不停地转来转去。
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怎么问也不说。
我不禁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头上不停地出汗,擦也擦不尽。
古精灵终于忍不住了,道:“你的汗怎么比雨点还多?”
我道:“祢不说出烦躁不安的原因,我的汗恐怕永远也止不了。”
古精灵一字一顿地道:“我发现我身后长了条尾巴。”
我张大了嘴巴,几乎合不拢来,眼光情不自禁向她的“尾部”瞥去。
我听说有的兽人**上至今还长着尾巴,难道这小美人儿也是兽人?
可古精灵根本就没有尾巴,连臀部上也没有凸起一小截尾巴的形状。
古精灵见我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禁不住笑道:“要不要我把衣服掀起来让你瞧瞧?”
我的脸“腾”地红了。
古精灵促狭地笑道:“你的脸红得像大龙虾,可惜我今天胃口不好……”
我道:“灵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祢为何不肯跟我说?”
古精灵缓缓道:“有高手盯上咱们了。”
我松了口气,道:“原来祢说的尾巴是来追咱们的人,怕我吓了一跳。祢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如何甩不脱对方?”
古精灵叹道:“你以为我不想甩?我已经甩了七八次,可他仍像尾巴一样。”
我急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遇到困难竟束手无策,想一想都丢人。
古精灵道:“看来只有以命相搏一途了。”
我心惊肉跳地道:“以命相搏?”
古精灵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道:“你的命比泥做的好不了多少,当然无从搏起,可我……只要我驱出体内的‘青须蝇’毒质,或许我仍有取胜之望。”
我的心凉了半截,道:“原来祢也没有把握。”
古精灵道:“如果有把握,我便不会被一条尾巴搅得睡卧不宁了。”
我大声道:“祢速速离开,那尾巴来了,由我来对付。”
古精灵眼睛一瞪,道:“你以为他杀了你之后,便会放过我吗?废话少说!
快快护法!口袋里揣点吃的,我没喊你,不许进屋。”
我依言站在门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保护古精灵不受任何侵扰。
古精灵究竟是怎样在屋里驱毒的,我一无所知。
我们所处的小集镇饱历战火,早已十室九空,断垣残瓦,满眼萧索。
夜色像个无边无际的大帷幕,一点一点地把天地遮住,光线渐渐黯淡,直至几乎完全黑暗。
夜幕上虽然有几颗星星,但无精打彩得像饿鬼的眼睛,北风劲吹,很多东西都跟着响,忽强忽弱,忽东忽西,使得我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差点喘不过气来。
屋里乌黑瞎火,古精灵竟如死了一般,一点动静没有。
我好几次想开口问候,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因为我听父母说过,行功之人最忌打扰,重则当场丧命,轻则吐血,很多人因此成了瘫痪。
突听霹雳般一声大喝,一尊崇山峻岳般的身躯出现在我视野中。
我刚惊叫“有人来了”,那人已疾若飘风地到了我身前,他眼睛喷火,好像恨不得活活把我烧死,虬髯根根竖起,好像恨不得也变成钢矛把我捅成蜂窝。
“呛”,我抽出多日前古精灵为我盗来的一把削金断玉的厚背刀,大声道:“你……”
一字出口,我便想起仍在屋里行功驱毒的古精灵,赶紧压紧声音:“尊驾是何人,如何到了这里?请你说话小点声好嘛。”
那人微微一怔,道:“老子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道:“灵儿她……屋里有人生病了,受不得嘈杂之声。”
那人一阵狂笑,道:“岳钝,你知道老子是谁?”
我道:“不知……哎,你这人说话怎么占人便宜?”
那人伸出一对比醋钵还要大的拳头,道:“老子便是铁烈火,替三弟报仇来了!”
未等我惊叫出声,“呼”,他的右拳已挟着热浪捣到了我的面门。
敌人拳头势道之猛,根本不容我闪避,想也不想,厚背刀反撩上去。
“当”!拳刀交击,我掌中这把比冷魄刀差不了多少的厚背刀立时脱手震飞,落在地下时,已弯曲得像条蛇。
其实铁烈火无须使出这么大力气,单是传到我手上的那股灼热,就已使我禁受不住。
铁烈火左拳跟着击至。
此刻他的拳头已如刚从炉火中提出来的铁砧,不仅坚硬,而且热得可怕,拳力未至,热风已蒸得我大汗淋漓,我连气都要喘不过来,急忙往右侧跳开。
铁烈火虎吼一声,双拳连环扫来。
我的出路已完全被封死,可若要招架,手掌碎了不说,还得皮焦肉绽,恐怕连骨头都要被烧成黑色。
便在我生死悬于一线之际,房门“砰”的裂为碎粉,古精灵其疾如电地抓住我衣领,把我从“火锤”下救了出来。
铁烈火见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不禁怔了怔,随即喝道:“想必祢就是那个古精灵了?”
古精灵摇摇欲倒,赶紧扶住门框,喘息道:“铁烈火,你想要死的方策,还是活的方策?”
其时,我已看到古精灵满头满脑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背心衣衫更被青色的血染了一大片,散发出阵阵恶臭,才知她虽借助独尊大帝之力把“青须蝇”逼出,但留在体内的毒质仍然非同小可,古精灵为了陪我到无忧谷,竟无暇运功逼毒,这份恩德,不知何日方能酬报了。
铁烈火眼力更比我高明了多少倍,自然一眼就瞧出古精灵是怎么回事。
他本就未把一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刻下更觉稳操胜券,正待出手,听了她的话,不觉一怔,道:“方策不是早死了吗?”
我也大感奇怪,难道古精灵先前是骗我的?
古精灵微笑道:“我要他死,他便得死,我要他活,他便得活。”
铁烈火狂笑道:“方策是什么东西,他的死活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现下只想杀你们!”
古精灵叹道:“方策若死了,你便很难成为王储了。”
铁烈火更是一愣,道:“我做不做王储,本有父王决定,关方策鸟事?”
古精灵徐徐道:“你别忘了他叫‘魅影军师’,鬼点子绝不比你少……”
铁烈火喃喃道:“这倒不错,铁相如若不是和他穿一条裤子,几时轮到他做王储?”
古精灵道:“在龙象寺外,我和方策一场恶战,他最终不是我的对手,倒在我脚下,我正要杀他,他忽然笑了笑,道:‘祢杀了我,祢也活不了。’我奇怪地道:‘放屁!’他道:‘即使我放的是屁,祢听听又有何妨?’我道:‘你尽管放吧,我倒要看看你的屁是香的还是臭的。’方策道:‘铁相如王子已死,机器国必会派遣高手前来寻仇,那时祢武功虽高,恐怕也应接不暇、防不胜防,累也把祢累死了。’”
铁烈火点点头,道:“方策这话说得一点不错,此行我率了百余名高手,现已团团把你们围住,你们就算化作千手观音、万脚如来,也绝对抵挡不住。”
古精灵道:“方策见我沉吟不语,立即接着道:‘大王子铁烈火闻知铁相如噩耗,必第一个赶来,不过祢别以来他是来替弟弟报仇的,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想立功,最终成为王储。国王共有七个儿子,铁烈火若想成为未来国王,绝非易事。’……”
铁烈火暗忖:“他娘的,这方策简直比我肚里的蛔虫都可怕,我有什么心事,很难瞒过他。”

古精灵续道:“我听了他的话,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道:‘你既能帮助铁相如成为王储,自然也可助铁烈火成为未来的国王,你真是奇货可居啊!有你作为人质,我便不怕被铁烈火杀死了。’本姑娘左思右想,觉得方策的话大有道理,从此,我走到哪儿,他便跟到了哪儿。”
她说得活灵活现,连我听得也糊涂起来了,可我如何连方策的影子也未见着?
铁烈火面色一喜,忽又大骂道:“臭丫头,老子差点听信了祢的鬼话!”
古精灵泰然自若地道:“你不信我的话?”
铁烈火道:“就凭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逃命时连屎拉在裤裆里都来不及揩,焉还能带着方策那个大累赘?”
古精灵嗤笑一声,指着铁烈火的鼻子,道:“怪不得你连王储之位都让铁相如夺去,原来你比猪还笨。”
铁烈火气得一跳八丈高,骂道:“放祢娘的狗臭屁!”
古精灵悠然道:“你知道我曾与独尊大帝交手之事吗?”
铁烈火道:“他约略说过。”
古精灵道:“你想我孤身一人,岂敢来杀独尊大帝?又岂能救走岳钝岳公子?”
铁烈火恍然大悟,随即目光闪烁,四下扫动,道:“不错,祢一定还要很多同伙。”
他顿了顿,厉声道:“祢把方策藏哪儿了?”
古精灵笑道:“你不杀我了?”
铁烈火道:“只要祢把活着的方策交过我,我自然放你们一条生路。”
但他的心里继续说道:“老子许下的诺言简直连屁都不如,不过祢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非上当不可。”
果然古精灵双眉舒霁,抹了把头上的汗珠,道:“君子之言,驷马难追。”
铁烈火不耐烦地道:“老子很快便要做国王了,岂能失信于祢小丫头?”
古精灵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喘不过气来,良久方道:“岳钝,你扶着我,走。”
我和古精灵在前慢慢行走,铁烈火虎视眈眈地紧跟着。
道路渐渐崎岖,到后来干脆没有路了,竟转入了山中。
铁烈火紧张地叫道:“小丫头,祢是否早在此处设下了埋伏?”
古精灵头也不回,道:“就算有埋伏,就算我能躲过你一击,岳公子也必死在你拳下。”
铁烈火狂笑道:“不错,这小子是祢的情郎,祢怎会弃他不顾?”
我面色一红,道:“铁……你误会了,我不是灵儿的情郎。”
铁烈火恶狠狠地道:“他娘的,你当老子是瞎子?”
我说了真话,反遭臭骂,不知是我有毛病,还是铁烈火有毛病?
又行了里许,古精灵停下身来,指着峭壁道:“拨开乱石、积雪,便可看到一个洞**,方策便藏在里面。”
铁烈火不敢贸然上前,大声叫道:“方策,方策!你听到我的话吗?怎不回答?”
古精灵道:“若他能说话,我们还能放心让他一个人躺在这儿?”
铁烈火眼珠子乱转,沉吟未决。
古精灵叹道:“既然你信不过我,好吧,便由我去把他拎出来。岳公子,你可要好生扶着我。”
说着,她走到峭壁前,我帮着她搬开石头,果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古精灵低声道:“岳公子,你可要把我扶紧了。”
弯下腰来,便要钻入。
铁烈火心中狐疑,万一对方钻进去,带着方策由另一条通道跑了,他岂非落了个空?纵然他们躲在里面不出来,自己也得费一番大力气方能攻入,想到这儿,大喝:“且慢!让我亲自去请方军师出来。”
我和古精灵刚侧身让开,铁烈火便低下头来,钻入了洞口。
突然,铁烈火发出惊天动地般一声惨呼,欲想急速退出,怎奈他身躯太过壮硕,几乎把洞**都塞满了,情急之下又怎能一下子退出?
古精灵一声娇笑,倏地脱兔般掠出,袖里精光一闪,断影剑闪电般刺出。
铁烈火的上半截身子虽钻入洞内,耳朵仍灵敏得很,听向剑风袭体,双腿一起,横扫千军般扫来。
他这一着也够毒的,古精灵若决意取他性命,自己也非得中腿。
古精灵虽确定不会死在腿下,但也不愿硬挡那铁柱一般的双腿,一转念间,断影剑速度稍缓,角度也偏了一偏。
这么一来,断影剑便刺入铁烈火并不太重要的部位,铁烈火虽然全身蓄满真气,但那剑太过锋利,顺手一划,还是割出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
“啊!好祢个臭丫头……”
铁烈火痛得山崩地裂般一声怒吼,全身上下一齐用力,竟把洞口整个震裂。
碎屑纷溅中,铁烈火发疯般攻向古精灵。
他满以为古精灵身中“青须蝇”之毒,不用百招,便得变作焦尸。
岂知数招一过,铁烈火便知又犯了一次错误。
古精灵身手之高、应变之快、出招之毒,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铁烈火攻势虽猛,怎奈右手鲜血淋漓,只剩一只左拳尚可施展“烈火金刚拳”,再加上身上中了一剑,杀敌人不容易,敌人杀他倒容易得很。
铁烈火暗叫不妙,全力脱身。
“叮叮叮叮当当当当……”
古精灵的断影剑碰上烫得怕人的“烈火金钢拳”,竟发出一连串金属相撞之声,且伴有耀眼火花。
“烈火”之势渐衰,断影剑光芒转盛。
铁烈火一不留神,肩头又着了一剑,但也叫他寻着一个机会,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古精灵笑盈盈地收回剑来,道:“我打得这么精彩,你这小子怎不叫好……”
待她转过身来,不禁愣住,我早已不知去向。
当铁烈火钻入洞**,冷不防地惨叫出声时,我不由得吓了一跳,身不由己退了几步。
正在这时,倏觉身上“哑门”、“神道”、“至阳”数**一麻,已遭人制住。
我就这么脸孔朝下、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人提着,风一般飘出十几里。
那人的身法快极了,奔跑起来两条腿变成了一条腿。
转入一片幽暗的密林,我刚看清那里有好几双脚,便被那人解开哑**,掷在地下。
还好,我换作了脸朝上面。
林内被清出一小块空地,高高矮矮站了十个人,一色的锦衣玉带黑皮靴,由这服饰便可判断,他们都是宫廷卫士,人人气度端凝、目光炯炯,随手指一个,武功也比我高。
另外还有一个,便是出手偷袭我之人,他四十来岁,白面微须,神清气朗,一身白衣,手摇折扇,瞧来既儒雅又英武,只可惜缺了一条左腿。
我呆了一呆,道:“你是……你……”
那独腿之人折扇一合,潇洒地笑道:“岳公子若能叫出区区在下的名字,在下便佩服得很了。”
我道:“你是金……子朋。”
金子朋微笑道:“岳公子不愧为名将之后,眼力过人,佩服佩服。”
我想起他把至交好友丁生的眼睛挖出来之事,不由眼露恐惧之色。
金子朋俯下身来,道:“岳公子不要怕,只要你不反抗,我不会杀你,只负责把你押回京师。”
我“呸”了一声,道:“像你这种人,连朋友的眼睛都可挖出,还有什么信义可言?”
金子朋玉面一寒,道:“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
我叫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丁生不就是被你害死的吗?”
金子朋这一惊非同小可,但眼睛却为之一亮,道:“丁生是谁?在下从未听说过。”
我怒道:“你别装蒜了,你若得到掌上……”
金子朋目中杀气一闪。
我以为他要杀人灭口,哪知他虽要杀人,杀的却不是我,只见他折扇一张,暴射出一蓬寒星,九名卫士惨呼倒地,还有一人避过暗器,翻身掠出数丈,但金子朋的折扇已切入他后颈,竟把他脑袋硬生生切了下来。
我骇得几乎呆了。
金子朋冷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愁找不到丁生的下落,没想到你竟送上了门。我为了独占‘掌上宇宙’,只得杀了这些手下。”
我恨恨地道:“你够狠的!”
金子朋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又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区区在下总算读过几年书,对这个道理倒是懂的。”
我道:“丁生已经死了,‘掌上宇宙’也没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金子朋虽相信丁生已经死了,但却不信我不知道“掌上宇宙”的下落,当下又伸手提起我,自然也没忘了封闭哑**,自言自语道:“铁烈火与那小丫头一战,也不知谁死谁活?最好同归于尽。”
我本就为古精灵的安危担忧,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像着了火,好似遭了“烈火金刚拳”的重击。
金子朋丢下我,拔出折扇,又伪造了十名卫士的死象,那样事后查起来,断不会有人怀疑这是他金子朋下的毒手。
做完后,金子朋掠出林外。
我依然面孔朝下,心想:“这家伙断了一条腿,怎还跑得这样快?‘北海游龙’这个绰号,倒没有起错。哎呀,我离灵儿越来越远,她即使胜了铁烈火,也找不到我了。我真没用,观战之际居然也遭人暗算。”
夜色中,金子朋几乎如白色幽灵。
忽闻远处崖下传来铁烈火那猖狂的大笑:“跟我斗?哈哈哈,小鸡焉能斗得过雄鹰?”
金子朋身不由己慢缓身形。
隐隐又听得“嗤”的一声,仿佛有人的衣衫被撕破了。
金子朋侧耳倾听,果又听到古精灵哭喊着骂道:“你这个畜生,你这个衣冠禽兽,快放开我!”
“嗤嗤嗤”,裂帛之声不绝传来。
我心中叫道:“不好!灵儿被铁烈火捉住了。”
金子朋面现狞笑,暗忖:“**一刻值千金,铁烈火倒懂得把握时机。如此看来,机器国王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色狼。我的腿便是被机器狗打断的,嘿嘿,我叫他们都变成色鬼。”“男人在**之际,是最容易偷袭得手。”想到这里,他飞一般向高崖掠去。
我心中催道:“金子朋,你快点跑啊,加油啊,去迟了灵儿就遭污辱了。”
未至崖顶,便听得铁烈火猥亵地笑道:“美人一对‘波’,就像小山坡;看见就想摸,顺坡往下摸;发现个鸟窝,小鸟放进窝;水淹小鸟打哆嗦,打完喷嚏吐泡沫……”
突然,他厉声道:“哪位朋友到了崖上?”
金子朋朗声道:“是区区在下,铁王子好风雅的情趣啊,佩服佩服。”
铁烈火道:“原来是金将军!你若有兴趣,不妨下来瞧一瞧。”
黯淡的星光,正映照出金子朋脸上恶毒的笑容,他哈哈笑道:“王子既不回避,那么区区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说着,把我轻轻放下,飘身落崖。
我正心急如焚,只听得金子朋一声惨呼:“你……不是……”
崖下又传来古精灵的娇笑声:“铁烈火逃了,你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啊——”
金子朋惨呼陡然断绝。
没容我悬着的一颗心放回肚里,古精灵那张灿烂而又狡黠的笑脸已呈现在我眼前。
我的**道刚被古精灵解开,便急着道:“灵儿,我真替祢担心死了。”
古精灵嘻嘻一笑,道:“我早说过,除非独尊大帝亲自出马,否则……嘿嘿,这些人怎是我对手?”
我道:“铁烈火真的跑了?”
古精灵惋惜地叹了口气,道:“那家伙的武功比燕峻、方策高得多,不过,他只剩下半条命,再也不能用那‘萤火拳’伤你了。”
我听到“萤火拳”三拳,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我已猜到那洞**是祢早布置好的,但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的,竟使得那条萤火虫惨呼不已?”
古精灵点点头,道:“嗯,咱们下次见着铁烈火,便叫他‘萤火虫’,保证会把他活活气死。其实洞里只有一个我设下的机关而已,那萤火虫的爪子一不小心碰上了,简直比遭毒蛇、蝎子咬一口还要厉害,难怪他叫得这么难听了。”
我道:“现下咱们该如何?”
古精灵笑道:“当然应该去喝酒庆祝了。”
那晚,我被这小丫头硬灌了几口酒,险些把我辣死,她却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
其后,又有几名帝国高手追来,但在古精灵的疑阵之下,那几人越追越远,简直是南辕北辙了。
越近边境,那里的老百姓越穷,但几乎不论什么地方都有富人,是以我和古精灵不愁吃不愁穿,睡觉的地方都很舒服。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渐渐习惯了被古精灵灌酒,后来不用她灌,我也自行举杯陪她喝几杯。
一个月后,我们遇到数百辆运送粮草的马车赶往与兽国接壤的边境,索性躲入车中。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无法练习武功,精神每况愈下,古精灵看起来精神抖擞,但据她说,被独尊大帝打伤,若非有高人相助,三年五年休想复原,何况“青须蝇”毒性未尽,只是被她暂时压制住了。
天气一天天地暖和,春神迈着轻快的的步伐降临人间,河水解冻了,燕子飞来了,柳树也绿了,无忧谷也快到了。
我每天都盼望奇迹出现,希望能突然见着父母。
我虽坚信父亲没有死,但我能找到他吗?娘又在哪里?
群峰环绕,直插云霄,野花丛丛,芳草萋萋。
古精灵缓步而行,叹道:“此处地势险恶,但又风光如画,颇适合与世无争的山民居住,只可惜……这真是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我听她说得前后矛盾,也不愿究根问底,忽然惊喜地指着山坡下,道:“瞧,那是个小山村!我们可以向那里的百姓打听一下数月前的战事。”
古精灵道:“我早发现了那个山村,只是……我们不去也罢。”
我愕然道:“为什么?”
古精灵道:“你可见到村里有人出入?”
我道:“没有。”
古精灵道:“那你有没有听到鸡鸣狗叫?”
我怔住了,道:“也没有。”
古精灵道:“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村落,里面的人都已经死了,连鸡犬也没有放过。”
我惊道:“如果人都死了,怎生会有炊烟?我去瞧瞧。”飞身掠去。
古精灵不紧不慢地跟着。
数条并不算太平坦的道路,一口水井,十几户人家,有一户门前还晾晒着衣衫,有一户人家的烟囱还冒着青烟,可当我走入这村落时,血液几乎都凝结了。
果如古精灵所言,这里已没有一个活口,连鸡猫狗兔都被杀了。
四十几口人,无论男女老幼,皆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中,稍有姿色的女人更惨遭强暴。
古精灵轻轻走到我身后,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我脑海中浮现出家族遭到独尊大帝屠戮的情景,心痛如绞,嘎声道:“这是谁干的?”
古精灵缓缓道:“鲜血尚未凝结,死尸尚有余温,说明杀人者刚刚离去。”
我道:“我要挖个坑,把他们都葬了。”
古精灵不以为然地道:“他们与你非亲非故,你又何必……”
不等她说完,我已去搬运尸体,很快身上也被沾染了许多鲜血。
古精灵踱来踱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听我一声惊呼:“这个男婴还活着,他还没死!”
古精灵闻言掠来,探试一下男婴的心脉,凄然摇头,道:“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我冲着古精灵吼道:“祢本领比我高,快点救救他,祢一定能救活他的。”
古精灵缓缓摇头。
我怒道:“祢怎地如此冷血无情……”一言未已,那个男婴头颈一歪,已经断了气。
我又惊又悲,泪水一滴滴落下。
古精灵修长美丽的眉毛微微一皱,轻声道:“有人来了!”
我神情一凛,道:“难道是凶手去而复返?”
过了好一会,我才听到密如战鼓的蹄声。
我想不到来人会如此之多,只见数十骑风驰电掣般奔入村中,当我目睹马背上的骑者时,不禁惊骇得低呼一声,连一向泰山崩于前亦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古精灵也流露出不安的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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