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仿转身面对桌子，道：“看着都头晕，我是不去的！”
曲江横肘捶了一下周仿，道：“你别胡说了。”
顾柠用指头戳了戳曲江的背，道：“你方才展示了你的文采，现在该露露武艺了，这样才叫文武双全，现下机会正好，还不去！”曲江眼睛闪闪的，真就动了心。
程方立时推波助澜，高声对众人道：“青城曲大将军这就来。”
话音未落，吴常尖声道：“将军，快点现身！”
李悦不禁替曲江担心，“这一跳，还不得摔下来——虽然摔不着，必然引得哄堂大笑。”
杨成俣道：“我们道家武艺，不可无酒，先喝了酒再上去。”
顾柠道：“来，我给你斟酒，喝了酒，你就更飘逸了。”
那曲江连饮三大碗，一下子站起来，整了整衣裳，气昂昂挺胸而来。
周仿笑道：“小心呐！掉下来没人接着你。”
曲江离开“天梯”六七步远，腿微屈，忽然一跃而上，那十几把椅子纹丝不动。大家都是识货的买家，知道果然功底不凡，都打心底儿里钦佩，一起拍掌喝起彩来。
众青城弟子从人丛背后探身出来，微笑看着，杨成俣拿过曲江酒杯，道：“给我们曲师兄助助兴！”周仿给斟满酒，杨成俣，手腕子一抖，那银杯“颼”地直飞曲江。曲江一下接着了，扬脖把酒喝了，高声道：“不过瘾。”
祁俊叫道：“不过瘾？让你曲大将军过瘾！”说着抓起一坛酒送上去，被曲江手一抄，托在手里。那曲江要故意卖弄本事，脚尖沾着椅子边儿，身子微微斜倾出去，仰头喝那坛酒。一阵山风出来，将曲江的衣裳吹得瑟瑟抖动，却是不掉下来。
李悦看见，心里一热，也跟着大家一道大声喊了一声“好呀！”
曲江将那一坛子酒喝得干干净净，手一抖，坛子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曲江随即跃下来，那十几把椅子动也不曾动。
曲江走回来坐下。众人围拢了来。曲江满面兴奋。杨成俣笑道：“要不要倒酒祝贺一下。”说着递过来酒，曲江接了。
有人问：“你们师兄弟都很能喝，到底谁的酒量最好？”
杨蔚指着杨成俣道：“哪还用说？自然是他。”
曲江道：“不见得。杨成俣也喝醉过，不是吗？成哥，难得今晚上这么有兴致，不如我们两人喝个痛快。看谁的酒量更多些？”
杨成俣尚没有答言，坐在他这桌的一个姑娘连忙道：“别理他，你的胃不好，不是自己找死？”
曲江酸溜溜地笑了，道：“哎，我说周韵，怎么你们都这么护着他！”周韵听了，脸面一红，扭过脸去不理曲江。
杨成俣这时候笑道：“有酒喝，总不是件坏事。”
周韵道：“上次疼的滋味你忘了？”
杨成俣道：“我自己有分寸。”
曲江很高兴，道：“好，上酒。”
周韵道：“你使唤谁呀！谁听你的呵呀！你自己拿酒去！”
程方道：“先别忙着拿酒，你先说说怎么才叫分出胜负。”
曲江道：“当然谁醉了谁算输。”
杨成俣问：那要是我们两个都醉了呢？”
曲江道：“哎，总会有个人会先醉的。先醉的人自然输了。”
杨成俣道：“是这样。那怎么喝，总不会，你我大眼瞪小眼，你一杯我一杯对着喝？”
程方目中带笑，道：“我替你们想了个好法子。”
杨成俣对程方道：“你说。”
程方道：“最好的法子，不如摸棋子赌黑白来得爽快。”
曲江道：“大家到这里是赏月来的，谁带了棋来了！谁下去拿棋去——你去？”
祁俊走过来道：“我说，曲大将军，你现下就认输罢，你已经醉了——岑哥就住在松风观里面，他那里一定有棋，这么个浅显道理你还不明白。”
曹洪蛟道：“我去拿棋。”不多时，一手捧着一棋罐子回来。程方麻利地将一大茶盘果品倒在桌子上，将黑白两色棋子“哗啦”一撒，搀在一起，用手摸匀，“你们二人各要一色，你要黑的，杨成俣要白的，谁摸到自己的颜色就喝一杯。”
曲江疑惑地看着程方，程方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儿。”曲江又看了看杨成俣，杨成俣笑道：“看我——我们两个不都在你眼前，也没咬耳朵。”
曲江刚想说话，旁边吴常不耐烦抢白道：“曲大将军，你要是疑心，这么着，你要白棋，杨成俣要黑棋，不就完了——想什么想！”
曲江道：“这样好了，我摸到白棋杨成俣喝；杨成俣摸到黑棋我喝，怎么样？”
杨成俣道：“依你！”
曲江眨着眼睛，再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眼睛转了转，换出一副豁达的样子，大声叫道：“就这么定了！”程方一脚勾来一个方板凳，把那盛着棋子的大茶盘放在上面，送到桌子下面。
所有的人都来围观：青城弟子出了名的能喝，如今两师兄弟拼酒力，谁不愿意看这样的热闹。在这场面下，曲江越发有了精神，坐得挺拔。
两人伸手到桌子底下摸棋。杨成俣先摸，拿出来一枚，轻轻放在桌上，是一枚黑棋。曲江也摸到一枚黑棋。
曲江故意道：“我先来。”一撸袖子，给自己斟满一杯，一仰脖喝了。
再摸。
这回杨成俣摸到一枚黑棋，曲江摸到一枚白棋。两人扯平。有人劝道：“既然两人一样，就都不要喝了。”
杨成俣道：“为什么不喝了？该喝的就要喝。一次算清。”说着先喝了，曲江也喝过。
你来我去，二人喝下去不少了，却都毫无醉意。众人看了都不觉心惊。杨成俣对曲江道：“这样你一小杯，我一小杯，有什么意思！喝到明天早上去！拿大碗来！”
吴常随即高声应喝：“有碗！”说着，捧过一摞大碗，“咚”地往桌上一掷。
杨成俣道：“我输了，我喝三大碗。你自己看着办！”
这等时候，曲江绝不服软，道：“我也三大碗！”
祁俊道：“爽快！不如这样，杨成俣摸到黑棋，杨成俣喝，若是摸到白棋，曲大将军喝；曲大将军也一样，要是摸到白棋，自己喝，黑棋杨成俣喝。你们两个今晚总有一个倒下，不如速战速决得好！”
杨成俣道：“我既然已经被人抓出来，晾在台子上，我还有什么话说。”
曲江道：“这主意倒也不坏！”
杨成俣瞪视曲江道：“既然你已经放出大话来了，就不能给我们青城的人丢脸，今晚无论你我，就是醉死了也得喝下去！”
曲江道：“这个自然。”点苍的人故意叫好。
又是杨成俣先摸，杨成俣摸到一枚黑棋，曲江也摸到一枚黑棋。
杨成俣一气拿过六只大碗，一字排开，拎过一坛酒，手臂平着在杯上来回划了个“一”字，将六个大碗斟得满满的，依次干过——那坛子酒下去了大半。
两人又依次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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