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俣摇头道：“杜大哥，这真是你的不是了。我们也是后来才从别人那里听说你这里的酒喝着有气力，因此还商议要来你这里讨酒吃，只是一时里找不到由头，不好自己就找上门来。既然你也早有心，为何不早早放出风来？省得我们牵肠挂肚的？”杜良臣听了哈哈大笑。
曲江道：“既然主人都说了这话，可就要拿出足够的好酒招待我们。别让我们喝在兴头上酒却没了。”
杜良臣见青城弟子爽快，也高兴，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问彭岑讨主意，他说我要请你们来饮酒，只管把酒准备足就行，还告诉我四个字：‘有备无患’！”众人听了一起大笑。
杜良臣看了看天色，道：“这好早晚了，这彭岑还不到！”
陈讷言道：“彭岑哥是不是要等我们都醉了的，他才露面！”
杨成俣笑道：“岑哥向来是不爱参与到我们这里来的。他喜欢清静，受不了我们呱噪——他又不吃荤腥，又不喝酒，今天我们都来了，他更要循例回避了。”
程方道：“杜大哥，我们问你一句，我们每次请岑哥出去吃酒，都被他找借口退掉，我们揣测不清，岑哥是不愿和我们掺在一起，还是果真滴酒不沾？”
杜良臣闻言道：“我请他，比方说有些高人我请了来叙谈叙谈，我怕我是个粗人，被那些高人笑话，请他来助助阵，他不是找借口不来，即便来了，也说吃过饭了，只喝茶讲话。这次我告诉他我打算请你们，让他做个主人，他又是意意思思不肯来。这次在他家眼皮底下，他又躲出去了。”对杨成俣和程方道：“你们这些小兄弟常和他来往，应该知道的。”
杨成俣笑道：“我们找了好多机会试探岑哥，都被岑哥识破轻易脱身了！岑哥我们老前辈了，他不去谁也不能硬把他架了去。”
顾柠道：“岑哥何等样人，岂能构陷于你的雕虫小技之中！”
杨成俣道：“我们在青城山的时候，都自负聪明，除了我门下自家师兄弟，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出来后才知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外有天’——我们两三个捆在一起，脑子也转不过岑哥。”
曲江道：“岑哥会不会顾虑到他成名已久，要为我们的表率，在我们面前装个样子出来？那可够累的。”
唐迥鼻子里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男盗女娼！”
曲江笑道：“我不过随口说一句。就算说得不对了，也不犯你老人家动气顶我一句。”
唐迥自顾自地吃酒道：“要是不想别人把看你的和你自己一样蠢，就别开口说话！”
杜良臣笑问李雨辰：“雨辰，你说哪？”
李雨辰笑道：“我师兄真个是滴酒不沾，一贯茹素，我们在蒲田南少林的戒律，我师兄都坚持，每天早起早睡，天天如此。我是不能和我师兄比的。肉我也吃，没有也不想；酒我也喝，只是喝不多。”
唐迥放下筷子，用指甲抠牙，道：“雨辰哥你这么样就太对了，大丈夫相时而动，人不过短短几十年活头，何必太和自己过不去！”
杨成俣笑道：“真难为岑哥！我们才离开青城山没多久，就大块吃肉，大碗筛酒，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周仿道：“你在山上的时候也没一直吃素。”
杜良臣问：“对了，道家也吃素？”
唐迥往椅子上一靠，道：“别处我不知道，我们那里的老师父是不沾肉星的。”
杜良臣皱眉道：“男子汉怎能没有肉吃！那不是太苦了你们！”又问旁边的程方：“点苍门下是吃肉的罢？”
程方叫道：“我们吃！——不吃肉怎么熬得过？”
杜良臣点头道：“还是跟着出家人修行清苦。”
杨成俣微笑道：“我们没有受苦！我们自己会调剂的。”
唐迥接口道：“在观里和他们一样，出来就不受约束。我们那里终年看不见太阳，草长得又深，有一种青蛇最多，没有毒性，味道也还过得去，就拿它打牙祭。烤着吃，或者到山下的村民家里，让他们给做了，给点钱就完了。”
曲江道：“凡是吃酒吃肉这样的事，都是杨成俣出来挑头，就是不是他挑的头，他也是一叫一个准。”
杨成俣道：“有一次，我和蒋儶两人吃了肉刚回去，就被我师父招去问话。我一说话，嘴里吐出来的气息都是蛇肉的香味，我师父肯定早就闻到了，只是不说破。有了那次之后，我倒是收敛了很久。”
众人大笑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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