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二章 情系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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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悦面露笑容,拍了拍手掌。邵郦跑上来,一把抱住李悦。李悦也抱住邵郦,拍了拍她后背,笑道:“刚才好险!”邵郦哽咽道:“你不顾自己,先救了我一条命。”李悦笑道:“哪有那么可怕——就摔下去了。”邵郦含泪道:“万一因为我的缘故,你掉下去了,这一辈子我可怎么活啊!”李悦笑道:“要是真掉下去,也就只好掉下去了。”
这时卢震涛带着家人从后面挤过来,看见邵郦便问:“前面怎么了?”邵郦一见卢震涛,就把脸偏到一边去:“你问我,我哪里知道。”卢震涛把眼睛睁得和鸡蛋一样大,粗声道:“我听说你方才遇险了?”邵郦扭脸不答。卢震涛见三番五次邵郦都不理她,也生气了,横着膀子,带着家人往前面去了。李悦对邵郦道:“我也过去看看。”邵郦沉着脸不吭气。
李悦跟在卢震涛后面,走到邵家车队前头。卢震涛立在一伙儿人中间,直如鹤立鸡群一般。卢震涛见这里有来的去的好几辆车,七扭八拐,挤在一起,谁都动弹不得。事情都弄明白了——惹麻烦的那辆车的主人看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领着几个人走来,不由得怕了。卢震涛对车主道:“我让你动你再动!”
卢震涛跳到邵家一辆大车跨辕的位子上,往四下里打量了一打量,对邵家另一辆车道:“你先把车子往后边退。”邵家的大车一寸一寸往后挪。最后道:“卢公子,实在退不了了!”
卢震涛远远地观望,揣度了一下,对里面的一辆车说道:“你们这家的,往里面靠!外面已经没有地方了,再往外就掉到山下去了!——还能往里去!再往里去!”那家主人一直将车马赶到紧贴山墙根处,竟然空出近三尺宽的空子来。
卢震涛指着路中间那辆堵塞住道路的大车,道:“你先走!你不走,别人都走不了!”中间那辆大车的主人闻言,赶着大笨车吱呀吱呀过来了。
卢震涛指着迎面的一车辆道:“你往里让!”那车往里靠了靠,“再往里让让。”那车又往里靠了靠,卢震涛叫道:“行了!”对大笨车道:“你快走!”赶车的往前赶车,卢震涛眼瞅着尺寸,口里喊:“走!走!走!”三车紧贴着,轮子擦轮子,“嘎嘎”作响,就这么硬生生挤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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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笨车过去了,一时间有了松动。众人都高兴起来。卢震涛道:“先都别动!”
卢震涛把手罩成个喇叭放在嘴边,声震山谷:“邵家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所有的车马都往里靠,让那辆大车先过去!”对笨车主人道:“前面十丈之外路就宽松了。你自己小心过去罢!要是掉下去,就是你造化低了!”那车主赶着车慢慢前进,自己手心里捏着两把凉汗。好事的人不是站在车上就是攀住山墙伸脖观望一直眼睁睁看着那车过了最难走的那段狭窄路段。
卢震涛指着一车道:“你别走!”指着一车道:“你走!”等那车过去,招呼原先那车上的人:“你走。”戳戳点点,指挥众人,有一顿饭,把车辆疏通了。
李悦站在一辆车上,从头到尾把这看在眼里,不由得深深记在心里——卢震涛关键时候能拿的出主意,指挥若定。李悦回到当地,邵家的家人已经把车轮子修检了,只是那扭坏的车板一时不能修好,邵家的家人找了一块黑绸子遮住,但是看起来更难看了。邵郦禁不住就把脸放下来:“这是什么东西!把它给我扯下来!”邵家的家人道:“大小姐,这个时候不能给你找辆新的来。就将就坐罢。”李悦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邵郦转脸发怒道:“你笑什么!”李悦笑道:“敞开着更通风透气,何乐而不为?”说着,该动身了。李悦让邵郦坐好的那一面,自己仍旧坐外面,坐车沿着山路往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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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山,傍晚来到一处名叫洗牛池的地方。这里离开蘄州只有三里路。到了蘄州住下,第二日就要过大江了。谁知道邵邛派出去察看下处的人都回来报说没有合适的住处——近处一地房舍太少且太小容不下这许多人,再远处一地早已住满了人等种种不妥之处。邵邛听了无法,只得谋之于邵缉。
邵缉闻言勃然大怒,问邵邛:“早你怎么没想到?”邵邛垂首道:“儿子以为蘄州一个大地方——”邵缉厉声道:“你以为!你以为了之后怎么样?”这回邵邛一句话不敢回。邵辑道:“你儿子都那么大了,这个小事,你自己想去罢!”
邵缉夫人见当着众人的面,老爷给自己的长子下不来台,赶忙过来劝道:“邵邛想得不周到,老爷以后再教导他也不迟,先商量着这百十来口人今晚怎么住下是正经。”
李悦曾听邵郦说过邵缉、卢守诚、徐邦杰三人金人入侵之时召集乡里勇丁大战金人的事,对平日气宇轩昂、神情严毅的邵缉很是敬仰。但是对邵缉这不听人言,遇事动不动就放下脸来申饬一通的作为相当不喜欢。
邵辑想了想,对邵邛道:“你送徐家还有卢家去前面镇子住,我们全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幼就在这露天里住下。”又转身对徐邦杰和卢守诚道:“两位贤弟,你们二人家口少,你们去蘄州城里住。”卢守诚拈须没说话。徐邦杰道:“哎呀呀,我说老哥哥,我们来时候怎么说的,说好了三家不分开的!我们怎么能舍弃你全家独自去投店,我们齐鲁之人怎么能这么不贻琦,不就一个晚上嘛,哪儿不能过一夜!邵邛够不容易了,又有老婆孩子,我有心帮他,可是精神大不济了。耀祖那孩子,老哥哥是知道的。傻吃傻睡!——我们都住在这里。孩子女眷在里面。南边晚上这么热,又冻不坏,怕什么!想我们过去与金人交战,四十多岁的人了,风餐露宿,不是比现在苦多了!”
邵辑闻言叹道:“这话转眼快十年了,如今头发都白了!不能说将金人赶出去,还往南逃,真是上愧先人,下愧子孙!唉!”徐邦杰笑道:“老哥哥不必自己责怪自己,想我也不是一样!要是朝廷有起色,老哥哥雄风不减当年,还有‘聊发少年狂’的时候!”
邵缉、徐邦杰和卢守诚的庄院同在一乡里,少年时就来往密切。后来邵卢两家又联了姻。卢守诚的夫人和邵缉的夫人是亲姐妹,因此卢守诚和邵缉是连襟。
当年金兵攻宋,这三家虽然都不曾遭了兵火,但是齐鲁之人都是有血性的,国家遭难,焉有袖手不关之理!邵缉联合了徐邦杰和卢守诚三人,各出家产,登高呼众,募集四乡壮勇几百人,谁知道与金人一接战,立即溃败,又要加入官军,官府早已经逃得不知去向,邵辑三人带领的乡勇,与金人屡战屡败,最后一次几乎全军覆没,三人逃回家乡,从此心灰意冷。这时候,金人已经以破竹之势打过长江去了。
后来刘豫为金人扶持为伪齐皇帝,占据了河东、河西、山东,刘豫虽然不好,好歹还是汉人,制下一切如旧;再加上儿女尚小,又有土地家产,正所谓故土难离,就挨了下来。心里却仍然以自己为大宋人。金人经常征汉人男子从军,名为汉军,眼下卢震涛、邵郓等现已长大,因此三家终于下了决心,商量着迁居江南。此事观望、筹划了若干年。这次方付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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