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脸朝里，贴着山崖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挪动。李悦微微探首向前一看，呆立住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前面没路了！二人此时站在一处断崖边上，那山崖笔直伸向一道深渊。
这时候月亮忽然也隐入云端，四下里一片漆黑。李悦一天没吃饭，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靠在上不接天下不邻地的冰冷的山崖上，耳朵里只听到回响山谷间飒飒的风声。
李悦忽然笑了，道：“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这里不是绝路了。”
杨成俣道：“不急，等月亮出来，看清周遭再作道理。”
杨成俣话音未落，月亮忽然从云端里钻出来，霎时间把周围看得清楚了些。李悦看见，心彻底寒冷到了底儿。原来这是两山之间，呈倒“人”字型，山顶是相连的，中间一个大空洞，从中可以望见星星。最恼人的是，上面有一大块石头凸出来，要想爬上去，只能背对着山谷，纯用手劲儿爬上去。对有功夫的年轻男人不是问题，可是杨成俣是个伤者，而李悦又累又饿，筋疲力尽，也断定自己爬不上去。
李悦忍不住想哭，道：“我原想帮你的，没想到帮你不成，反倒拖累了你！”
杨成俣笑道：“拖累什么？好得很，这不是有路——天无绝人之路！”
李悦道：“这怎么是路？又没有垫脚的！”
“看着！”杨成俣手腕一扬，一道银辉渡上夜空。
杨成俣是熟家，用手轻轻一拽，心里有了把握。杨成俣拉住银索，对李悦道：“等一下你跳上来，我拉住你，送你上去。”说着将银索缠在腰间，忽地一下荡了出去，然后用腰力延着银索折上去，然后将手伸给李悦。
“跳上来！”杨成俣大声道。
李悦见向上有丈余高，望了望脚下黑黝黝的深渊，逡巡着不敢。
“快！”杨成俣道：“有我助你就上来了。”
下不去，又不能在这儿站着吹一晚的冷风，只能拼死一搏，李悦咬牙奋力一跳。杨成俣的手已经搭住李悦的手，李悦就觉着自己猛地往下坠，一瞬念惊叫一声。杨成俣急转身，用那受伤的右手死死攥住李悦的手指头，随后猛一用力，将她凌空拎起，从万丈深渊上掠过。
李悦觉得杨成俣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儿让她又掉下去。但是手仍然死死攥住李悦的手，一条腿勾住石隙，一腿屈起踩在凸出的山崖上，有力的手臂象木桩一样牢牢撑住她：“踩着我的腿上去。别怕，我在下面保护你！”此时李悦也无暇多想，踩在杨成俣腿上，扪着山崖石壁，绕过凸出的山石，踩着石窠手脚并用爬将上去。一直爬过天洞，李悦手一撑，跳上崖顶，急忙伏身往下看视杨成俣。
杨成俣两只手交替往上攀，忽然好似打了个寒战，跌落下来，又立时被他左手扽住。
这时候月亮又被云层遮住，四下里黑乎乎的，看什么都不分明，也看不见银光闪动。李悦着急喊道：喂！喂！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只得喊名字：杨成俣！杨成俣！
不一会儿，看到杨成俣的身影，轻捷又谨慎地上来了。李悦忙伸出手去，两人的手在暗中碰到了一起，李悦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紧紧拉住，杨成俣也握住了李悦的手。李悦奋力向上一拽，借势跳上来。李悦大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李悦环视一周，这里是个狭长平台，长一丈半不到，宽有丈余，凸凹不平，四邻不靠，怪里怪气。四面的山峰皆比他们立足之处低矮。杨成俣看了看天，道：今晚上只能在这里将就一夜了。明日再找出路。又对李悦笑道：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个落脚地。
李悦找了一个能靠着的地方坐下，只觉胃口空空，饿得难受。仰望着天上——从来没有离天这么近过——天上有云，略有几颗暗淡的星，也不知是几更天了。今晚看来是要在露天受清风了。李悦心里想，用袖子盖住脸，靠在石头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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