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智勇俱困(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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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却是急红了眼。自孙汶开始说话,他就拼命抢攻,却总打不开缺口。孙汶的话字字贯入耳中,虽不能分心去探研,但不难推想小公主已有些折服。困境之中,初平斗志被成倍的激起,低吼一声,忽然高高跃起,全力一剑斩下。
这种打法迹近无赖,摆明了是欺孙汶不会下杀手,否则跃起之时,运剑下斩之际,孙汶足可在他身上刺出十七八个窟窿。但忽略这些之后,这一剑却可运得劲力十足。就算没什么大用,至少能逼得孙汶暂时闭嘴或是避让了吧。
初平对自己的取巧法毫无心理负担。索罗斯不是说过“我按规则做事,我按规则赚钱”嘛。规则最大!如今又不是性命相拼,只不过比剑争妞而已。老头早说了白狼部连同公主一并奉送,却是口惠而实不至,连假打一场都不肯好好配合,还摆酷去挠乱美眉芳心,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人才的尊重程度实在欠奉,那只有自己巧用规则去争啦。
初平年纪已不算很小,做小民被欺和做官欺人都已充分经历,心智渐趋成熟——当然,说成堕落也无不可。但毕竟厚黑度还稍差些,一边“运用规则”,一边还不免分点神给自己合理化。念头电转间,却没有辨析清自己究竟有没可能认识一个叫“索罗斯”的。
孙汶见状,哂笑摇头。初平那点小九九他哪能不清楚。不过他却不欲相让。女人可以送,权力可以给,无原则的迁就却绝不可行。养成部属虚骄之气,害处极大。毕竟,这个世界的法则是铁与血铸就的,顺应法则才能驾御之,不切实的幻想太多,只会害死人!
他不避不让,只是上身微倾,长剑上指,角度极刁。初平若是依前斩下,斩中对手之前小腹就会串到孙汶剑尖上。而孙汶没并发力去刺,只是持剑静候,算不得出手伤人。
这一手漂亮之极,只是侧侧身子,摆个姿势,就让初平“尊重规则”得来的便宜完全失去。
初平无奈,只得改下斩为横扫,要先荡开孙汶长剑。
孙汶剑身疾缩疾送,妙到毫巅的恰恰让过这一扫,剑尖仍是上指。而初平空中剑势两变之后身形下落,小腹离剑尖已不盈寸,剑气泠泠侵来,百脉俱感刺痛。
初平耳中轰的一响,真气激荡之下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刹那之间只有一念。
——上当了。老家伙还是想要杀人!
如此杀法,怕是小公主也不会怪他什么了吧……
一边的唐灵儿趁此良机跳起身来,正要说出那句预谋已久的:“啊呀,我要先去换身衣服。”然后开溜。
谁知眼光一瞥之下,却见初平陷入如此险境。“啊呀”脱口而出,人却惊得定住了。
在这刹那之间,一丝不明异动传入孙汶耳中,孙汶也是脸色一变,几乎失神。
初平久经考验的强悍心志再发奇效。在没了转圜余地之下,一狠心,手腕一振,长剑脱手,居然是飞掷向——小公主!
眼见长剑划着圈飞斩而至,小公主却仍在呆立观战,不知闪躲,孙汶也不禁失色。
——“太康后”一代,居然能狠决到如此程度,敢用这种下三滥招数逼对手撤招救人!
借一掷之力,初平勉力收腹弓腰,硬是将剑尖与自己拉开两寸之距,双掌内合,强行去捉孙汶剑尖。
这也是无奈中的无奈。孙汶不会放任小公主被攻。但以他的功力,在被惹火的情形下全力发动,先杀自己再救人也未必就来不及。因此不论能否捉住剑身,或是否会被孙汶内力殛杀,初平都管不了那么多了。
左手三指先捏住剑脊,冰冷的触感一入手,初平便是一喜,接着右手指尖也沾上了剑身。
此时孙汶发动。
内力一振,长剑自剑尖而下半尺处断开,头部尖啸着没入初平腹中,余下部分如长蛇搏食,自掌中弹跳而出。白光一闪,后发先至,在小公主身前半尺截住初平长剑,将之击得中分为二,一截飞出门外,一截**柱中。
初平指尖剧震,立知不对,两手六指全力捏紧,但断剑剑身仍是疾速滑动,喀的先是右手捏空,接着腹中一凉,剑尖已透入。此时孙汶又凌空一掌击中初平,初平如中巨锤,远远飞出。

好在这一来部分抵消断剑入体之势,初平左手加力,腹中也运气力阻,终使剑尖在入体半寸后停住。不光如此,初平一边借孙汶掌力飞退,一边拔出断剑,以指力射向孙汶,阻击追杀。
孙汶却未追击,只以右手两指夹住断剑末端。正要丢开,忽然咦了一声,将剑尖上血迹凑到鼻端一闻,神色不定。
初平空中竭力调整,仍稳不住身形,砰的一声重重坠地。落地之后他急速跳起,疾对小公主道:“你一个人走吧,我挡一阵。”
说着纵身横在了孙汶和小公主之间。脸色凛然,一付为情人而死,其甘如荠的模样。
虽知两人都难逃脱,初平此举做秀大于实际,此情此境,小公主还是不由得鼻尖发酸,眼中眩然。
但不知怎的,感动之余,唐灵儿又刁钻的联想到:人的感情真是莫名其妙,恐怕只因自己喜欢被感动,所以才会被感动吧。
孙汶看着这幕场景,心中好笑,将断剑随手一掷,对初平道:“好了,这套把戏我当年也常玩,不过也得看场合不是。本来我已说了将小公主送给你,但你自己要比剑。如今小公主先由我代看。等你练好剑法,再来夺回。”
稍顿了顿,又补充道:“做为统兵大将,头脑要如铁石般冷静。理性可生,躁动则死。不要不顾实力对比,耍小聪明以求侥幸。刚才你借打小公主脸那一掌,偷偷在她脸上画了个什么字?应该是个‘走’字吧。小公主借咬你耳朵那一口,又跟你说了句什么?总不脱合谋逃跑之辞吧。此种小诡诈,不单无益,更是大大有害。所以我先扣留公主,也算是对你的小小惩诫!记住机会难得易失,不要一误再误。”
初平阴谋被孙汶一语喝破,心中先是砰的一下巨跳,随即却又释然。反正都这样了,还怕他个鸟!
当下他将心一横,坦然道:“孙老头,别以为你拳头大我就怕你。小爷我偏是软硬不吃。小公主都说了,你个把县长,跟我平级,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一句话说完,突然脸色惨白,扑通栽倒,双手抱紧肚子,痛得满地打滚。
此番言行大出意外,孙汶倒是给连着骇了两小跳。
还没说话,小公主已惊呼一声,冲上去抱住了初平,惊惶的问道:“你怎么啦?受不是受了内伤?”
初平牙关紧咬,额头热汗如注,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一会儿浑身抽搐,渐渐连肢体都僵直起来。
孙汶既为初平的无赖大伤脑筋,又记挂着外面的异动。此时懒得跟这小流氓胡搅,袍袖一拂,就要出门。不防小公主扑上来一把抱住他小腿,哭道:“你下了什么毒手?你这个死老头!剑上是不是有毒?真无耻,我跟你拼了。”
孙汶啼笑皆非,只得先停步道:“哪有下毒这回事,不过是这小子牛皮吹大了,又不敢跟我硬拼,所以装死吓你呢。再说他浑身是毒——”
一言及此,忽然心中一动,脸色大变。沉吟了会儿,正要改口,忽听顶上轰隆一声,横梁断折,大片瓦砾扑天盖地而下。
孙汶不慌不忙,双袖一拂,两股巨飙冲天而起。轰的一声,所有下落的杂物都被吹得倒卷回去。而室顶也破开了一个大孔。透出破孔看上去,夜空深邃幽蓝,星星俏皮的眨着眼,你别说,这种天色还真是少年男女谈情说爱,用甜言蜜语夸张表演骗得美眉意乱情迷失去方向的大好辰光呢。
唐灵儿脸上一红,顾不得理会头顶上究竟是谁,一咕噜跳起身来,朝初平**上踢了两脚,啐道:“起来啦,别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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