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智勇俱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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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发动,蓄势极久,又借了孙汶求才若渴的心理弱点,先用言语造成无意动武的假象,然后在谈判将成时突出狠招。没想到虽伤了他,结果却只等于三岁孩子惹恼了一头巨豹,生死全在掌握。
——自己又一次做了错误的判断!
好在初平应变奇快,总算逃过一劫。
以初平此时的内力,大概可以将掌力运出丈许处伤人。拳力辄要近些,指力大概只能运及两三尺。而且要蓄势好久。至于剑气刀气,由于刀剑材质各异,锻造时吸纳的水火之功不同,致使内力透过时会产生微妙变性,强度大减,而杀伤力穿透力弥增,因此更难。象初平也只在上次出谷击杀山猪时,无心中成功一次。
而论起内力之强,初平已算是他这一代的顶尖级别。习武之人,早已将讲求劲力运用的最大效率变成一种下意识,所以早先谷中比武,基本上没人尝试用劲气凌空伤人,以免一击不中,被人乘虚反扑。
初平起初料想孙汶的内力不会高过自己,武技方面恐怕更是以巧劲为主。谁知孙汶内力居然能强悍到这个程度!
适才的大风,唐灵儿不知其中奥妙,初平却知这是孙汶收劲时将部分内力布入大气中,潜而不发的结果。直到唐灵儿张口说话,破坏了力场平衡,这才陡然爆出。以此看来,孙汶完全有能力不借助血雾之类有形物体,而是直接在空中布下暗劲,让敌人在移动或发力时引爆。如此恐怖的内力,怕要直追师尊费抡诗那一流了吧!
一念及此,初平刚提起的一点信念立刻消散。已到嘴边的一句话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打,看来是打不下去了。
黑暗中初平的眼睛忽闪几下,张口说道:“孙大人的内力已经领教,甘拜下风。现下可以开诚布公共商大计了。”
孙汶却又静默了会儿,这才哈哈一笑道:“子玉,下手够毒,后生可佩啊!要是我的功力稍差,此刻想继续谈,恐怕都没资格了。”
初平不愧不怍,随口道:“大人过谦。以大人功力,再怎么样我都是没有机会的。不过既已出手,索性再比比剑,好让彼此输赢都能痛快,也免得在下予人色厉内荏,敢做不敢当的口实。”
说着不等孙汶答复,刷的抽剑,“白虹贯日”,人剑合一直射向孙汶。
室中原本一片漆黑,在初平剑光映照下,却清晰现出了孙汶须眉。
孙汶道声:“好。”
双掌一合,竟将初平剑身夹住。初平毫不惊惶,只问道:“若是大人,在内力相去悬殊,兵刃又受制的情况下,该如何办?”
孙汶亦平和的答道:“分两种情形。第一种,就如你先前所表现的,集中全力于对手刚夺过剑,心志劲力最松懈的一刹那反击。当有一定之脱困机会。第二种,夺不回剑,何妨弃剑。”
初平问道:“那如是第三种,实力过于悬殊,反击不可能,弃之又不忍,该当如何?”
这是询问如自己放弃敌对之念,孙汶能否嘉纳,原先的许诺,自己的利益能否保障。
孙汶微笑道:“孙某虽算不得至诚君子,但既以高帝自期,又何敢出言而无信。”
这是拿自己图天下的大志做保。对于志立大业的枭雄而言,确实可算是最有力度的承诺了。
初平点点头,毅然松手放开剑柄,退后数步,拱手道:“如此,初平再无余话。”
弃剑,便是弃“见”,意为放弃原先的成见。孙汶虽在初平手下连吃两个小亏,甚至受伤呕血,此时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阵火热。
——毕竟,不容易得到的才是好货色,这是人的思维定势。要是初平毫无反击之力,或者稍一引诱就千肯万肯,孙汶反倒会看轻了他。孙汶确信初平这次是真肯投诚了。若在自己显示如此实力后,还敢以卵击石,要不是脑筋错乱,这人就绝对是一个逆天行事的异数。逆天也不怕,一颗逆天而为的鸟蛋,硬撞石头,会有什么结果?傻子也知道!

——除非,这颗傻蛋牛到跟造物者有一腿,私下作弊,偷偷改了物理定律。
孙汶生性杂学旁骛,眼界与思维都极开阔,刹那间居然联想到了这么一堆乱七八糟,自己也有些好笑。
而初平表态后,冷场片刻,忽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追问道:“嗯,这个,关于白狼小公主……”
说着用眼角往黑暗中唐灵儿的方位瞟了瞟。
以孙汶的功力,不说视暗如昼,看清初平形体姿态自是绝无问题。当下他大笑着喝令道:“来人,燃烛!今日高兴,当浮一大白,同时充做子玉与小公主的订婚酒吧。”
说完爽朗的大笑连声,又补充道:“人谁无少年。子玉心情,老夫理解得很。恐怕子玉肯投我帐下,还是为此姝的原因占了一大半吧。”
初平狂喜中又有些尴尬。只是搓手不语。
室内的两婢在初平杀入之后便已悄悄隐去,此时听到召唤,又似忽然从地下冒出来般,款步秉烛进门。显是见惯了此种场面。
唐灵儿从头“听”了初平与孙汶的表演,初时还浑不解其意。此时才明白两人已达成肮脏交易。初平牺牲他的师兄,而孙汶则牺牲自己,以巩固两人的联盟。
原来,不单污浊的老家伙是强大的,从天飞降的少年也可以在碰壁几次后,迅速转向,与世同流。以转变立场来换取理想与**追求不到的物事。而弱小者如自己,只具备交换物的价值。
她愤懑之极。当下张口骂道:“死老头,你说将我送谁就送谁,当我是死人啊?”
又骂初平道:“没种的小子。想要我不会用自己的能力去争吗?要靠孙汶这种死老头抢来送你,我看你趁早买块豆腐自己撞死吧。要不喀嚓一刀,自己做个女人,岂不更好。反正你也没一点男人味。要了我去,跟你做姐妹啊?”
唐灵儿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令初平越听脸色越难看。初平脸上一丝肌肉猛的跳了跳。忽然转身,大步来到唐灵儿身前,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吼道:“小娘皮,要再敢出言无状污辱你主子,我会让你知道身为一个女人能被人作践到什么程度!”
说着将她提起来,重重往地上一摔。
唐灵儿也豁出去了,猛的从地上跳起来,一口就咬住了初平的耳朵。初平大声惨呼,急忙伸指在唐灵儿腋下一点。唐灵儿这才软了下去。
此时烛火正被一一重燃,光线散布不匀,反倒令室内暗影重重。初平捂着被咬出血的耳朵,脸色时青时白,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恨恨的对空打了几拳,忽然转过身,严肃的对孙汶道:“我与孙大人正式比一回剑,就以此姝做彩头如何?”
孙汶哑然失笑。
初平毕竟是少年!在他这岁数,对女人还看得太重,太急于表现自己,以赢得尊敬。到自己这年纪,就会知道女人并不值得什么。远之辄怨,近辄不逊。与其亲媚之、奉承之,远不如以金钱诱之,权势动之,术法御之来得简捷而有效。但当面教谕,初平也难顿悟。这种事无关大要,经历多了自然有经验,倒也不必自己饶舌。
当下一笑道:“无不可!”
以两指捏住剑尖,倒提起剑柄指向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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