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头和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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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我躺在一个下面铺着野草上面垫了几张羊皮的“床”上。
床头的柱子上插着一根松明火把,红红的火光把四周照亮。我扫视一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低矮的帐篷里。这是恐怕是匈奴帐篷里最小的帐篷,只有白天我看见的帐篷的一半大,全部都是用不值钱的老鼠皮缝成的。
牛胡兰正在旁边抚摸着被“匈奴行为艺术家”们殴打的伤口啜泣不止。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这个人没有时间观念,从来不戴表。我记得牛胡兰手上戴着一块意大利名牌。
于是问牛胡兰:“你的表呢?”牛胡兰抽噎着道:“都被匈奴人抢走了。”
火把燃烧的烟气很呛人,我的眼睛熏得只流泪。照这样长年累月的熏,眼睛会变瞎的。
我躺的地方上面挂着一把弓箭,我取下来一看,箭头是石头做的。于是把它扔到一边。
牛胡兰身后的泥土制做的粗糙陶罐,还有几件破旧的羊皮。不要说粮食,就连腌萝卜都没有一坛。想到腌萝卜,我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因为该死的腌萝卜,老子也不会穿越到这个鬼地方。
“你说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牛胡兰问我。
我知道她指的是匈奴人,于是故意逗她:“依女局长之见,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依我看,他们都是中国一流的演员,是不是在拍电影?”
操。老妖婆还不清醒。
我揪住她的头发用手指撑开她的眼睛,转动她的头颅四下看:“醒醒吧,这里是匈奴,我们现在回到汉朝。”
牛胡兰呆了呆,哇地哭起来。
“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我还要寄钱给欧洲上大学的儿子,不寄钱给他他会饿死的。还有我家里的那碗鱼翅,不吃会馊掉的。最重要的是我藏在鞋子底下的那张银行卡,要是被收破烂的收去不是白白让他占天大的便宜!”
“哦,把银行卡藏在鞋子里,你一定贪污了不少吧。”我鄙夷道。
“你想要去举报我吗?求求你不要这样做,大不了回去我分一半给你。”牛胡兰见自己说漏了嘴,惊慌道。
“省省吧,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十官九贪,这话一点没错啊。
牛胡兰顿时哭天喊地。我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发泄。
“我们真的回到匈奴了么?”过了好一阵,牛胡兰战战兢兢地问我。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在祈求我别说真话。
她想逃避现实?门都没有!应该严肃的批评教育。我于是郑重地告诉她:“牛胡兰同志,我提醒你,我们不是回到匈奴,而是回到了二千年前的汉朝,懂吗?”
牛胡兰哇地大哭起来:“怎么办啊怎么办。我的老天啊,你为什么把我扔在这种地方,我可是南岭市的局长,国家的好干部啊。”
我的肚子一阵嚎叫,看看家徒四壁,连烧火做饭的地方都没有,不禁想起周星星同学在《武状元苏乞儿》里端着一个竹箩使尽吃奶的力气喊出:“大爹大妈们、叔叔婶婶们,可伶可怜我这个——”我的眼里泛起泪花,难道我徐佳要在匈奴学乞丐要饭不成?
实在忍受不住饥饿,我想站起来找点吃的。掀开毯子一看,立刻缩回身子。我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条内裤,幸好我喜欢穿大裆的内裤,要不然肯定被牛胡兰这个老色狼骚扰。匈奴人没有把它剥去的原因,可能是看起来像麻布吧。
“我的西服呢?”我问牛胡兰。那可都是名牌。
“被猪头小队长抢走了。”看来她也认同我取的外号。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牛胡兰被问到痛处,一边打自己的嘴边一边抽抽噎噎对我哭诉。原来这个傻女人被匈奴人一追,居然分不清东西南北,糊里糊涂地自己跑到匈奴人的营地,还四处向少数民族老乡(匈奴人)打听南岭市在哪里(南岭市就是我们所在的城市)。
匈奴人看到她的样子,以为是地狱里跑出来的女鬼,就几个人合起来把她擒住。
没有见过这样蠢的女人,听见话语不同不赶紧跑得远远的,还送上门去找苦吃。
“千头和万头在里面吗?”外面有人问道。
我们听得莫名其妙:“千头和万头是什么东西?”
从声音判断是今天做猪头小队长翻译的汉人老者。牛胡兰赶紧站起来捡起一件破羊皮拴在腰间,我想站起来出去迎,可是看看自己光溜溜只穿着大裤头,只好作罢。
于是回答道:“是老先生吗?请进。”
帐篷的“门”被掀起,露出舌头满脸皱纹的老脸。

他手里提着一个陶罐,左手腋下夹着一把白花花的东西。
“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舌头一进门就问道。
“废话,这里连煤气灶和电饭锅都没有,叫我们怎么做饭?”牛胡兰颐指气使道。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婆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我这里有一点肉,这里是北方,不吃点肉是抵挡不住寒风的。就当为你们接风洗尘了。”
舌头真是有心人,居然还拿着两双筷子。
牛胡兰饿得快要发疯,不讲什么礼仪,一把抢过来放在草床上扔给我一双筷子就自己大吃起来。
看她的吃相像是快要饿死的非洲难民。我才提起筷子,牛胡兰就把陶罐里的肉消灭了大半。
“这是什么肉?好吃,真好吃。”牛胡兰肚子将要填饱,才吃出味道来,对舌头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是草原上的老鼠肉,不是什么好东西,实在是怠慢二位了。”舌头无比惭愧道。
“哇”的一声,牛胡兰呕吐出来。我赶紧把陶罐抱在怀里。
老鼠肉小时候我经常吃。特别是秋收时候从稻田里打来的老鼠,剥皮往稻草上烤熟,特别的香脆,至今还记忆犹新呢。
“哦,忘了问老先生,刚才你在外面叫千头万头是什么意思?”我问舌头。
“千头万头就是你们的名字呀。你们还不知道?”舌头诧异道:“这两年我们部落的牛羊总是繁殖不起来,十夫长很着急,特意给你们取名字叫千头万头,希望能带来好运。”
舌头居然说“我们部落”,看来他已经把自己当成匈奴人了。
“我们不叫千头万头,他叫徐佳,我叫牛胡兰。我是市里的人大代表、三八红旗手。”牛胡兰自我介绍道。
我操,又来了。我瞪着她重重的哼了一声。牛胡兰立刻闭嘴,擦擦嘴边的秽物,看着地上自己吐出的东西很不好意思,赶紧钻出帐篷外找东西进来清扫。
我把陶罐里剩下的老鼠肉一扫而光。
“这是十夫长让我给你们的。”舌头把那把白色的东西递给我说道。
“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我接过来问。
“是丝麻,是给你们自己织布做衣裳穿的。”舌头解释道。
“书皮一样的东西,能穿么?织成衣服也不能抵寒啊。”牛胡兰夺过去不屑道。
“你们知足吧,有的人被抓来,冰天雪地的还被匈奴人剥光衣服出去割草喂马,回来烤火的时候身上的肉就会一块块往下掉。真是惨不忍睹呢。”舌头哀叹道。
看来猪头小队长没有把我们拴在马棚里过夜,已经是天高地厚的恩德了。
“大爷,我的衣服还有皮包,还能不能要回来?”牛胡兰小心翼翼地问道。证实了自己确实是穿越回到汉朝,而且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野蛮匈奴,牛胡兰同志变乖了许多。
“要回东西的事情再休要提起。去和猪头小队长要东西的汉人都死得很惨。在匈奴人看来,不但你的身体生命是他的,他可以随时杀死你,更别说你的财物了。”舌头劝说牛胡兰。
“抢夺别人东西,这不是土匪么?”牛胡兰仍然愤愤不平。
“嘘,说话小声些,被猪头小队长听见要掉脑袋的。”舌头惊恐地钻出帐篷四下看了一圈,钻进来说道。
牛胡兰只得闭嘴,她居然没有去找猪头小队长外交斡旋。我为她的进步感到欣慰。
“你们是什么人?看你们穿戴奇奇怪怪的,好像不是汉朝人吧?”舌头问道。
“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不等牛胡兰说完,我笑嘻嘻地对舌头说道:“我们确实是汉朝人,不是汉朝人如何会说汉话呢?至于我们的衣服么,是现如今长安城最流行的样式。”
“哦,怪不得看起来很陌生,我还以为你们是西域那边的外国人呢。我也是几十年没有回长安。想不到长安的风俗改变了许多。”舌头伤神道:“天晚了,你们夫妻睡吧。明天一早我来叫你,我们一起去打猎。”
“夫妻,打猎?”我简直不敢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快钻进来睡觉吧,站在外面你会冻死的!”牛胡兰为了节省资源,熄灭火把早早钻进毛毯里。
“和她一起睡觉!卖英国人他爷爷的糕,我宁可去死也实在是不愿意啊!”我呆呆站在床头想道。
但是身体已经冻得僵硬起来,牙齿开始格的格的打架,北方的夜晚实在是冷得要命啊。
还不等我做出决定,牛胡兰已经伸出手一把将我拽进毛毯里。
“苍天呐,我的纯男贞操。”我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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