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虎狼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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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藏湄站在崖顶,看着血腥的战场,铺天盖地喊杀和凄凉的哀号声中,她心一直揪着,顾不得另人作呕的血腥,一直紧紧的看着雷霆,待看到苍军像疯子般不顾一切的冲向他,手不由自主的攥的紧紧,胸膛怦怦乱跳,一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苍军汹涌的逼进,转瞬即到,踏着同胞的尸体,顶着一路箭雨,不过区区几百步的距离,又有无数人倒下,苍军顽强的向前,最前的那人离雷霆已经很近,近的已经到了完美的挥刀距离——他的手扬起,驱马向前,这是个老兵,他知道当刀落下的时候,他的马也就到了,他甚至都能看到雷霆唇边那一抹冷酷,就差一步的距离,雷霆还是静静的看着他,身边一只弩箭飞出,准确的钉在他的咽喉上,他睁着怒目,不甘心的倒下……一波又一波,苍军顽固的向前冲,又被无情的射杀,几百步却如同悬崖绝路,无法跨越,直到尸体堆积高耸,将两方隔开。
那藏湄嘘了口气,冷月升起,照亮河道,苍军已经减损了大半,剩下的也在勉励支撑,秦军沉稳镇静的轮番射击,一匣弩箭用完后立即换下重装,另有一批准备好的秦兵上前射击,井然有序。
血腥气更浓,隐隐含着草木之毒,她胸口憋闷,正头晕目眩间,突然看见苍军中有一人,在马背上长身而起,头饰雕翎,正是苍军中的神箭哲别,他无比熟练的弯弓搭箭,一箭破风而出,犀利无比,电光火石般直奔雷霆而去,那藏湄大惊,不及思索,长身扑下,在半空中回身,伸手向那闪电般掠过的长箭抓去,那箭力量极强,一抓之下,竟然没有握住,依然笔直的向雷霆飞去,箭尾羽翎划过她的手心,割开几道血痕,她的心一凉,半空中无法停留,跌落在地上,一阵眩晕袭来,全身无力委顿在地。
杂乱声中,有人将她挽起,一个熟悉的怀抱拥紧她,她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到雷霆焦急关切的眼神,心头一松,晕了过去……
待她悠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背风处的山崖处,她躺在一堆热烘烘的火堆旁,身下是铺了几层的厚厚军毯,身上盖着两层披风,一身的温暖,火堆上有只小锅,正咕嘟咕嘟的煮着什么,手心隐隐有些疼,她抬手看看,发现已经被仔细的包扎过,她想起昏厥前的最后一幕,他呢?她支起身子,正好看见不远处他和孙小巧正凑在一起,在地上画着什么,似乎是行军的路线。他神态轻松,言谈间不时有愉悦的笑声传来,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昨晚战斗的最后结果了,她微微叹息,凝视着他挺拔的侧面轮廓,悠闲的意态,想着昨晚他冷酷的和敌军对峙,甘愿以自身为诱饵和几万苍军一同陷身死地时,不禁心中凛然。
好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雷霆抬起头,正对上她漆黑探究的眸子,他微微一笑,向孙小巧交代了几句,孙小巧领命去了,他起身走到她身边,仔细的看着她的手,轻笑了一声,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啊”,语气中全是温柔喻挪之意。
那藏湄恼怒的甩开他,恶狠狠的瞪着他,看着他含笑的黑眸,恨不能给他一拳,雷霆也不生气,给她掖了掖斗篷说:“以后不可如此莽撞,我身边自有为我挡箭之人,再说,你也挡不住”,雷霆慢悠悠的看着她的眸子说。“你身份尊贵,伤着了你,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他的声音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有点疼惜,有点疏离,但表达出来的却是另外的意思,那藏湄听着脸色变了,雷霆瞅着她冰冷的眸子,就后悔了,想了想,终究没有挽回。
她别过脸:“像你这种人,嗜杀成性,你以为我喜欢救你,要不是怕你死了我母亲的舍利子没有下落,哼”,她冷冷的说。雷霆一滞,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肩膀,知她气极,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给她盛了一碗汤,他们简装而来,直到袭击望姬城之后才顺手牵羊的拿了些行军的炊具,秦军算是能喝上了一口热汤了,后来引诱秦军,半路丢了大半,只剩下这一口小锅。锅中炖了一只野兔,汤色乳白,开锅就有一股香气扑鼻,雷霆盛了一碗,端给那藏湄。

那藏湄闻着汤味只觉膻腥扑鼻,不由得想起昨晚的血腥场面,一阵恶心,忙把汤推开
“怎么了”雷霆忙问。
“不想喝”那藏湄冷冷的说。
“那你想吃什么”雷霆问,柔声问。
“你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可以吃的吗”,她嘲弄的说,雷霆尴尬,除了肉类,真没有其他可吃的,这二十几天,那藏湄虽然受到特别优待,偶尔还有野味可吃,但对于她,这种环境已经苛刻无比,难以承受,一时两人都无语。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我,我待在莫姑城又不会逃,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我,不禁害我受苦,也拖累你行军”,那藏湄早就想问他这个问题了。
“问这么多做什么,就算是辛苦,不也过来了,现在就要回去了,还算顺利,回到莫姑城,你就可以舒服的养着了”,雷霆顾左右而言他。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但你做什么也要让我知道”她坚持。
雷霆看着她清亮的眸子,沉思了半天,内心挣扎了一下,看到她执拗的神情,方才慢慢的说:“你是西北那藏叛王之妻,事关重要,我若放你在莫姑城,就算你不逃走,也不能确保那藏沨不会得到消息,将你劫走,他派出全部鹰卫来找寻于你,可见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极重,而且孙小巧派去西北的人带消息过来,你确是那藏湄无疑,消息称那藏沨待你如至宝,溺爱至深,如今我大秦与苍国和西北同时开战,就算有我在其中周旋,也毕竟吃力,今冬我处理完和苍国的战事,明春自然赶赴西北,到时和那藏氏的冲突难免,有你在……自然能顺利些”
“哼,说的好听,我不过就是你的一枚棋子,到时是你要挟他的把柄吧?”那藏湄讽刺道。
雷霆别过眼睛不说话,默认了。
那藏湄气的眉毛拧成一团,脑袋嗡嗡作响,怒道:“你当我是什么,是木偶吗?若不是我母亲舍利子在你手,我焉能和你一起任你摆布?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你又凭什么用我来换取你想要的?你以为你是谁?”
“你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他淡淡的说。
那藏湄惨笑:“好,好,你和他原来就是一类人,虎狼之心,只想要自己想要的,却毫不估计他人感受,我早就该知道,这北疆的数万生灵尽屠于你手,你这样的人,又怎能有一丝怜悯之心!”
面对着她声声斥责,雷霆面无表情,眼神复杂难明,过了良久,方转过身,温和的说:“不管将来怎样,现在还是吃饭要紧,来,喝点汤”。
那藏湄一抬手,将汤碗打开,撒了雷霆一身,她看都不看,翻身歪倒,用斗篷蒙住头脸,不理他了。
雷霆看着她蜷曲的身子,沉默半晌,最后只吐出一句话,“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中午出发”,说完走了。
那藏湄听到他离开,撩开斗篷,目光凄凄如水。
…………
诱敌入瓮,利用地势,伏奇兵弩箭杀之,在历史上确有先例:马陵之战,魏军以庞涓为将,率兵10万迎击齐军。齐国孙膑利用庞涓求胜心切的弱点,退兵减灶,引诱魏军追击。齐军退至树木茂密、道狭地险的马陵。孙膑计算行程,判断魏军将于日落后追至,即引军埋伏。经长途追击而疲惫不堪的魏军,于孙膑预计时间进入设伏地域。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败,庞涓愤愧自杀。此战是中国战争史上设伏歼敌的著名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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