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知府微服私访记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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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麟在朱佩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真是贤妻啊,分析的头头是道。只是就算知道是他干的拿不到证据也是枉然啊,他到底是怎么偷的银子呢……”朱佩玉没好气地道:“这个自己去查,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周麟看着自己的娇妻幸福的搂了搂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房门就被推开了,三个丫鬟端着洗漱水和早饭进了屋子,雯婷把周麟弄醒道:“公子,童大人回来了,您快起来啊。”周麟还迷糊着呢眼睛都不睁开道:“回来就回来吧,有什么事那么着急啊,我困着呢。”
雯婷和周麟随便惯了可没有那么好纵容他,拿过手巾湿了点水滴洒在周麟脸上把周麟硬是弄醒了。周麟坐起身来没好气地说道:“婷儿,别每次都用凉水洒脸好不好,弄点新鲜的。”雯婷“噗嗤”一笑道:“婢子遵命,以后用开水泼醒。”周麟……
朱佩玉还在懒床周麟也由这她,反正今天不会启程赶路多睡会儿对皮肤好。自个儿起床梳洗完吃了些早点便出了房间去见童庆,这会儿童庆正在客栈的雅间那儿等着他呢,身边还有一人自然就是咱们的王浩公子,现在的钱塘县丞王大人。
周麟一进来王浩就看见了,见了面不由分说先擂了周麟胸口一圈道:“周兄啊,你可来救兄弟我啦。”说完脸色一变摆出严肃的样子拱手施礼道:“下官王浩拜见知府大人。”周麟乘他弯腰下去的时候在他后脑勺蹦了一下道:“少来这套,咱们谁跟谁尽来虚的,快坐下说话,早饭吃了没。”
王浩摇摇头道:“早饭咱们不说,你的喜酒我可没喝到,新嫂子长什么样子啊?”周麟脸上出现一丝阴险的笑意道:“你要是看见她不钻桌子底下就行,怎么样要不要见见?”王浩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道:“难道是……是……是她?”周麟肯定的点了点头。
王浩猛的摇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贵宝眷哪儿能轻易见外人呢,兄弟我唐突了周兄莫要见怪啊。”说完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王浩当年在京里也是个惹事的纨绔,有一回捉弄人被朱佩玉捧着硬是被她打到了桌子底下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这还是周麟和朱佩玉聊天的时候知道的。
王浩定了定神嬉皮笑脸的道:“周兄,噢不……府台大人召唤下官来此不知有何吩咐?”周麟没好气了,阴阴的道:“据说现在是倭寇闹腾最欢实的时候,本府决定派你去江边设一哨所观望江上匪情随时来报。”
王浩尴尬的笑了笑道:“周兄,这是何必呢,都是自家兄弟,来您喝水别客气,呵呵。”周麟笑着接过王浩递过来的杯子道:“府衙库银丢失案你可知道?”问到这个问题王浩脸色都变了,小声道:“你都知道了?我还打算告诉你呢,刘知府那个老王八把这个事情压下了,到现在都没呈报上去。”
周麟笑了笑没回答他,王浩继续唠叨道:“我告诉你啊,这事情水深着呢京里都有人,我可听说这银子至少有一半是送给京里某个大人物的,你可悠着点。”
“哦?”周麟皱眉道:“这事情和京里的大人物还有关?”
王浩猛的点点头道:“可不是嘛,不然那个老王八怎么会不报呢,吓得都病倒了,如果这个案子上面查下来牵连起来可是会震动朝局的。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查这个案子的话最多只能查到犯事的人,再往下可不能查了,银子能追缴多少就是多少,缺的亏空让刘知府自己补上便是反正他任上丢的银子不能让你背不是。”
周麟又开始不自觉地敲击起桌子来,手指有规律的依次打击在桌面上。王浩还要说点什么却被童庆制止住了,两人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周麟沉思。过了一会儿周麟道:“王兄,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那么你是知道谁盗了这笔银子?盗这笔银子的人后面又是谁呢?”
王浩摇摇头道:“天下所有的船只有官场这条船是上面漏水的,我也只是听见风声具体是谁我可不知道,话说知道越多麻烦越多,我可不想惹一身的麻烦,我所知道的就是官场上的风传而已。”
周麟心里已经有谱了,结合昨晚周钥的交谈,这案子的嫌犯已经完全锁定了织造太监王魁的身上。但是对于如何偷盗的王浩也是一点风声也没有,这事情做的隐秘,不深入探查显然是不可能有所收获。
周麟在王浩这边实在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便不再多问公事只谈友情,相隔数月不见,如今又在千里之外同府为官很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两人胡吃海喝了好一顿算是补了王浩没喝上的喜酒,当然朱佩玉是少不得要来参加的,粗狂如斯的王浩见着朱佩玉也是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老老实实。

一顿酒席一直吃到申时初刻,再喝个把时辰就该吃晚饭了,却在这个时候项继阳回来了,原本他应该是白天进城,晚上潜入知府衙门探查一下刘望道的实际情况,这个时候折返一定是有特殊的事情了。
项继阳挑起雅间的帘子靠近周麟的耳朵叽咕了几声“啪哒”周麟手里的酒盅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剑眉倒竖伸出两指颤抖着指着项继阳道:“你待怎讲?他死了?怎么死的,给我说清楚!”
项继阳看了看王浩脸上有点尴尬,不知是否该说。周麟会意道:“但讲无妨,此乃我多年同窗好友钱塘县丞王浩,谁让你没事总在门房睡觉,王兄来我府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项继阳被数落一顿不好意思地朝王浩供了拱手,王浩也拱手还礼。
走完客套项继阳喝了口酒润润嗓子道:“卑职中午在饭馆打尖的时候听说的,赵大人昨晚上在家里的书房吊了脖子,还留下了遗书说银子是他偷的,拿去还了赌债。如今东窗事发新任知府就要上任,自认抵赖不过只得自刭谢罪但求保全家小。”
周麟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怒道:“胡扯!十一万两还赌债,他要赌多大!一个小小的七品司库要怎么把堆成山的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来!当天下人都是三岁娃娃般好耍弄不成!”
王浩拍了拍周麟的肩膀道:“周兄莫要生气,切勿气坏了身子。这是人家扔出来的替罪羊,连银子的去向都给你准备好了,总之就是一句话,案子结了银子没有了。”
“哼!想的到容易,别说这样的计量朝廷骗不过,就是十来岁的娃娃也未免能骗过,此时如果就这么了解,恐怕我这官也就做到头了,这哪儿是给我结案的理由分明就是个套。只要我往里一钻,回头弹劾的折子能把乾清宫给砸塌了!”周麟扬脖子猛地灌了一口酒,气的直喘气。赵盎他见过了,绝对不可能是盗取库银的人,显然他被人盯上了自己还不知道,如今连带自己的行踪也已经暴露再微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喘匀了气周麟道:“明日摆开车架进杭州城,咱们去会会那个王公公。”
………………
第二天一早前面四块回避、肃静牌,两面开道锣在前,一水的金色飞鱼服锦衣卫护佑左右,周麟骑马走在中间边上王浩、俞元赞、项继阳、朱毅骑马相随,后面跟着三辆软车坐着朱佩玉等女眷,六百多号人浩浩荡荡的就往杭州府开进。一路并不耽搁仅用半日时间便进了府城直驱府衙。
一般新上任的官员到府原来的师爷衙役们都欺生,衙门里是官员流动师爷不动真正的地头蛇。但是周麟如此高调入驻那些师爷、衙役们都是官场上打滚多少年的知道这回上任的知府欺不得都好生应怠。
进了府衙交割各类文书账册,然后清点库存钱粮最后是交割印信签字画押就算交割完毕,一般也就半日光景便可完事。显然这次交割不会那么顺利,账目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周麟核查府库存银的时候自然是翻腾出了库银缺失的事情,交割自然不能继续下去。
刘知府这时候正躺在病床上呢,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不行了,看见周麟进来脸上涨得通红显得有些光泽,明了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回光返照了。周麟不免也生出恻隐之心,暗想此翁打滚官场数十年总算熬到头了却得了这么个下场是在是兔死狐悲。
仆人给周麟端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床边上,刘望道老泪纵横道:“周大人,您可算是来了……老夫冤啊,赵大人冤啊,……老夫不行了,你且附耳过来……”周麟不愿违逆刘望道的意思将耳朵靠近他嘴前。刘望道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套着周麟的耳朵嘀咕了好一会儿。周麟的脸色也随着刘望道的诉说阴晴不定。
总算刘望道把话说完了,让周麟重新坐下,重重的喘了几口气道:“周大人……年轻有……有为,此事就拜托……拜托周大人了。”说罢摆了摆手示意周麟没话说了。
周麟识趣知道刘望道不行了,自觉地退出来给人家的家眷让地方。到第二进院子就听得后面一阵啼哭爆发出来,显然刘望道过世了,而且还没有交割死在了任上。周麟默默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刘老一路走好,您交代的事情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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