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亮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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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天终于亮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半敞的窗帘洒进室内时,洛沉也看到,点滴瓶内最后一滴液体正慢慢地流向她的体内。该拔掉针管了,她想。抬了抬左手,似乎有了些力气,然后慢慢地半撑起身体,手指伸向没在右手背上的针头。
“咔嚓”一声,轻微的开锁的声音,门被从外打开,洛沉闻声望去,竟是一个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子。她看到洛沉醒来,似乎有些惊讶,但看清洛沉停在右手上的动作时,嘴巴张成了“O”型,迅速跑过来,按回洛沉的左手,亲自帮她把针头拔了出来。动作轻巧而迅速,没有让洛沉感到任何的不适。不过,这也许是因为手早已肿得没有了知觉。
不过,洛沉并不介意这些,想比与之前被关在那样一个潮湿阴冷的地方,这里简直是天堂了,而且还有人为自己治疗,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她现在关心的只是心底的那些疑问,究竟是谁在帮她。
年轻的护士忙着整理剩下的瓶瓶罐罐,弯弯绕绕的输液管被她麻利地收在一个布袋里。看着她的动作,洛沉知道自己要抓紧,可是开口的声音却吓了自己一跳!如此的沙哑,这是自己的声音么?可是现在,她顾不得去想这些,只继续道:“请告诉我,是谁把我带来的,可以吗?”
没有回应,似乎是预料中的事。只是,洛沉没有想到,她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始终忙着手上的动作。眼看着一切都要收拾完了,洛沉有些着急:“不好意思,麻烦你告诉我吧,不然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也可以啊。”声音维持着沙哑,只是干涸了太久的声带,一时间无法发出更多的音节,一阵猛烈的咳嗽夺去了她剩下的疑问,也连带着夺走了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因为,年轻的护士已经收拾妥当,伴随着轻微的关门声,消失在洛沉的视线之中。
这是什么跟什么?洛沉懊恼,连一个字都不愿施舍给她,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苦苦等了一个晚上,本以为天亮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人家竟然连甩都不甩她!真是有够怄的。
只是,怄归怄,洛沉却有了一新的发现,那就是,她有力气下床了!天!这怎么能不让她惊喜!虽然动作仍是有些虚的,可是,当双脚踏在地板上的时候,心里那股难以言语的喜悦终是超出了一切。原来,能够脚踏“实地”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好,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发现呢?
慢慢移动脚步,首先的目标自然是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打开。一步,两步,当她终于艰难地迈到门前时,额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左手搭在门把上,心跳得厉害,轻轻用力,竟然……
门开了!
竟然开了!这是真正出乎她意料的!本以为,本以为……然而,接下来目之所及的画面却让洛沉忘记了本以为的一切……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她可以肯定守在门前的这两个男人正是她之前见过的那几名黑衣人中的其中两人。因为后来他们都没有再戴面具,或许是不再担心什么,所以再毫无顾忌,暴露的面貌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
原本沸腾的血液瞬间将到了零点,甚至还有更往下将的趋势!一切都来的那么迅速,快到她根本无力招架。身体摇晃一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打开的房门再次关闭。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却终是僵硬地站在那里,所有期待的幻想,所有打算问出的疑问,在顷刻间都已坍塌……

狼狈地退回床边,虚弱的手指抓拧着薄被,牙齿轻咬着嘴唇,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洛沉猛地站起来朝窗边走去。
是海!竟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洛沉有些激动,怪不得一直能隐隐听到某种熟悉的声音,真是脑子烧糊涂了,竟然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了。她痴痴地望着那片蔚蓝,真正的海天一色。伸手去拉窗门,有些紧,双手都用上,硕大的玻璃窗终被打开。海风迎面而来,带着咸咸的味道,洛沉呼吸得有些贪婪。
然而,片刻过后,洛沉猛然想起什么,双手扒住窗口,四处望去……天!这里竟是一艘船!或者说,这是一艘足以容纳几百人的游艇!蔚蓝的海水就在脚下,洛沉透过窗看到自己所在的房间处在最高层一块突出的区域,如果说脚下的地板是透明的,就可以看到那片蔚蓝的海水,以及海浪溅在甲板上翻出的白色浪花。
洛沉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是真真实实地吓到了。越来越多的疑惑汇集在她的脑海,这段时就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同样的一批人,对待自己的态度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说,是他们良心发现?还是……忽地,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她的心头,Eva的话清晰地在她耳边回响……把她送给你怎么样?……把她送给你……
毫无预警的冷颤,彻底令洛沉寒了身心。窗外再美的景色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双手开始有些颤抖,说不出的害怕,活了这么大从未有过这中恐惧。不!她不要!可是,外面那两个男人要怎么解释?乱了,一切都乱了!!洛沉紧紧地扒住窗棱,大口大口地喘气,黑色的发丝在海风的吹拂下恣意地飘在脑后。风势有些大了。洛沉依旧在愤恨,只不过是件简单的事情,至于到搞得这么复杂吗?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得着怕她怕到这种程度吗?洛沉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竟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白色的房门再次被打开,只是这一次,洛沉沉浸于自己慌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
站在门口的身影看着眼前的一切,窗前那瘦弱单薄的身影,熟悉的,陌生的,回忆像洪水般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占据她的思维。旧日的痛与恨,爱与挣扎,折磨了她那么多年。当年那个巧笑倩兮的稚嫩身影,如今在她身上竟找不到半丝那种痕迹。可是,这又与她何关?不是吗?但,把她关在这里,又为她请来医生看护,为的是什么?知道事情真相,她应该大声地笑,她应该高兴,而不应该出现如此仁慈的一面不是吗?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清冽的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拂在她的面上,眼前那个黑发狂舞的身影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有那么一丝的恍惚,靳岚觉得,她似乎要从窗口一跃而去,消失在无尽的海与天织成的蓝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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