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邺城月冷异乡尸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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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幽静的汉人建筑风格庭院在胡人建筑群中显得那样孤单,小院中一位衣着朴素的汉族服饰美少妇正在给一位少年整理衣冠。
“小悯,把昨晚你叔叔教你的背给我听下。”少妇问道。
在张宾相府已经住了半年多的冉悯,凭借自己天生的强大领悟能力,已学会用一些简单的汉语交流,也回忆起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些事情,只是他的记忆始终只停留在一片松林中的荆棘地,之前的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将者,智,信两道浓浓的剑眉让身形彪悍的英俊少年显得更加英气勃勃。
“智、信、仁、勇妇笑道:“小悯可要努力哦。”
“知道了。”冉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地笑着。
“娘!娘!~~~”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少女跑到少妇身边:“让我带悯弟出去玩会吧。”
“小丫头,就知道玩。”少妇轻拍了下少女的头嗔怪道:“你悯弟还要学习。”
“娘!~~~”少女拉着少妇的衣袖不依道。
“好啦,好啦,就一会。”少妇笑道:“不过可要在你父亲回来之前哦,不然你可有苦头吃了。”
“知道了!”少女拉起冉悯的手:“走吧,悯弟。”
邺城的城郊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那样的安宁,微风吹得两个少年人的长发飘飘。
“诗蕴姐,你带我去哪儿呀?”冉悯一脸茫然。
“到了!”张诗蕴松开了握住冉悯的手。
“哇!~~~好美丽的地方。”冉悯感叹道。
一片清翠的幽静小湖,就象一块镶嵌在大地的绿宝石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湖面上还有几只白色的飞禽悠闲地戏着水。
“嘿嘿!好地方吧。”张诗蕴边说边褪下鞋袜,坐到湖边,将脚泡入湖水中。
“你也来泡下,挺舒服的。”张诗蕴招呼冉悯道。
悯点着头,也将鞋袜褪了,坐到张诗蕴身旁,将脚泡入湖水中。
好洁白的足呀!就象张叔叔腰间挂着的玉佩一样,冉悯看着与自己那双粗糙黝黑的双足形成鲜明对比的玉足心里感叹道
“悯弟发什么愣呀?”张诗蕴仰望着蓝天白云。
“诗蕴姐,你的脚好美呀!”冉悯发自内心地说道。
“诗蕴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的脸好红呀。”冉悯看着已经两颊绯红低着头的张诗蕴问道。
“傻瓜!”张诗蕴嗔骂了句,从湖里抬起双足,将鞋袜穿起。
“不玩了吗?诗蕴姐。”冉悯问道。
“回去啦!”张诗蕴说道:“我爹要回来了。”
“哦!”冉悯点了点头,也穿好了鞋袜。
就在两人转身正欲离开之际,张诗蕴发现不远处的树下倚着一个黑衣人,他手里似乎抱着一把剑。
“美女,身上可有钱物?”纯正的南朝口音,陌生人抬起他的脸,那是一张憔悴瘦削的年少俊脸。
“你是。。。”张诗蕴神色有些惶恐,紧紧挽着高她半个头的冉悯的手臂。“不过就是个过客,找点钱混口饭。”少年冷冷道。
“可是我们身上没有钱。”张诗蕴觉得很无奈,看来是遇上劫道的,可她和冉悯身上可是分文都没有。
“既然没有钱,就留下命吧!”一道寒光随着少年冰冷的声音刺向张诗蕴。
“噗!”剑刺入身体的声音,张诗蕴玉容失色。
“任何人不许伤害诗蕴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的冉悯抓着刺入肩头的剑身,从刚开始起他就从少年的眼神中察觉了杀气,就和野兽们要发起攻击前的眼神一模一样。
“力量真大!”黑衣少年连拔几次剑,都未从冉悯手中拔出。
拳头夹杂着劲风袭向少年的头颅,冉悯已经出手了。好强的力道,少年心中想着。身上动作可不慢,他松开握住剑柄的手,在冉悯拳头及身前,向后仰倒下,冉悯一拳落空后,黑衣少年已连续几个空翻,闪在几丈外。
“本以为是最佳行刺时机,没想到还有高手在。后会有期,下次我不会失手的。”少年的黑影一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悯!你没事吧?”回过神来的张诗蕴还有些惊魂未定。
冉悯拔出插在肩头的剑,扔在地上,冲着张诗蕴一笑:“没事儿!”

“傻瓜!”张诗蕴眼角有些湿润,从身上取出一张丝巾,认真地包扎起冉悯还流着血的肩头。
诗蕴姐身上散发的味道好香,冉悯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点伤不算什么?有次我被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野兽咬掉了小腿上一大块肉,结果没过多久那些肉又长了回来。”
“你答应姐,以后可要好好爱惜你自己的身体。”张诗蕴还在包扎伤口。
“是张叔叔带我离开那个笼子的,我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冉悯有些满不在意。
“那你也要考虑下我。。。我爹的感受呀。”张诗蕴拭掉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好了!我扶你回去。”
“嘿嘿!”冉悯傻笑着在张诗蕴的掺扶下向着回相府的路上走去,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纸是包不住火的,入夜后从宫城回来的张宾看见冉悯肩头的伤让他又是气恼又是怜爱,两个犯了错的少年跪在大厅内等待惩罚。
“爹,是孩儿的错,是孩儿把悯弟**去的,你不要罚悯弟,何况他还为救孩儿被刺伤。”张诗蕴哀求道。
“不管诗蕴姐的事,是我叫她带我出去看看的,不要罚她,张叔叔。”冉悯也说道。
“是我管教不严,夫君。不要罚两个小孩子,他们还不懂事。”张宾身边的少妇也哀求道。
张宾没有说话,他心里正想着事情,什么人会采取如此行动,是南朝?还是刘赵?还是慕容氏?可即便是行刺,目标也该是自己呀,谁会愚蠢地去行刺自己的女儿,即便行刺成功对羯赵政权也不会有任何损失,难道只是针对自己,来个敲山震虎又不破坏羯赵统治,如此那就是同朝的政敌,难道是他?可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难道。。。不好,大王危险!
“从今起你们俩没我的同意,不要踏出相府一步!”张宾表情严肃:“下去吧。”
两个人悻悻地离开了大厅。
“夫君,怎么了?”张氏看着张宾不对的神色。
“夫人,我要马上去找大王!”张宾神色焦急地说完后匆匆离开了大厅。留下张氏一个人在大厅一脸茫然。
邺城的街道在夜光下有些模糊,寥寥的微弱灯火也淹没在黑夜之中,心急如焚的张宾为了赶时间骑马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道。
“大执法(羯赵官职,相当于丞相),何事这么急呀?”随着一声嘶鸣,张宾勒住了缰绳,他模糊地看见前面墙角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你就是白天行刺我女儿的人吧?”张宾问道。
“不错,你还有什么遗言?”黑衣人冷冷地问道。
“是单于元辅(羯赵官职,权力仅次于大单于)派你来的吧?”张宾问道。
“你很聪明,可惜不取你的性命,有人就会取我的性命了。”黑衣人一边回答一边飞身举剑刺向张宾。
剑刺入胸,张宾嘴角溢出鲜血,突然刺斜里又飞出一道身影,一掌击在黑衣人胸口,黑衣人闷哼了一声倒飞出去,剑“哐当”掉在地上,不等落地,黑衣人一个倒翻,脚尖点地,腾身跃去,消失于黑夜之中。
“国师别追了。”张宾伏在马背上有气无力。
“右侯,你没事吧?”越蝉回过身将张宾扶下马。
“我只怕是活不成。”张宾握住越蝉的手:“诗蕴和悯儿就交给老哥你了。”
“别说话,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越蝉有些焦急。
“别浪费时间了。”张宾已经气若游丝:“我有话转告大王。”
越蝉点了点头。
“我走之后少杀戮,多布泽,善待黎庶还有提防季龙。”
“石虎那小子有什么吗?”越蝉的疑问已得不到回答了,死人是不会回答问题的。
“右侯。。。”越蝉声音有些哽咽,他用手慢慢地合上张宾的双眼:“老弟,我答应你,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我大赵。”
一日后,盛大的葬礼在邺城的东郊举行,天空飘起了淅沥小雨,全身缟素的石勒率领着文武百官,亲自将张宾的送出正阳门,望着远去的战友,石勒不觉怆然泪下:“天欲不成吾事耶?何夺吾右侯之早也。孟孙,何时你才能再与孤畅谈天下大势呀?哀哉!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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