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宸冤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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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回到宫里,带着一身的疲惫和精神的耗损,我有些没精打采的晃回明曦苑,现在宫里的人都习惯了我大大咧咧的存在,我走惯了也觉得明曦苑只不过是自己在皇宫的一所别院,何况我急起来常常忘记明仲轩是皇帝这回事,他现在是绝少管束我了,大概也觉得管不住。
趁着黑原想找一找小安的,不知道这位师叔是否还在劳心劳力的帮青砚找延髓秘籍,如果不早点通知他,我怕以后他知道了延髓就在我手上会一刀在我喉咙戳个窟窿。
小安是没见着,倒是遇上了另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冷观**着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本能的背着手在袖子上洒了好些药粉,要是不让这家伙在我手上吃点亏,恐怕他会一直调戏我到老。
“时苒这么晚了还来花园里逛,该不是知道我有观星的习惯特意来与我私会……”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把袖子甩出去,心想你这该死的躺在这里喂一夜蚊子好了,无形无状的细粉从袖口散落出去,冷观好死不死的正带着他那把破扇子,居然极度机灵的一挥……
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昏头转向的倒在了地上。
“你确定他没事?”我朦胧的半张开眼帘,听见凌微在一边不停追问,冷观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请皇后放心,这种药虽然药性强烈,倒没有毒性,只是一般的防身用药罢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明白自己再次丢人丢到家了,恐怕已经给凌微知道,我打算装死糊弄过去。
“他恐怕也是古今暗算第一人了。”明仲轩接着冷观的话尾朗笑起来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坐起来,恼羞成怒的咆哮,“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
明仲轩停住笑看了看怒发冲冠的我,继而摇着头再次笑出来,无奈的道,“你就是这副样子,平日里柔顺的像只小猫,发起狂来和狮子一样。”
我转脸向一旁哭笑不得的问,“凌微,你家皇帝太不像话,也不管管?”
“说实话我可管不了。”凌微掩着嘴笑。
“……好吧,我习惯了。”我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堆被子里。
“幸好遇见的是冷观,”明仲轩道,“若是在外面遇到贼人,你倒省了人家的事。”
冷观在一旁躬身道,“臣,不胜荣幸。”
“你滚——”我有气无力的指着他。
“君要臣滚臣不得不滚。”
明仲轩笑着摆摆手,“你先下去吧,他一向是这样子。”
冷观流里流气的退下,明仲轩才说,“这个人虽然言语有时候下流些,却是个难得的医药怪才,要不是救过我和你的命我早已经不容他,凌微当初还是他精心调理身子才好了些,你不必同他置气,动真格他是绝不会的。”
“冷观在宫里是出了名的风流医生,不过我赐给他的女子却是完璧如初退了回来,所以真正的邪念他是没有的。”凌微一边说着帮我掖好被子,我顿时觉得很尴尬,一是自己被调戏这件事,再有让人家老婆当着老公的面给我掖被子……偷看明仲轩,所幸没有丝毫介意的意思。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格外惹他讨厌。”我低声嘟囔。
“听说是深仇未报,无心情爱,为朝廷效命的条件是借机寻找仇家,”明仲轩道,“所以才说他是怪才,若是他想走也没人能留住的。”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倒霉遇见这个家伙,难不成我这个原身还与冷观的仇家有什么瓜葛?我向窗外看了看,“什么时辰了?”
“天刚亮。”
“这药这么烈?”
“药效是一早就被冷观消了,可能你这两天太累,神志不清又睡了过去。”
凌微在一旁道,“再歇歇吧,为了这些事操心也难为你,我去叫人给你炖些补品来。”
我看着凌微锦衣华服的背影叹息,“堂堂一国之母,总为我这样操劳真是于心不安。”
“对我这个皇帝你怎么从不会于心不安?也就是你,除我之外没见她对第二个人这样细心过,这次回来也不上妆了,说是有你在素颜红妆都是一样比不过的。”
我转脸岔开话题,“时间还早,去看看风荷那边的情报吧,打不赢的话妄我夸下海口了。”

我下床洗了把脸,梳起头发和明仲轩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他的书折不像青砚那般混乱,果然是帝王出身,分配的条理清晰,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出了风荷的所有情报,包括十年前变动开始的征兆。
“这个许晟自二十三年前的记录就有提到,那时候风荷还归属朝廷,前宫主在奏折中提到提拔了这么一个人,”我一一点着几份摊开的周折给明仲轩看,“之后颇有作为的许晟深得宫主信任,几乎一路青云直上,而十五年前开始这个许晟却从奏折消失了,之后新宫主继位南北兵力失调,风荷彻底背叛朝廷。”
明仲轩若有所思的点头,“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许晟捣的鬼,与梁家无关?”
我用力的点头,明仲轩看了我一眼,“总的来说,你就是在卖力为梁家开脱。”
“……”我大窘,“梁家忠良,昨夜的药粉其实是拿来对付你的,我中了毒却毫发无损,说明梁熙文确实无心伤你,否则他即使给我朔风我也是无法分辨的,以他研制迷药的水准,恐怕我再醒来都很难。”
“如果证实是这样,我自然不会为难梁家的人,可是就你所言来看,梁家连幼主都难保,在风荷内部恐怕也没有什么实力了。”
“那端了风荷不就好了——”
“时苒好聪敏。”明仲轩唇角带笑看着我。
我一副那你看的表情,他点点头接着说,“要是只如你这般想法简单,风荷宫早叫人平了,哪还有现在的琐事。”
我郁闷的斜眼瞪他,这个人说话怎么大喘气。
“我也曾经派兵打过风荷,只是他们用药奇异行踪诡秘,又擅长在粮草里下毒,大部分计划都无疾而终。”
对付这种敌人是满艰难的,我想了想又问,“许晟会到京城来,说明他知道风荷用毒只能防守难以实攻,要想破坏固若金汤的江南防线只有从京城内入手。”
“说的不错。”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一点,既然许晟在京城都占不到便宜,为什么还让‘池顺祁’和儿子们跑到京城外去做官?”
明仲轩的脸色忽然暗了一暗,沉声道,“调到江北并不是他们自己做的主。”
我疑惑,“难道你早看出了什么征兆?”
“池家是年代久远的名门,到了这一代在朝廷并未只手遮天是因为池家宗主无心权势,在先皇时甚至曾经提出辞官隐退,因为才华横溢被先皇拒绝后,一直只安心于方寸小官,这样谦逊的家族纵然财力雄厚,我也不会轻易去怀疑。”
“这就怪了,你又无心怀疑,怎么还要池牟宸做人质?”我伏案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有什么隐瞒的,池牟宸已经死了,即使你再讨厌他……”
“我不讨厌他,”明仲轩打断我,“虽然未必喜欢——那个少年身上带着些莫名的忧郁,尽管他做出谄媚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心口不一,我之所以怀疑池家……”他顿了顿盯着我,缓慢而清晰的吐出一句话,“是池牟宸自己对我说,池顺祁与池青乾有意谋反。”
我骇然的僵伏在桌面上,“你说什么?他自己说的?”
“没错,第一次宠幸他是我一时冲动,他当时哭得撕心裂肺,可是不久后再被送来反而变得心甘情愿,那时候他对我说,池家有意谋反,他不愿意呆在那样的地方,所以要到我身边来。”
我的心一阵刺痛,喃喃道,“他是风荷宫的人,即便风荷利用他也是因你先起了邪念,他为什么会……”突然反戈投靠敌人不是很不正常的行为吗?更何况是他痛恨的明仲轩?
“我当时也很奇怪,虽然还不知道池家与风荷宫的关系,身为池家子嗣却如此大义灭亲已经让我怀疑,大概是还不想牵连到自己,所以他没有坦白风荷宫的事情,却给我列举了池家有心谋反的证据和一些难以发觉的细节——因为觉得证据确凿,我一怒之下收了池家手中的权势,并把宗主贬到了江北,只是那个许晟实在奸诈,早料到万事枪打出头鸟,找了别的人假扮池顺祁,他自己则一直以池青乾的身份谨慎自居。”
我缓缓坐回椅子上,不自觉的隔着衣服握紧领口的那块羊脂白玉。
池牟宸,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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