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双脚发麻，给钱瑞哲一拉打了个趔趄，呐呐道：“桃、桃园？”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她环顾左右，天色已黑，不知是晚上几点了，但见得四周灯火朦胧。
两个着便装的青年毕恭毕敬地趋前鞠躬：“钱总晚上好！用餐吗？”
“不用了。”钱瑞哲打了个饱隔，自言自语道：“怎么总不觉得饿呢？”
一语提醒小月，她倒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出家门时，堂姐再三要她吃点东西，但她一口也吃不下，给逼着硬咽了只面包，然后就是在黑豹酒吧喝了杯酒。旅途颠簸，早把那点食物颠得无影无踪。
想起在片场时听人说过桃园的地都是黄金做的，她一边努力跟上钱瑞哲的步子，一边朝地下瞅，却一块金子也没瞅着，铺路的只不过是些她叫不出名来的很特别的石头。灯火的颜色倒有点似黄金，还夹着一排排暗红的小灯笼，看上去挺漂亮，但不知怎么的，让她想起古装戏里的妓院。
屋子都是两层楼的，小月没注意到有没有院子，也没看到露天温泉池。
给他们开锁的姑娘笑容温柔、一个劲施礼，有点像日本少女。
门开灯亮，小月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桌上满满一篮水果，摆得像只花篮，里头只有两种水果她见过。说到金子，这篮子还真像黄金打造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令她想伸出手去。不过她也搞不清是想拿水果来填肚子，还是摸一下那只篮子。
“喂，妞，替我洗澡。”
这粗俗的声音，使小月本能地生出一种抗拒。钱瑞哲老大不耐烦：“你傻站着干吗？姓陆的没教过你怎么侍候男人？”
开门的少女正铺床，闻声小跑着过来鞠躬道：“钱总，她刚来，可能不熟。我来好吗？”
“啪”一击耳光甩在她的脸上。
“多嘴！”打完，钱瑞哲又吼小月：“你也欠挨吗？”
此前小月一直牢记堂姐“不能再傻”的教导，打定主意非得向猪王子开口要钱要房。这击耳光和这句咆哮，将她的勇气和幻想击了个粉碎。她绝对相信一身肥膘的钱胖子说得出做得出，小腿打着颤入了浴室。
浴室呈长方形，里面的设备小月一点都不熟悉，几下就将钱瑞哲弄火了，拎着她的衣领骂：“蠢货！”看着她惊慌的目光，忽又笑起来：“你是不熟，不知不怪。3号，死了啊？快来快来！”
3号似只小猫般闪进来，边鞠躬边道：“是，钱总。”
浴缸比普通家用的大两倍，造型奇特可躺可坐，还有靠枕。钱瑞哲浸在温泉水中舒服地半眯起眼，口里道：“酒。”3号一闪出去了，他又冲小月点了下头：“傻那儿干嘛？快脱了进来。”
才脱去外衣，3号就托着酒瓶酒杯弯身进来。不知是空腹喝酒的原故，还是那酒加了料，或者小月紧张过度，只喝了一杯，她就陷入昏乱中。
接下来的事一团混乱，模糊的记忆里，她就记得好怕被淹死在那大浴缸中，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钱瑞哲不让她起身，温泉水灌入她的口中，咸咸的，有点像眼泪的味道。
迷乱中，小月眼望跪在浴缸边侍候的3号，觉得这少女比自己美一百倍，不明白她为什么只是一个服务员。
小月不记得是怎么进卧室的，又发生过什么。突然之间，她听到刺耳的电话铃声，然后就觉得太阳**扎扎跳地疼。
刚想动，一只绵软的小手压住了她。小月醒过神来，记起了这是什么地方。如此绵软的小手绝不会是钱瑞哲的，是3号？本能地，她依了过去。
这一动全身骨头跟散了架般好疼，令她差点呻吟起来。小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两个少女赤祼地拥在了一起，细如蚊蚁的声音送入小月的耳中：“千万别出声！”
提醒必要之极，现在有谁干扰到钱大公子，下场不可预测。他抓着话机脸乌黑：“没有这回事！爸，我只带了那个小的来。16岁，也不是为我自己，是……”
“混账！这对姐妹都是烂货，谁许你带她来桃园！”钱永辉怒不可遏，“现在麻烦一大堆，你活得不耐烦了？马上让她滚！”
钱瑞哲一肚的火，心道不就是为了解决麻烦才找了这个小明星吗？但老爸是不能顶的，只好乖乖道：“知道了，这就让她走。”
钱永辉吼叫：“你少给我惹事！告诉过你不要碰丽日的人，你简直不知死活！”
“陆剑雄已经不要她了。”钱瑞哲忍不住辨了句。
“闭嘴！”钱永辉大吼：“她分明还在丽日拍戏！拍完了也是一个谁都晓得的烂婊子！桃园是收垃圾的地方吗？混账王八蛋！又惹麻烦又掉价！出街卖的货你都敢往桃园带！还是丽日的！”骂完气哼哼地摔了电话。
钱瑞哲忡怔片刻，冲到床前：“3号！你马上给我打发这个臭婊子滚！”
***
天下小雨，3号亲自驾车将方小月送到返K城的长途汽车站。路上两人没有交谈，直到车停，3号才回过头来，塞给丹娜200块钱，幽幽地看着她：“我自己的，快走吧。”
小月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3号幽幽的目光就此烙在她的记忆中，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再也没有见过3号，再也没有见过钱瑞哲。
方小玉知道小月打小就是个吃亏的人，却也没料到堂妹只在桃园呆了一夜，就给打发回来了！问她经过情形，她跟嘴巴上了锁般一言不发，直直地倒床上脸朝里像个活死人。
她将小月的手包和脱下来的衣服搜了个遍，只有百来块钱钞票。这就是说堂妹此行给白玩了一回！她一语不发将小月内衣内裤全扒光。很遗憾，身上也没有伤。
望着堂妹木呆呆的样子，想发脾气她也发不出了。坐下来琢磨一阵，暗衬大概堂妹又被像尤佳那样的狐狸精打败了。叹口气，去外头冲了杯牛奶递给小月。
小月没接，泪水渐渐从紧闭的眼中涌出。方小玉一把将她扯起：“喝了！输一回有啥大不了？你也没白去，我收了三千块坐台费……”本来还想说够小月回家，怕刺激得傻妹子越发呆，硬生生了吞了回去。
***
骨头的疼痛尚未消失，小月接到拍最后两个镜头的通知。
垂危少女幽幽的目光，一次性OK。贾导忍不住有点惋惜：这女孩子假以时日，应该是可以包装出来的，恐怕会比遥琪强得多。可惜了！
贾导不是演员，尤佳是，而且是个女人，她几乎凭直觉意识到小月出了事。原本小月拍完就要走的，尤佳对她道：“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拍完镜头后，尤佳走到她身边。小月已经在角落里睡着了，一张清瘦的脸仿佛要消融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尤佳心酸酸，不忍唤醒她。
仿佛有第六感似的，小月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尤佳姐。”
尤佳掩饰地耸耸鼻子：“走，我们吃饭去。”
安静的包房中，没有对堂姐说的话，都说给了尤佳听。其间小月几次说不下去，尤佳温柔地用手拍着她背，陪着她掉泪：“你受罪了！好可怜！”
黑豹酒吧的那一段，小月说的不清不楚，她的语言表达能力，没法让她把那种微妙的感觉说清楚。尤佳不知道桃园内幕，以为只是西娜带妹妹“出街”，然后谈妥三千块钱的价线让丹娜跟钱大公子睡了一夜。娱乐圈里这类事不鲜见，她也只能陪着叹叹气。
哭泣良久，小月安静下来。尤佳抚着她的乌发：“有些事，你慢慢就懂了。你可知道陆总、钱瑞哲为什么不把你当回事？遥琪又为什么能在桃园呆上半年？论漂亮论年轻，你哪点输她？我跟你说，就是你太容易上手了。钱瑞哲追遥琪，你都看到的，费了多大劲！男人全都是这样，对轻易到手的东西一点都不在乎。你不是说有个3号，比你漂亮，却跪在那里侍候？钱瑞哲对她想打就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别难过了。”
小月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是比3号稍强一点，不由感到些许安慰。尤佳又道：“你姐也真是的，都不教教你。唉，尤佳姐能耐不大，试一下看能不能为你找个活干。”
说完，尤佳打了个电话，娇滴滴足讲了十来分钟。收线后，脸上表情也同时收成木然，半晌方道：“下周六下午5点，劲宇影视公司的包总让你去面试。他说他会自己面试你。”
小月全身一震：“尤佳姐，我……我……”泪水扑簌簌掉下来。谁都知道尤佳是包奇峰的女人，那包总是花心太岁，尤佳竟肯冒多个情敌的风险打电话做介绍。
“不要哭！”尤佳低喝一声，把小月的眼泪吓了回去。
看她一眼，尤佳语气又转温和，柔声道：“丹娜，我们是演员，记住尤佳姐的话，咱们到末了还是要靠演技。只有陪人睡觉的功夫，是不会有出头日子的。男人都是些偷腥的猫，世上美女多得很，咱们K城的美女就多到够编成军团。甭管多靓的，他们弄到嘴了也就啃两口。以后你要接受教训，千万不要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容易就让人上手，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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