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女主持人之死扑朔迷离，媒体狂追了三五天，忽然间全体统一口径，调子猛低两个八度，几近不闻，给人的感觉比昙花开放还要短暂。好在新闻天天滚动式出台，被爆炸式信息包围的人们，没过多久眼球就给其他新鲜事儿吸引过去了，空留好热闹的乐乐在另一个世界感叹世态人情。
尚在拍着的《花开富贵》和《E代风流》，已相继加紧造势，花边新闻一条条出街，角儿们轮番出现在银屏报端，半遮半掩说剧情，大吊观众胃口。方小玉很羡慕，可一个小角色没娱记关注，试过几次硬凑，白给人冷嘲热讽，报沿都上不了。她好想念出**集的那段火爆日子，叹息世界翻新快，都还没来得及细品，被娱记追访、拍广告轻松挣钱的大好时光便随着**集沦落到地摊贱卖而消逝，一时间又想不出新的高招。
没法子，她只得一边静候“妹夫”陆剑雄的再关照，一边重过“打零工”的日子。
昨儿方小玉到某小区奠基开工仪式上做了半天礼仪小姐，晚上又勤奋地到酒吧去唱歌，故此到午后她才蓬松着头发起来，去冰箱里取食物。见小月坐沙发上看电视，道：“怎么又没去拍戏？”
小月脸色有些苍白，抬头看了堂姐一眼，道：“没我的戏嘛。”
方小玉皱起眉，这一阵小月在家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按说女二号的戏不该这么少啊！再说了，丽日开拍的片子有好几部，《花开富贵》的戏少，怎么没让小月上别的戏？
电视中又播《花开富贵》的访谈节目了，浩天、尤佳坐在气派的直播室中，谈笑风生对着镜头。主持人抓了个百谈不厌的话题问尤佳，她咯咯咯甜笑：“我理想中的对象呀，是那种非常体贴、非常温柔、永远呵护关爱我的人。我理想中的生活是做一个幸福的小主妇，做做饭，做做家务。我会很努力的，可是，不能太累哟，那我是会哭的……”
“慢着慢着！”主持人做疑惑状，“怎么听着像《花开富贵》的剧情介绍呢？”
方小玉撇嘴，如吃了颗酸葡萄：“一张烧瓶脸，得意得像只鸡！”骂完又起疑惑，造势这档子事，从开拍前就开始了，陆剑雄抓住“16岁花季少女”初次拍片的亮点，不时将小月推到镜头前，什么少女情怀、拍片感触，零食衣饰、日常消闲等等没完没了，近段时间媒体上似乎连小月的照片都见不着了，这是怎么回事？疑惑之余，忽然想起那天在黑豹酒吧，老吉说“丹娜红不了多久”，当时以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发梦欲做小月的经纪人，压根没当回事，难道并非空**来风？
方小玉紧张起来，忙追问小月的拍戏近况。越听越不对劲，当听到这集结束时女二号将“夭折”，她一蹦而起：“有没有搞错？女二号死了？怎么可能？！”
“说戏就是这样安排的。”小月的脸色越发苍白，“我也是昨儿才知道的。”
商业电视剧好多是边拍边写，《花开富贵》也如此，演员总要拿到新脚本才知新戏。当得知本子是这样安排的，小月好不难过，想对堂姐说说委屈，也不知她“捞”在哪个角落，直闷到此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方小玉在房子里团团转，猛地停下步子，盯着问：“陆总有多久没找过你了？”
“不记得了。”小月闷闷道，“总有好一阵了。”
“什么？”方小玉抓住她的肩，摇得她差点将隔宿的饭都吐出来，“尤佳这个妖精还真占上风了？！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到底有多久了？”
“好一阵了！”小月奋力挣脱，“有啥好说？哪止一个尤佳？他女人那么多！”说着泪光闪闪，哽咽道：“我也打过电话，可他的秘书讲‘陆总开会’。我有什么办法？”
“你这个蠢货！”方小玉恨得想扇她：“一个男人都钓不住！竟然输给比你老比你丑的女人！你不会钓，不会问姐？不行！休想就这么把咱们甩了！”
三两下梳好头换了装，她一把拖起小月：“走！找贾导去！”
“我不去！”小月摔开她，“去也白去。贾导说了，戏已经安排好了。”
方小玉早就练成不容易落泪的女人，此时泪水却是不请自来，夺眶而出：“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给人吃了都不晓得吱一声！你以为这是在家？你不争都有人端上桌？你以为你是小姐是公主……”
小月的泪腺比堂姐丰富得多，抽抽嗒嗒用去半打餐巾纸。可任方小玉是骂还是哄劝，她就三个字：“我不去。”
方小玉情知妹妹定是已做过些努力碰了壁，眼下再无斗志，只得充当孤胆英雌，一个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贾导是老相好，很给面子，说自己正处理镜头，但无论如何几分钟还是抽得出来的。
片场之侧，贾导匆匆而至，一张嘴就夸她今天真漂亮。方小玉无心顾影自赏，立即切入正题。贾导叹气连连：“我早就跟丹娜说过了，这么安排我是有意见的。但从戏路的发展看倒也应该如此，总得有喜有悲嘛，女一号不能死，也只有女二号了。”
对写戏方小玉一窍不通，只知道女二号一死妹妹就没戏了，于是嗲声道：“你帮一下人家嘛，你是导演，还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
贾导摊开手：“我说过好几回了。可你也知道，我这个导演吨位有限……”
“是陆总的意思？”方小玉气哼哼，“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妹？我找他去！”
主子可不能拖出来！贾导笑一声：“你也不是刚在这圈子里混。戏都开拍了，你妹也上了女二号。公司开拍几部戏，他哪能每个演员都过问？是剧组这么安排的。唉，你妹又是新人，我一心想照顾，都做的太露了，给人后头骂。”
片场有人喊贾导，他应了一声，脚却没挪窝，又道：“你放心，这不还有一集吗？我给丹娜加多几个镜头。唉，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导演的委屈又向谁去讲？”说着连连摇头。
“是大卫要这样写？”方小玉怒上眉梢。对了，大卫是编剧，本子是他写的。别看这家伙只是一个编剧，有名！在丽日影视论吨位重过贾导。她恨得咬牙：“小人！我们有什么地方开罪了他？！”
贾导不置可否，大卫有些清高，正好做挡箭牌。他又长叹一声：“西娜，你也别冲动。只要还有办法，我这头全力支持。咱们什么交情？”
方小玉怒冲冲去大卫。这一位闭关在家写本子，过了两天，方小玉才在丽日阻住他。见着面却也不敢撒泼，调整好面部表情，笑吟吟迎上前：“大编剧，这一阵忙啥呢？好难见着你哟。”风情万种地瞥他一眼：“新写的剧本呀？是《花开富贵》？到几集啦？”涂着丹红指甲油的纤手伸向前，也不知要拿剧本还是握大卫的手。
“有事吗？”大卫对那只玉手视而不见，反将本子夹到腋下。因了安导的事，他对这个女人无半点好感。
方小玉讨了个没趣，只得放弃“性攻势”，转作楚楚可怜状：“我妹这几天在家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她呀，太喜欢演戏了，好容易得了个角……”
无聊！这女人神经出毛病了。跟编剧说这些干吗？编剧几时手握演员的生杀大权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大卫越过西娜，大步走向电梯。莫说不便提“淡化”丹娜是陆剑雄的指令，就是方便，他也没兴趣跟西娜解释。
方小玉怨毒地望着大卫的背影，没去追。以她的经验，对这对根本不来电的男人，追也是白追。她决定直接去找陆剑雄，可才到楼梯那里就给保安挡了：“您有出入证吗？”
方小玉睁大眼，到丽日这么久，她还是头回听说上陆剑雄的办公楼要“出入证”。
有心在楼下等，不过半分钟，保安说过来道：“对不起，小姐，这里不能停留。”这一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上头下了旨意！
回到家，方小玉还算理智，没把窝囊气往小月头上撤。一个人在那儿猛喝二窝头，一小时后，小月拼尽全力把堂姐送进医院打吊针。这真比打她骂她还难受，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傻傻地呆陪一侧。
***
悲苦莫名的小月强撑着去片场，女二号的绝望情绪根本就不用酝酿。
那几天正好寒流侵袭，拍到女二号在雨中行走的镜头，人造雨落下来，她只觉得牛仔裤又湿又重地贴在腿上，不一会就冻得打哆嗦。其间还NG了两次，拍完后她感到自己成了条冰棒。裹着毛毯呆角落里发抖，忽有一碗热汤出现在面前：“快喝了，别冷坏身子。”
是尤佳！娱乐圈人嗅觉超常，自从小月的戏份减下来，一个个就像是嗅出了什么，待她日益简慢，先时眼红的更不时冷言几句。尤佳更是如此，戏里戏外跟她争风吃醋。料不到，今天这位竟会如此关心地端碗汤来给她。小月性子柔顺，从不拂人好意，当下谢了接过，手仍一个劲发抖。
尤佳轻叹，类似的遭遇她也曾经历过。她是个灵醒人，一路下来已看出小月在丽日是没戏了。先时的对手落到今天的境地，嫉恨顿化为同类相怜。她不由同情地在小月身边坐下，笑言：“刚才拍的镜头好棒！我第一次拍戏时远不如你。”
小月不知她是真心赞赏还是存心挖苦，涩涩地笑了下：“就没戏了。”
“绝对不会！”尤佳神态全没了往日的尖酸，语气坚定又真诚，“我敢肯定，这部戏播出后你会被注意。在这圈子里混要经得起事，演员嘛，到末了还得靠演技好。你会演戏，很多人嫉妒你，你要挺住。”
小月惊讶地看着她：“真的？”
尤佳笑笑，伸手搂住她：“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遇事看开些，没过不去的坎。”
小月鼻子一酸，泪水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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