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虽然我很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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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强烈反驳地告诉他肯定不可能。成麻说我不服就撑着熊胆儿发过去给他看看。我告诉他我现在没胆儿了,曾经那血淋淋的大胆儿早就干枯衰竭了。
其实我是真不想给他看,第一,我现在写的东西特烂特俗特埋汰,连看似最简单的叙述都会写得乱七八糟、混乱不堪。
第二,我写的别人的事儿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观瞧,但是我跟米燕儿的那些我就不给人看。我跟米燕儿的东西我写没写?写得多不多?肉不肉麻?傻不傻?谁知道!
这四百多天我只是、也只给成麻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到这里的第二天,一次是前几天。我还不是很混蛋,因为有很多事儿我还是放不下,所以打电话给成麻他会在我什么也没问的情况下道出我想要知道的所有一切。
包括我的家里我的老爸老妈,还有米燕儿,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我老妈现在常说我是跟米燕儿一起去蹲监狱了,她等着我们出来。
米燕儿在成麻的安排下一次又一次地被减刑,到现在为止再有一两个月可能就会走出高墙,走出那个和我一样有如被恶魔缠绕而丧失斗志的心境。我们会不会再遇到?我不知道。
我后背那双眼睛还在盯着我,盯着我的心,我在干什么想什么它一定会知道,但是那个秋天的机场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
也许,可能,不会了吧!所有想带回去的东西我已经迅速麻利地收拾完毕,手中紧握着的明天的机票已被我的汗水浸湿了一部分,这时我才发现,我原来非常急切,而且好像还有一点儿神经病似的紧张,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我在这里糊弄过去的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加上我在国内的那些年,或者可以再加上我前几年在国外晃荡的那几年,在我坐在这里头脑混乱地来回想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我可以想起来的零零碎碎、点点滴滴都是那些大学或年轻时——也可以勉强说是破烂的青春留下来的黑暗阴影,而最深刻的那些永远都是带有缺口的组织、有缺陷和遗憾的成分。
这里已经是春回大地、万物回潮了,在我现在待的这个俄罗斯偏远的小城市就是列宁的老家,它的名字也是来源于列宁的父姓"乌里扬诺夫斯克"。
关于我怎么会来到这里——这可是一个比让一只中国母鸡用俄语对你说"我爱你"还困难非常的问题,因为无论是用中文还是俄语说,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会逛荡到这里来的,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根本不会俄语,就连中文说得都是半瓶逛荡。
所以从我一开始迈着迷茫的脚步、低着头闯到这里来的四百多天里一直什么都不想说,有时我那丑陋的左心房可能会跟我比较怪异的右心房聊聊天谈谈心,但也一定是在骂我。

明天我就真的要走了,在这里的日子不长不短,但无论长短都足以做到让我茁壮地成长,尽管我早已不再是小屁孩子了。
还有我学会了淡漠,对待所有的一切只是淡漠地看着,不再激动,不再胡思乱想,更不会在刺激下气愤与伤心,难道这些还不算成长吗?我认为是。
在这里有一样东西我永远做不到对它淡漠,因为有很多时候我需要它,因为它对我总是那么淡漠。它就是那永远平静、安详、还有些嚣张的伏尔加河——几千年的磨炼,尝受过无数人的汗水、泪水、悲伤、心痛、还有无奈,才融合而成了它今天的城府。
我曾经慷慨激昂、毫不留情地告诉过它,你甭嚣张,如果上天给我时间,我也一样可以。
不知不觉地,我又站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面前,也许我是想让它最后看看我,给我做个伟大的证明,证明我郑铭今天的变化,因为这在它的眼中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虽然我很渺小。
我决定开始写点儿东西的时候,我就这样站在它的面前,那天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也就是说那天我用了很长时间来浪费我无用的思想,回去之后,我开始写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活。
我认为无论是我跟那些哥们儿,或者是我跟小米燕儿的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从来就没清晰过。后来,写了很长时间的后来,我又站到这里,才明显地感觉到,原来我思想中的全部都是我认为我还年轻时的一些烂事儿,所以我想我写出来的肯定也只是那些破烂东西。
很多人管那个年纪叫青春,所以那时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总之我相信我思想中的每一步挪窝,它都最清楚不过了。
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我面前这个叫伏尔加河的老家伙才用它那一成不变的表情,清楚地告诉我:我的这些只不过是上天给我规划的路,我必须去走去经历的。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是这样,再夸张也只不过就是一段人生,也只不过算做流年小俗事儿。
我今天就把这些闹心巴拉的俗事儿统统地扔在这里,扔进它那几千年来看似宽广的胸怀——我全部都给它,一点儿都不带走,让它融合进它体内的那些埋了巴汰的脏水当中慢慢地流吧!
也许有一天它会流到里海或者巴伦支海,然后再流到北冰洋,接着又淌到了太平洋,然后又转回了中国的某一条河流,结果被我用干巴巴的手又一次地捧了起来:我敢保证那时我捧起来的水,肯定是干净无比、无一丝杂质的清澈,因为那时它可能早已经流成了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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