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夜陷荒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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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晨煊找的跌打大夫,手艺果然精湛,只用了一点味道怪异的药膏,外加一阵推拿,就把古灵夕扭伤的右脚给医好了。伤处除了略有红肿之外,走走跑跑是绝没有问题了。离开时,这位老大夫还死活不肯收钟晨煊的诊金,还送了古灵夕一包药膏,让她每天在伤处擦上一点,十天后就可彻底痊愈。
“你跟这大夫很熟吗,竟有不收钱的好事。”
从老大夫的中药铺里出来,古灵夕掂着手里的药包,估算着这么一包好药得值多少钱。
“以前帮过他的忙。”他淡然应道,又往左右看了看,说,“看你的脚也没什么问题了,自己先回去吧。”
“你要我一个人回去?”古灵夕看着前头阴暗无光的小路,以为自己听错了。
“灯笼借你,不要弄坏了,明天还我。”钟晨煊重新燃起灯笼,塞到她手里后,转身就朝反方向走。
“你去哪儿?”古灵夕追上去拉住了他。
“你也知道时间不多了,我去会一会那个烧纸钱的怪人。”他拉开她的手,“你赶紧回去,这么晚了,也不怕你表姐担心?”
“我要跟你一起去!”她挡到他面前,态度相当坚决。
她认真时候的眼神,天生就有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钟晨煊盯了她两三秒,把灯笼从她手上拿了回来:“不要给我添麻烦。”
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古灵夕心头一喜,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朝小街的另一方快步走去。
说来也怪,等在前头的明明是一件关系人命且危机暗藏的险关,古灵夕却像是去赴一场热闹的喜宴般雀跃。
他没有拒绝自己,这才是令她最高兴的。
行走中,钟晨煊不时看看自己的右手掌,步子迈得很大,故意似地,古灵夕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你已经知道那个怪人在哪里了?”古灵夕见他左弯右拐,熟门熟路的样子,不禁问道。
“青蚨钱会把我带到他藏身的地方。”他摊开掌心,一枚普通的古旧铜钱,颜色却是半青半红,分界处刻着一个箭头,正斜指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青蚨钱?”古灵夕觉得这个怪名字怎么听怎么耳熟,“是不是传说中的一种虫啊,据说只要把子青蚨和母青蚨的血分别涂在铜钱上,然后留下涂了子青蚨血的铜钱,不用多久,就会发现已经用出去的涂了母青蚨的血的铜钱又自己回来了。因为这种虫子天生就是母子连心,不管分开多远,都有聚首的一天。”
“看来还是学过点东西的。”钟晨煊扫了她一眼,又说,“这青蚨钱上青的那半是子血,红的那半是母血,那晚我把它打到了怪人的脚下,哪怕他只是踩过粘有子血的土,只要不过三天,青蚨钱定能把他找出来。”
“为什么你不当面质问他?”他那个铜钱固然厉害,古灵夕却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始终是个黄毛丫头。”钟晨煊摇头,“很多时候,暗访比明查有效。”
古灵夕仔细琢磨了一下,柳眉一挑,小声冒了句:“老油条!”
钟晨煊像是没听见,眼里却有她没察觉到的笑意。
喵呜!
利剑一样的黑影从前头的屋檐上一窜而过。
寒夜加上猫叫,很容易让人生出鸡皮疙瘩。
已经走了一段不短的路,古灵夕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正要问他,钟晨煊却快步拐进了身旁的一条小巷。
她跟进去,发现这是条笔直的死巷子,不长,只得几十步的距离。从白石垒起的墙壁中穿过,立在尽头的一处宅子离他们越来越近,月夜下参差的黑色轮廓,如一只手掌,引诱着好奇的陌生人。
“应该是这里了。”
钟晨煊停在宅子的大门处,仰头辨认着门楣上的牌匾。
“是……霍字吧?!”灯光映照下,古灵夕从这块漆黑裎亮但残缺不全的木匾中认出了一个字,剩下的地方,应该是被火烧过,字迹已无从辨认。
“不是霍府就是霍宅。”钟晨煊走到门前,仔细看了看两张紧贴在大门上的封条,说,“这儿已经被封了很久了。”
古灵夕眯起一只眼朝门缝里瞧,小声道:“你确定那个怪人躲在这里?”
“青蚨钱不会出错。”钟晨煊退开几步,往屋顶上看了看,朝古灵夕伸出手,“过来。”
“干嘛?!”古灵夕走过去。
他的大手出其不意地勾住了她的腰,一揽,整个人都差不多落在了他的怀里。
“干什么……耍流氓你……”古灵夕花容失色,抡起拳头就想砸人。
“给我闭嘴!”他的目光足以杀人,嘴唇一动,吹灭了灯笼。
古灵夕还没机会说第二句话,她已经身不由己地从地上“飞”到了宅子的最高处。
她的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又被“胁持”着轻飘飘地落到了软绵绵的泥巴地上。
就算是带着一个硕大的“包袱”,也毫不破坏钟晨煊身轻若燕的轻功本色。
“下次你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古灵夕长长出了一口气,轻拍着狂跳的心脏,气乎乎地拉着钟晨煊的袖子嘀咕,“应该先看看有没有地洞可以钻嘛,飞这么高,很危险的!”
“你上辈子是耗子变的?!”钟晨煊甩开她的手,借着黯淡的月光朝左前方的一间大屋走去。
古灵夕吐了吐舌头,跟着他走去。
走进来,才确定宅子的规模实在不算大,比起她姨父家,着实是小巫见大巫。而且,这里的破败,不需用眼睛去看,单从散发在空气里的霉味就能感觉出来。那种潮湿中又混合着灰尘的怪味道,充分说明这个地方的确是荒废太久了。
“这个地方大概没办法住人吧。”古灵夕又要观察四周的情况,又要小心不被脚下的碎石坑洼给绊了。
“未必。”
钟晨煊停在木门半开的大屋前,头上一排破窗户在风里吱扭作响。
“咦?!”古灵夕抬手在鼻子下扇了扇,又对着大屋吸了吸气,“有香味……你闻到没有?跟寺庙里烧的香一样味道。”
“早闻到了。”
钟晨煊胸有成竹地走上前,侧身进了屋门。
“哎,等我!”
古灵夕拔脚跟了上去,一进门就撞到了某人的后背,额头上还没散开的大包被他的脊梁磕得死疼,弄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我看不见东西了!”她一手捂着头,一手在他背上乱抓。
“废话,没灯你怎么看东西!把爪子拿开!”他恼怒地回过身,打开她的猫爪。
同时,被他熄灭的灯笼终于又放出了可爱的光芒,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即刻退避三舍。
“这里……”古灵夕松了口气,环顾四周,“全是普通的家具……好像没什么可疑的。”
钟晨煊伸指朝身边一张歪放的桌子上一扫,厚厚的积灰上马上多出一个指印,一只黑蜘蛛,安静地呆在桌脚间的蛛网上。
“奇怪!”古灵夕嘀咕。
“奇怪什么?”他把灯笼举高一些,往房梁上打量。
“这里这么脏,一看就是常年无人打理。但是,门口那块写着霍字的牌匾,虽然毁成那样,但是为什么那么干净?”古灵夕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嗯,眼睛没白长。”钟晨煊轻吸了口气,把灯笼照向正前方,“那块牌匾,分明是有人精心擦拭过的。”
“所以我觉得怪嘛,为什么单单要擦那块匾呢?”古灵夕揉这额头,开始发挥一切能发挥的想象力。
“喂!”已走开几步远的钟晨煊回过头,指着前面,“看那儿。”
古灵夕上前,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黯光下,一个用红漆之类的颜料画下的三尺圆圈在灰扑扑的地上犹为醒目,圆圈中心,端正摆放着一块黒底白字的灵位,灵位前,一只青铜小香炉正冒着余烟,插在上头的三柱香显然只烧到一半就被人强行掐灭了。
“把灯笼拿近些。”古灵夕拉着他往前迈步,光线不够强,不走近些实在看不清那灵位上写了什么。
灯光移动着,离红圈越来越近,笼罩在圈里头的阴影一点一点消失着。
“霍……青……”
随着距离的拉近,古灵夕跑前两步,弯下腰,念叨着灵位上逐渐清晰的字体。
然而,还没有念出那第三个字,咯嚓一声响,她顿觉脚下一空,瞬时便朝下坠去。
“呀!”
古灵夕惊叫。
“小心!”
钟晨煊扔掉灯笼,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们脚下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地板,居然在瞬间朝下打开了来,露出了一方足够吞下两个人的黑色陷阱,深浅不知,如虎口大开。
钟晨煊这匆忙一步上去,半只脚掌刚刚越过了陷阱的边缘。
失去重心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双双栽进了这个完全在他们计算之外的陷阱里。
“把灯笼拿近些。”古灵夕拉着他往前迈步,光线不够强,不走近些实在看不清那灵位上写了什么。
灯光移动着,离红圈越来越近,笼罩在圈里头的阴影一点一点消失着。
“霍……青……”
随着距离的拉近,古灵夕跑前两步,弯下腰,念叨着灵位上逐渐清晰的字体。
然而,还没有念出那第三个字,咯嚓一声响,她顿觉脚下一空,瞬时便朝下坠去。
“呀!”
古灵夕惊叫。
“小心!”
钟晨煊扔掉灯笼,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们脚下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地板,居然在瞬间朝下打开了来,露出了一方足够吞下两个人的黑色陷阱,深浅不知,如虎口大开。
钟晨煊这匆忙一步上去,半只脚掌刚刚越过了陷阱的边缘。
失去重心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双双栽进了这个完全在他们计算之外的陷阱里。
“妈呀!”
黑暗中,回荡着古灵夕的尖叫。
身体无法控制地朝下坠落,连心脏都跟着蹦出去了一般,难以抑止的惊惶中,她唯一的能感觉到的,就是那只拽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眨眼的功夫,只听叭噗一声闷响,以为会摔个满地找牙的古灵夕居然感觉到自己落在了一片软绵绵的地上。
她刚刚庆幸不到半秒,惨叫声即刻迸发而出:“啊哟,压死我了!唔……”
后她一步落地的钟晨煊,不偏不倚地倒在了她的身上,而且,他的嘴也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另外两片柔嫩的软唇。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古灵夕的眼睛却睁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松开她的手,他抬起头,不慌不忙地侧身翻坐到了一边。
“意外。”
他的腔调又平静又无辜,鬼晓得他是在为刚才的哪一桩事解释,是压疼了她,还是,亲了她?!
“你……”古灵夕捂着被“撞”疼的嘴,腾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又羞又恼地朝他开火,“你轻功不是那么好吗?为什么刚才不用?就由着你这头老牛砸到我身上?!没被你砸死真是我命大!”
“正想用,可已经落地了。”他轻描淡写的话足以气死她,“而且,拖着比猪还重的你,估计什么轻功都不管用了。”
占了便宜还说风凉话?!要不是看不见那家伙的具体位置,古灵夕真想一脚踹飞他,他理该知道问题的重点不是他砸疼了自己。不过,也多亏现在够黑够暗,否则她烫得可以煮鸡蛋的脸被他看到了,不知又会被他取笑成什么样子。
这时,顶上传来咯嚓一声,听来像是什么厚重的东西被关上了。
“这家主人的待客之道实在有问题。”钟晨煊站起来,摸黑从布包里取了个火折子出来,晃了晃,戏谑地说,“看看把我们迎到什么好地方来了。”
四周渐渐亮堂起来,古灵夕发现他们前头像是一条地道,火光下,只看得到入口处的一小段,其余部分全部隐没在黑暗之中,是长是短是曲是直,怕只有进去了才知道。
“这破房子下头竟然有秘道?!”古灵夕把刚才的不快暂时抛到了一边,起身探看着地道的入口,“感觉挺邪气的。”
“邪气?!”钟晨煊走过来,轻笑,“呵呵,怕是鬼气吧。你看看脚底下。”
古灵夕立刻低头,一地红土惊入眼中。
“土怎么是红色的?红得那么鲜,跟染过似的。”她万般疑惑地蹲下去,用手指摁了摁绵软的泥土,“这么软,可是又不湿润。”
“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血土。”钟晨煊走到地道入口,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
“血土是什么玩意儿?”古灵夕赶紧跟过去,生怕他把自己给丢了。
“养鬼用的。”他一低头,进了地道,“取黑狗黑猫乌鸦之血,浸以不见天光之黑土,成极阴之围,是为养小鬼之必要条件也。”
还好自己是在两位最爱之乎者也的老先生的调教下成长起来的,理解起钟晨煊半文半白的解释来还不算太困难。古灵夕紧跟着他的步伐,警惕地前后张望着,问:“全黑血啊?!我们不会那么好运掉到一个鬼窝里了吧?!养鸡养鸭多好,养鬼作什么?”
“小鬼养成后,主人可以任意驱使,可杀人于无形,可窃财不留痕迹,用处多多。”
说着说着,他停住,火折的光亮被固定在了左侧墙面上的一个地方,面色越发冷峻,“不过,却是绝对的歪门邪道。”
“那里头是……”青黑的墙里,露出了一截一截排列有序的淡红色物体,古灵夕讶异地凑上去细看,发现竟是人的骸骨,短短小小,不像是**所有,那层淡红,却是覆盖在白骨上的片片不规则红斑。
“将死婴骸骨置于血土之上三尺位置,受阴邪之气,百日之后必成邪灵。”钟晨煊盯着那副嵌在墙体上的婴骨,“白骨一旦变成红骨,表示属于小鬼的新魂完全成型,这时候就算正式养成了。”

“变红?!已经变红了啊!”古灵夕再凑近了一点,“成型的小鬼就是这个样子?”
“骨上还能见白,要成型还得个把月呢。现在还只是一副无用的骨架。”钟晨煊把火折交到古灵夕手里,自己从布包里掏出了一叠红符纸,“碰到我算这养鬼之人倒霉,呵呵。”
“不懂,成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到时候这个骨架能从墙上跳下来到处乱跑?”一副骨架扛着大包财物在路上撒腿狂奔的怪异场面霎时从古灵夕的脑袋里蹦了出来。
不但不可怕,越想还越好笑。
“只有头脑简单的人才会这么想。”钟晨煊拈起一张符纸,默念几声,啪一下贴在骸骨的心口处,而后又如法炮制,将骸骨的头颅与四肢都一一贴上,这才继续说道,“小鬼一旦成型,已成血红的骨骼就会消散,与它的魂魄重新聚合成一个无形的存在体,飞天穿墙不在话下,而且行动极迅速,抓起来会比较费事。现在用符贴在它身上,可以就此阻断血土所供给的邪气,三天之后这骨头就会恢复本来的颜色,并且再也不能被用为养小鬼的‘原料’了。”
“这么个成型法啊。啧啧,你懂的还真多!”古灵夕不由为自己刚才的幼稚想法而汗颜,又问,“那,被你这么一贴符,那个养鬼的人不是白费心机了吗?”
“所以我说他倒霉。”钟晨煊转过身,“这里鬼气浮动,再往前看看,有些人不止养一只小鬼。”
古灵夕忙点头,揉了揉眼睛,认真察看着每一处经过的地方。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两人同时驻足在右侧的一块墙壁前。
“看,那个印子!”古灵夕指着墙上一片浅浅的人形凹印,“有点古怪。”
“果然不止一只。”钟晨煊只看了一眼,目光便不再聚焦在那个印子上,他小退一步,垂在身侧的左手悄悄捏成了拳头,左右环顾下,不忘对古灵夕说一句,“留神点。”
古灵夕正要应他,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从地道另一端窜出,瞬间熄灭了她手中的火折。
这突发事件早在钟晨煊的预料之中,就算没了照明,他依然准确地拉住了古灵夕,迅捷地将她拖到自己身后。幸亏他动手及时,在退开时的那一刹那,古灵夕分明感觉到有个来者不善的东西擦着自己的脑门飞了过去,发出非人非兽的咯唧怪叫不说,还留下一股呛人口鼻的怪味。
“蹲下!”钟晨煊松开她,一张符纸已熟练地夹在指间,“灵木成缚,魍魉入擒,去!”
古灵夕马上抱头蹲下。
黑暗里,只见一道银光划出,形如弯曲蔓藤,咻一下朝他们的右侧飞去,留下的光迹足以照亮地道半壁空间。疾风嘎然而止,而后,便是一大团亮光,被狠狠地激起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光线之强烈足堪白昼。光团里,咯唧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被光亮一刺,古灵夕恍惚间只觉得白光之中有东西在挣扎,使劲眨了眨眼适应过来后,她才看清被围困在光中的,是一副红红的骨架,跟钟晨煊起初封住的那副基本没有区别,只是颜色更深一点,头颅很大,掌骨比之前那副也要大出一倍有多,活象被人给硬拉长的一样,咋看上去,大头大手大脚配上一个小小的身躯,这副胡乱挣扎着的骨架让人不得不去想像曾经拥有它的婴儿会是怎样一个怪胎。
“起来吧,没事了。”钟晨煊看着蹲在地上看傻了眼的古灵夕。
“为什么这只会动?难道已经成型了?”她一站起来就急着发问,眼睛一直盯着那只怪物,“可是,你不是说成型后骨架会消失吗?”
“如果成型了,抓它就没这么轻松了。”钟晨煊掏出上次收伏水鬼的那只小口袋,“应该是主人等不到它成型就忙着拿它来对付我们了。你看它只剩头盖骨还泛着白,魂魄已成,估计再多个半来月就能成事,啧啧,主人太心急了。”
“简直有病!那个鬼主人对付我们干什么?”除了私闯民宅,古灵夕再想不出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会惹到别人杀机大动,又说,“不过这个没成型的小鬼,好像根本就不堪一击。被你的符咒困住之后,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从刚才到现在,那副小鬼骨架只会歪头怪叫加不断挣扎,跟落进了蜘蛛网的小蚊子一样凄惨,横看竖看也没有连钟晨煊都说难收拾的派头。
“怕是其主人对它的操控还不熟练吧,否则以它现在的情况,虽未成型,但是如果用者够本事,我的灵木缚咒也是困不住它的。”钟晨煊朝骨架走了过去。
“你那个咒只是绑着它?!”古灵夕跟上去,“干嘛不直接灭掉它?”
“除非是罪大恶极的邪灵,我很少直接出手把灵体打到魂飞魄散。”他抛着手里小口袋,“通常都是先制住它们,再收进这降灵扣,凭他们所犯下罪过的轻重来决定是打入无道鬼狱还是超度他们入轮回。人不可以乱杀,鬼也一样,这是钟家的规矩。”
“哦,好像这个小鬼的确没有坏到就地正法的程度。”古灵夕点头附和,不过是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去而已,味道虽然也臭了点,但的确不算重罪。
“虽然成了邪灵,但到底只是懵懂小儿,还没醒事就成枯骨,也是可怜。坏只坏在那些心术不正之人身上。”钟晨煊摇摇头,拉开了布口袋。
“如果没有人去养去操纵,世上又哪里来的小鬼。”古灵夕叹气,继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说,“对了,你看到那个灵位上写的名字了吗?”
“霍青云。”他肯定地回答。
“是的。”古灵夕皱起眉头,“记得那个怪人当时口口声声喊的,就是青云。我肯定那个怪人跟这家姓霍的有莫大的关联,搞不好这只小鬼的主人就是他。”
“可能性很大。”钟晨煊看着即将被自己收伏的小鬼,“如果真是他,不知道他跟鬼书生那桩事又有怎样的牵连。呵呵,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古灵夕正要接话的当口,脆脆的一声咯嚓在光团里响起——
那骨架的头颅,朝前后狠狠歪了两下,竟从颈骨上脱开了来,带着一条尾巴一样的淡红色,从白光中跳出,簌一下朝旁边的墙壁冲去,在二人的眼皮子底下没入了青黑的墙土之中,没留下半点痕迹。
“呀,头掉了!”古灵夕指着只剩下一副身躯的骨架惊讶地喊。
“还不死心……”钟晨煊一挥手,白光迅即消失,无头的骨架从半空中摔下,哗啦啦散了一地。
“这个……”古灵夕眼前一黑,想象着脚下的一堆白骨,问,“出什么事了?”
钟晨煊又摸了个火折点燃,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头颅消失的地方,“没想到对方甘愿折损自己的元气,把小鬼全部力量汇聚于头颅,以身首分离来冲开我的咒缚。我看这个主人是想孤注一掷呢。”
“不至于吧,真要杀了我们才罢休?”虽然不是太明白钟晨煊说的话,但是古灵夕同样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的咄咄逼人。
“嘘!”钟晨煊从包里掏出一把不足一尺的褐黄木剑,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留心墙壁里头的动静。”
照他的意思,二个人背靠着背,一个盯着左边墙壁,一个盯着右边墙壁,越是屏息静气,古灵夕的心跳得越厉害,脑子里想象着无数种可能从墙壁里跳出来的怪物,既然是小鬼,说不定会变成其他怪东西,是膨胀的骷髅头还是吃人的大蛇还是咬人的老鼠?!千万不能变成老鼠啊,自己最怕的就是这个东西!
想着想着,她攥紧的拳头里开始出汗了。
“不必害怕。有我在,伤不了你的。”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漫不经心的腔调依然,但是,令人安稳,犹其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紧张气氛之下。
背靠着背,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吗?!古灵夕的拳头顿时松开了些。
“开玩笑,我古灵夕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古灵夕故意作出满不在乎地笑容,“你忘了当初我还说过要打掉你的牙吗,连你都不怕,还怕区区一只小鬼?!”
“呵呵,只怕我的牙会磕疼你的手呢,大话精!”
钟晨煊的嘲笑声还在,古灵夕对面的墙壁里突然有了动静。
一个椭圆的东西,从墙中拱起,将黑土顶出数寸有余,闪电般往另一头快速滑动,墙面上当即留下一条蛇行之迹。同一时间,钟晨煊所对的墙壁上也出现了完全相同的情况,只不过墙里的异物是朝相反方向而去。
“终于出来了。”
他把火折塞给古灵夕,抬手在木剑上一抹,念叨了两句咒语,一层淡紫水光当即浮于剑身。一扬胳膊,他呵了声:“追!”
木剑飞出,扎进厚实的墙壁就像穿越空气般容易,全身而入的它**一道藏于墙下的犀利气流,不依不饶地朝跑在前头的敌人追去。
“快快快,这边也有,出剑出剑!”古灵夕跳脚指着自己面前那个跑向另外一方的敌人,“不是只有一个死人头吗,怎么左右都有?!”
“哪带了那么多剑!”钟晨煊白她一眼,“留在原地不准擅动!”
说罢,他转身健步如飞地朝另一边撵去。
“终于出来了。”
他把火折塞给古灵夕,抬手在木剑上一抹,念叨了两句咒语,一层淡紫水光当即浮于剑身。一扬胳膊,他呵了声:“追!”
木剑飞出,扎进厚实的墙壁就像穿越空气般容易,全身而入的它**一道藏于墙下的犀利气流,不依不饶地朝跑在前头的敌人追去。
“快快快,这边也有,出剑出剑!”古灵夕跳脚指着自己面前那个跑向另外一方的敌人,“不是只有一个死人头吗,怎么左右都有?!”
“哪带了那么多剑!”钟晨煊白她一眼,“留在原地不准擅动!”
说罢,他转身健步如飞地朝另一边撵去。
还好只出现了两个敌人,有他人剑齐出,应该很快能收拾干净吧。
帮不了忙的古灵夕不敢乱动,眼睁睁看着追敌而去的钟晨煊消失在黑暗里,再瞧另一头,那道由剑而生的气流也像他的主人一样,追敌追得没了踪影,只能从偶尔颤动一下的墙体上感到一场非常对战的气氛。
片刻的寂静之后,地道两端先后传来两声类似于爆炸的轰轰声,不算太强烈,带来的后果只是落了古灵夕一头薄土。
抓到了?!
她顾不得打理自己,举脚就要朝钟晨煊那边跑。
突然,从古灵夕所站的地面上,那个脱逃的头骨意出人意料地钻了出来,精神抖擞地拦在了她的去路,无牙的嘴,应该说是颌骨,上下运动着,一副想大快朵颐的狠样。
这个玩意儿怎么从这儿冒出来了?!那个钟晨煊在白忙活些什么?!
惊诧之下,古灵夕稳了稳神,举起左拳便朝那死人头击去。
虽然没吃晚饭,但是古灵夕依然坚信自己有足够的力气打散这个看起来相当怪异且讨厌的骷髅头。
咻!
她力大无比的拳头从空气中遗憾地穿过。
没打中?!
她眨眨眼,果不其然,刚刚还在她正前方的骷髅头竟快过了她的拳头,此时正安然无恙地漂浮在自己的右上方,眼睛处那两个没有任何光彩的大黑洞,瞪得她汗毛倒立。
古灵夕腾身而起,即刻再送上了一个毫无瑕疵的凌空飞腿,比起拳头,她的脚下功夫怕是更胜一筹,这个力量加速度,真要踢在人脑袋上,不死也瘫痪。
不过,问题是,今天的敌对方并不是人。
空气,又踢到了空气,那个死人头实在移动得太快,用对付人类的方法去对付它,奏效的几率实在太低。
镯子?!
古灵夕的目光落在右腕上,忙将几乎被折腾到熄灭的火折换到左手,握紧右拳,借着那点残留的光,准备发动第三次痛击。
但是,她还没出拳,骷髅头已经先她而动,居然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头顶上打起圈来。
古灵夕怒从心起,正要出手,却猛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了,难道那个在顶上嚣张飞舞的死人头还会使出定身法?!
她仰着头,眼看着那个带着一条红色尾光的骷髅头在顶上越转越快,成了个飞旋的暗红色光环,看得她眼花缭乱,还有那阵阵腐烂物体才有的作呕怪味,从鼻子直钻入肚腹,一股少有的剧痛也在此时朝她的脑子深处袭来,好像在下一瞬间就要把她脑子里所有东西全部剜空一样。
好难受,那个家伙呢,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救她!
古灵夕的意识开始涣散,头顶上如悬千钧重物,生生要将她压成碎片。
火折落到了地上,灭了。
如此,更能清楚地看到,古灵夕从头到脚正被笼罩在一层妖异的暗红光芒中。
黑暗中,传来了紧促而不慌乱的脚步声。
执符在手,钟晨煊总算出现在了古灵夕面前,红光闪烁下,却见他神色一变,暗呼了声不好。
只因为他亲眼见到,上面那个由骷髅头所化的红圈越来越小,因为它正从古灵夕的头顶快速渗入她的身体。拜它所赐,古灵夕那张白皙如雪的脸孔已经变得比关二爷还要红,腰部以上的衣衫竟也跟着从月白色变成了暗红色,而且,这股爬行不止的红潮还没有停止的迹象,继续朝她的四肢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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