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与子同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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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恍恍惚惚间睁开眼睛,朦胧之间,看到一张让她魂个夜晚的面孔。她眨眨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触到那让她颤抖的温暖。她哽咽着,眼底蒙上一层水雾:“这,不是在做梦吧?”
星言握住她的手,看她憔悴清瘦的模样,心下又是涩痛又是负疚:“不是梦,你已经在绛州了。我们又见面了!”
“相公。”金池再是忍不住纷落的泪水,见了他,任何疑问都已经不重要。她根本也想不起了,她只想让他拥抱,在他怀里安睡。她过了七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想念他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她疯了般的想要见他,无论他是不是叛国通敌,他是不是会乱法怪力。这些于她都不重要,他是她的丈夫,他们是夫妻。她现在只想这些,唯有这些。
“金池。”他托起她的半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环住她的手臂,看她又笑又泪的模样,心里绞痛不止。他欠她的,让他更痛不休!
“金池是我的封号,只不过,大家叫习惯了而已。出了玄鳞宫,再没有金池公主了。”她苍白的面色浮现一丝红润:“我是墨虚星言的娘子。”
“初云。”他唤她的名字,抱紧她:“沈初云,你可真是傻瓜。”他微微闭了眼,轻声的呢喃。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星言!”她微笑:“我是傻瓜,我跟自己说,三月二十之前,我一定要出了牢笼。我要见你,一定要见你!那一天,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日子。”她看了眼漆黑的窗外,估计已经过了子时了吧。那么今天,已经是三月十九,老天待她很好。她不仅在三月二十之前,离开了宫中,更在三月二十之前,见到她的相公!他们又重逢了,如果这是梦,就请长梦不醒。如果不是梦。那她便是最幸福不过的女子。
星言眼底涩痛,他不是铁石心肠,他一样明了她的情怀。她地真心,让他自内而外,深深的憾动。他看到她的眼泪,为此他在心里也哭泣起来。她说她离开的是牢笼,她将那出生养育她的地方,称之为牢笼。因为,那里禁锢了她的脚步。阻隔他们的贴近。
她为他所丢弃的,何止是金池一个封号。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她同样的爱。他不能地原因,是因为他心底盘踞了太多的东西,让他甚至开始丧失爱的能力。他所做的,只有苦苦支撑而已!
他紧紧的抱她,如今他所能做的,只有如此了。给她想要的温暖,给她想要的依靠,给她想要的温柔。却是不能。给她平等同样地爱。
小白托着腮坐在厨房的门坎上,脸向着通向内院的栅门。一副怅然所失的样子,凌破倚着灶台,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看着她的背影:“你发什么呆?一锅汤都要凉了。”他说着,一步跨过来坐在她的身边,用手肘拱她。将汤碗递过去:“喝不喝?”
“他们在房里两天没出来耶!”小白突然轻声说着。
“哼,色狼!”凌破不屑的冲天翻白眼:“找死就死远一点,还在这里混!”
“哎,你怎么见谁都叫人家色狼。他们好久没见面了呢!”小白回眼看他:“而且,而且今天还是…….”
“今天怎么了?”凌破忽然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我一早就觉得你怪怪的,病了?”
“没有啊!”小白推开他的手,微皱着眉:“今天是星言跟金池公主成亲一整年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星言说过地,很巧,跟我同一天啊。”
“哦!怪不得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凌破恍然大悟的点头,向院子扫了一眼:“那只狼呢?这两天我好像都没怎么瞧见他!”
“相公很忙啊。这两天我都没见着他!”小白托着腮帮子:“反正他也不记得的。他那么忙,怎么记得这种小事!”
“你少给他找借口了,忘了就是忘了。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现在,那些死人骨头才是第一位的。”凌破轻叱出声:“王八蛋!”
“相公是做大事的,他每天都要……”小白嗫嚅地话刚说了一半,就让凌破不耐烦的打断了:“少来了,什么狗屁大事?做的完吗?他今天拿了聚灵咒,明天又想当皇帝了。后天又想一统天下了。件件都是大事,然后你怎么办?”凌破伸出食指戳她的额头:“你呢。你简直十全大补汤,帮他当丫头,跑腿小厮外加打手保镖,哦哦,对,晚上还要帮他暖床!他件件是大事,你件件就是小事。等他三宫六院带回家,你就顺便下堂,看着他左拥右抱。最后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一辈子过得真充实啊!”
凌破的话说的小白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垂到胸口,她的手指绞着衣带,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凌破自己也越说越生气,伸手一把将汤碗直接甩到院子中央,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吓得小白浑身一个激零:“小破。”她轻轻的低唤,凌破瞥一眼她缩头乌龟地样子:“哼,现在连老子都要让他使唤。今天就去什么南关送信,明天就去什么缀锦找人。他***!”
“对不起。”小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悄悄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对不起,我把你拖累了!”
“我又没怪你,干嘛这张脸?”凌破看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胡乱挥了几下手:“算了算了,不说就是了。再搞得你哭一鼻子,让我心里堵的慌!”他伸手拉她:“别在这里羡慕别人了,走。”
“干,干什么去?”小白被他一把给捞起来,被说中心事的她顿时臊起来,满脸通红的说:“我,我哪有羡慕人,人家。”
“不羡慕你结巴什么?”凌破低叫着:“走,我带你找那只狼去!”说着,拉着她就往外走。小白吓了一跳,向后坐着不肯挪步:“小破,别闹了。相公跟金庄主在外面谈事情,不要去啊!”
“干什么不要去,你去跟他说。就说,今天是老娘跟你这王八蛋成亲一年的日子,少废话钱拿来,外加三拜九叩心存敬意,最好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你是八辈子祖上积德才讨得这样的好老婆。不知珍惜老娘就甩子走人!三条腿地蛤蟆难找,两条
人有地是。老娘还不希得你这下流胚子烂种!”凌言乱语,这边小白的脸已经由红转绿,由绿转黑。她不但开始乱挣,连腿都上了开始乱踹:“小破,你别胡说八道了。我这样说,相公会把我给休了的。”

“休你?你先休他。休书两个字会写吧,写了扔他脸上。”小破大笑出声,他的脑中已经开始想像小白很有气势的站在凳子上。将休书狠狠扔在倾绝脸上的情景。那简直是太爽了!那比光是臭骂他更痛快,他一把揽过她的腰,直接将她举起来:“走,现在就去把他给休了。”
“小破,你别闹了。”小白挣扎着要下地,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了,她低叫着:“小破,你再闹我就要恼了。”
“你就会跟我来,你欺软怕硬。那个混蛋更不识相,你怎么不敢恼他?”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身后一股强气直顶而来。在他后背开十字旋状,向着他的后背,腰间,双腿而兜压而上。凌破一觉不妥,疾疾向前一突。猛地一个转身,正看到倾绝抖了抖手指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放下她。”倾绝眉眼不动。睨睇着他们。
“王八蛋,你动手你。”凌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老子就是不放,不但不放,今天还就要把你给休…….”他的话还没出口,小白已经急头白脸,双手齐上,猛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闹了拉!”她说着,身体一扭,从他怀里径直脱了出来。
倾绝向着内院就走:“跟我回去。”他看都不看他们两个。小白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跟在他**后头就走。只顾把手摆在身后乱挥,让凌破别再折腾了。给凌破气个半死,这个家伙,一辈子也学不会!
“相公,相公,你别生气,小破他不是故意的。”小白追着他的脚步,一路小跑着向着他。
“生什么气?”他忽然转过身来。让她一时收不住脚,险些一头扎到他的怀里。她生生晃了两下。不敢抬头看他:“你,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什么?”他伸手拉过她来:“别没事往厨房跑,这里不缺做饭的。”小白一时也吃不准他到底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听到他地话,她轻轻哦了一声。乖乖任他拉着,两人慢慢往自己所在的房里而去。
“咱,咱们什么时候去灞陵那边?”他一静下来,小白又有些不安起来,便开始找个话题来说。
“明天就去。”他轻轻抚了一下后颈,又酸又痛,他快累死了。
“相公累了,就早点休息吧。”小白吞吐了一下,忽然轻轻说着。
“是,我很累。我忙活了两天,一回来就见你跟凌破玩的可真高兴啊!”他的话里开里泛酸水,听得小白头垂得更低了。他是大忙人,他天天都很忙碌。他已经尽可能的把时间交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还有什么可羡慕的?他已经做的很好,而她可以做的却实在有限。如果连等待都做不到,那她还有什么用处?
他们进了屋,她忙着替他沏茶:“一会先吃了饭再睡罢?还是你先睡一会,饭好了再叫你?”她托着茶杯向着他,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哭起来。
他接过茶杯,却是放在桌上,伸手拉过她:“知道我这两天去做什么了吗?”他忽然开口,把她抱坐在他地腿上,内院好静,只能听到鸟鸣声,清脆而动人。她缩在他的怀里:“去跟金庄主找墓道口。”
“那是吩咐他的事,咱们已经在这呆了三日,这事他还算做的妥当。”他抱着她,当他的气息裹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变得无力起来。听他这么说,她应着:“那相公就是去盯着他办事。”
“他如果还需要我盯着才能办事,他这个人也没什么用了。”他轻轻一笑,贴着她地颈:“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她微颤,轻轻哽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他伸手抚她的颊,让她的脸侧过来看他,他们离的很近,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这样近的看他,让她的心跳开始不规律起来。
“三月二十,草长莺飞,春光灿烂,花枝摇曳。那一日,宜嫁娶!”他轻轻笑着,眼眸此时晶亮如紫宝石,唇线飞扬,带着格外动人的魅惑。让她地脸,霎时红了起来,让她的心开始颤抖。他记得,这件小事,他还记在心里啊!
“去年的今天,我找到我人生的光。得到我一生之中最珍贵的礼物!”他收紧手臂,让她眼底的薄雾,化做断线的珍珠。
“因三月三十是我生辰,所以两宴同庆,连闹十天。宾客不绝,宴席如水,车马如龙。”他的手指在她脸颊轻轻拂动,有如掠肤的轻纱,一直柔软到她地心底:“那天你穿雀屏展翔百叠裙,上梅花裹艳璃红妆,你戴浮飞丝耳坠,脚上是凤鸾和鸣缀珠鞋。我们饮桂花淳酿合卺酒,然后你就这般看我,让我觉得,你的眼睛,足以令我神魂俱灭!”
“然后三月三十,我地新婚娘子,送给我一件礼物。那刺绣的工夫,实在是……差到了极点!”他笑起来,她怔愣住了,眼泪还簌落,这边已经脸紫胀起来。她简直让他弄得哭笑不得,无地自容。明明说一大堆那么让她悸动的话,然后话锋一转,却又讨论到那个黑色的丑到家的香包。
“后来我娘子可以掠风起舞,霓裳断魂。但是偏偏,就是拿不起那细小的绣花针。”他轻笑的样子让她不由自主的扭动起来,他抱紧她:“她后来开始苦练,戳的手上血迹斑斑,让我心疼。珍贵之处在于心意,无论工红多么糟糕,精致已经存于心中。所以,我很喜欢!”他看着她:“她前天问我,记不记得,三月二十是什么日子。我不能说,因为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完成它!”他说着,肘间一动,袖笼之间掉出一个小小的物件。编结的长绦绕在他修长的指间,而那下面垂坠的,是一个花形的白色的荷包!就晃在小白的眼前,梅花形的,白底缀红花,金线勾浮图,纵开花枝,朵朵生辉。那上面有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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