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驱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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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夜吃了一惊,嗫嚅道:“可、可是殿主他……”
驱日使目光如刀,打断道:“毅泊那里有我,你还不动手!”
伺夜无可奈何,只得挥出了拳头,这一拳重似千钧,迅若闪电,林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口如受锤击,鲜血便从喉咙里喷涌出来,随即倒地,似乎已经气绝而亡了。
他只出了一拳,却比流星还要快。
伺夜瞬息杀人,面色却如亘古的寒冰,纹丝不动,此时的他正一步一步、踏着死亡的音弦走向了陈仁轩。
陈仁轩面无血色,一个劲地往后退,牵动的伤口里血如泉涌,嘶哑着声音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四周的少年仿佛是一座座眺望远方的冰雕,一动不动,可眼角却溢出了悲凉,此时的陈仁轩,也许就是下一刻的自己。
一个踉跄,陈仁轩跌倒在地上。伺夜箭步踏过,阳光下扬起了青筋暴起的手掌,这一掌若是击下,必然血溅五步。
“住……住手!”蓦地,响起一个艰涩的声音,少年们发出了一片惊呼。
“怎么可能!”伺夜扭头,只见林寒青在血泊中撑起了颤巍巍的身体,用光剑杵着地面,艰难的站了起来。
驱日使目光一寒,森冷地盯着伺夜,眼中杀机一片。阿墨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脸上无惊无喜,平静得就象一湖秋水。
陈仁轩眼前豁然一亮,大喜道:“寒青,快救救我!”
伺夜望着林寒青,呆立了半晌,又是赞赏又是惋惜地道:“好小子,中了我的晦明拳,居然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林寒青长吸了口气,缓解了胸腔中的窒息感,压低声音道:“教官,谢谢你没有对我下死手,可我还是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一个随从往前走了一步,在驱日使身旁说道:“伺夜使的“晦明拳”是杀生殿里独有的一种古武术,这种拳术是用巧力将对方肺部的血液震出,堵塞呼吸道,从而造成几个时辰的假死。大人,他这是在欺骗你!”
驱日使叹了口气,不是很响,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伺夜脸色惨白,他知道驱日使每次亲手杀人时,总会叹息,如同神佛面对人间生死轮回时而流露出的悲悯。
叹息声里,他缓缓地踏出了一步,霎时间,天翻地覆,风云变色,迷蒙灰暗的云层笼罩了天空!
“武神之……境!”伺夜脸色白得吓人,颤抖地喊道:“驱日使大人,请息怒!”
驱日使却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这种令天地变色的快意中,他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又踏了一步。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明明已经是中午了,东边天空上却升起了一轮红日,铅云散尽,每个人的脸上都洇染着晨曦的色泽。那一抹殷红的颜色,流淌下来,不知不觉地,竟是毛孔中沁出的血水。
阿墨眼神迷离,古怪之极地道:“这也是武神之境吗?看来和‘他’的不一样啊,不然怎么会没有雷电?”
第三步已抬到了半空,就要落下,伺夜大声叫道:“不要!”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惊恐畏惧,似乎这一脚下去,就要天崩地裂,血流成河。
忽然间,天际传来了一声咳嗽,如同风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吹散了漫天的晨光与云霞,天空一下子又恢复了澄明。驱日使的武神之境似乎被人轻易地破掉了。
他收回了那几近踏出的一步,望着西北方的远空,默然伫立了半晌,然后走到伺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声道:“看在毅泊的面子上,你骗我的事就算了,他们也不用全部都给你陪葬了,但这两个人还是得死。”
望着驱日使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伺夜仿佛什么话都没有听见,死灰色渐渐覆盖了他整个脸庞。
“怎么样,是你动手,还是由我亲自出手?”驱日使气定神闲地问道。
不知怎么,伺夜的神情突然恍惚了起来,他愣怔了一下,片刻后才猛地惊醒,失魂落魄地道:“我……我来。”他转身向林寒青走去,这一次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不然以驱日使的脾气,他会杀了所有人。
林寒青受到了“武神之境”的重创,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伺夜伸出了一根手指,向着自己的心脏刺下。
他没有力气躲避了,真的要死了吗?这时,一声剑鸣,阿墨终于动了!
伺夜的手指在戳破林寒青心脏之前,被阿墨的光剑截住,剑上灼热的光束让他的指尖一阵麻痛。

“阿墨,你要干什么?想要害死所有人吗?”伺夜退了一步,怒气冲冲地盯着阿墨。他很难理解,以阿墨冷漠的禀性,之前能在宿舍为林寒青出头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居然会不顾命地在驱日使面前拔剑。
阿墨冷冷道:“他要死,也该是死在我的剑下。”伺夜与林寒青齐齐一怔,不解地盯着他,他却不再说什么,只是用剑护住林寒青。
驱日使冷眼旁观了一阵,突然哈哈大笑:“很好,很好!伺夜,这就是你教的学员吗?看来毅泊需要我来帮他好好管教一下了。”
伺夜眼角抽搐了一下,道:“驱日使大人,如果不出意外,阿墨和林寒青他们之中必将有一个人要参加‘两宗会武’。”
驱日使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阿墨与林寒青,道:“那又关我什么事?”
伺夜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半晌才叹了口气,退到一旁,不再说什么了。
驱日使向林寒青走了过来,阿墨握着剑,将林寒青挡在身后,止住了驱日使的步伐。
“阿墨……你快让开……”林寒青虚弱地喊道,他不想阿墨为自己丢了性命。
阿墨一言不发,摇了摇头,没有动,直直地盯着驱日使。
驱日使停在阿墨身前,面具折射出幽冷的光,冷声道:“你能挡住我?”
阿墨道:“不能。”
驱日使讶声道:“那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阿墨道:“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死。”
驱日使突然轻声笑了一下,道:“为什么?”
“因为他必须死在我的剑下。”他这一句话如同他手中的剑,果决而又冷洌。林寒青苦笑了一下。
“真的是这样的吗?”驱日使饶有兴趣地道:“那他是你的敌人了?”
阿墨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是我剑道上的一个目标。”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艰难地说道,“他也有资格成为我的朋友。”
林寒青闻言一震,冷漠如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属不易,不由感动道:“阿墨……”他嘴唇翕张着,一时却又忘记了语言,有些话,本不必说,也无须说。
“朋友?”驱日使忽然沉默了,似乎是想起了某些早已烟消云散的往事,凝固在他眼中的寒冰般的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泛着一种悲伤。
“很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你们也许会让毅泊那个老东西感到头痛呢。”许久,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里似乎还有一丝欢愉,“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蓦地,他一转身,如一朵浮云般飘然而去。留下所有人呆立当场,半晌缓不过神来。
仙王座,驱日神殿。
一个身材修长、头戴黄金面具的男人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愣愣地出神,似乎是在缅怀着什么。
座下的仆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主人如此的失神,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有些不安地跪地问道:“大人,在巨蟹座上,您为什么放过了杀生殿的那些人,我们不是特意去找毅泊大人的麻烦么?”
王座上的男人眼中冷厉的光芒倏忽收敛,随即迸射而出,跪在下面的仆人如受重击,身体象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撞在大殿上的石柱之上,然后沉沉地砸落在地面。
“你是在质疑你的主人么?”王座上的男人淡淡地问道,显然,他的心情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仆人的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眼中满是惊惧,连忙伏地磕头,颤声道:“属下不敢,属下罪该万死!”玉石砌成的地面上,他的头每磕下一次,便是一处殷红的血迹。
王座上的男人轻轻一挥手,那仆人便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中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男人在王座上抬起了头,仰望拱穹上雕刻的众神画像,道:“那两个少年将会成为杀生殿最锋利的宝剑,可这样的利器世间只能留下一把,而他们却说可以和彼此成为朋友,如此好笑的话,可毅泊要是听到了,想必怎么也笑不起来吧。”
然后忐忑不安的仆人便听到了主人的笑声,只是,在如此空旷的大殿上,这笑声听起来却有些沧桑与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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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最少两章.写得仓促,看书的兄弟帮忙找下错别字啊,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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