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昨日黄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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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玲儿独自走在最后,孤独寂寞她不并不害怕,怕的是连孤独寂寞都没有了。如果有一天,她被人众星捧月似地贡起来,她才会怕得要死。金门人虽冷落她,但至少没有把她拒之门外,还给她准备了客房,其他人都去了大厅,她也懒得去跟他们罗罗嗦嗦行那些繁文缛节,索性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等颜玲儿睡来时,日头已上三竿,和煦的阳光投进窗来。她慵懒地翻了个身,用力眨了两下弯弯的长睫,烂然一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坐在房中的甘琳永远都有是那么神清气爽,温文尔雅,轻轻摇晃着折扇,不急不缓地开口:“你睡得满开心嘛。不怕有心怀鬼胎之人冒然闯入?”
颜玲儿坐起身,顺顺垂在胸前的一绺青丝,妩媚地一笑道:“我不怕有人来,就怕没人来。不怕别人来,就怕你甘公子来!”说着摇曳多姿地走到甘琳身畔,倒了杯凉茶,先喝了下去。甘琳合上折扇,审视着透着莹光的扇骨,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若不是受人之托,你以为我高兴跑来看你呼呼大睡的丑态吗?”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我从不知道有人睡觉居然象在跟人打架,真担心这么单薄的床经不起你的翻滚。”颜玲儿无动于衷地轻哼:“你放心!不会有我把你从床上踢下去的那一天。”甘琳看着她,只有苦笑的份。
“说吧,找我做什么?”颜玲儿将发辫重新梳过,净过面,拭去脸上的水珠,才斜了甘琳一眼,问。“我特地来请颜大菩萨过去为人消灾解难。”甘琳不甘不愿地打趣到。“怎么?那些扁鹊在世、华佗重生的神医、名医们没能枯木逢春蚂?”颜玲儿酸酸地挖苦。“玲儿,你何必得理不饶人呢。”甘琳劝到。“我没不饶人,因为我根本就没得理!”颜玲儿轻笑道:“天下的理都在他们嘴里,我得得到吗?”
甘琳摇头苦笑:“何苦非要争这口气?就算看在金老爷子的面子上,好吧?”“好喽!我不为难你。”颜玲儿放她一马,道:“走吧,甘公子头前带路。”“哎,真是开口求人难!”甘琳无奈地叹气,脸上却完全不是那回事。“你这叫自讨苦吃。你们金门要求人,你何苦来凑热闹?”颜玲儿有些气闷,看见她脸上邪邪的笑,又气又好笑。
金门人正等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时,颜玲儿才款款生姿轻移过来,她已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裙,轻点降唇,薄敷朱粉,宛如瑶池仙子踏雨露而来。甘琳随在身侧,脸上挂的是永不更改的温雅和煦,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倒底在想什么。只有当他不经意地瞄向颜玲儿时,目光中才透出诸多说不清的感受。平日里,颜玲儿最讨厌妆扮,可今日,她却故意正经八百地坐在镜奁前,描黛涂朱一番,分明就是想要拖延时辰。诸人见她姗姗来迟,还一个劲地搔首弄姿,都按捺不住心头火起。但终究是有求于人,又不好发作。
颜珍也不理会众人,径直走过去,一一察看了几人的伤势。看过之后,颜玲儿提起笔来,写了张药方,交给金少政,道:“照此方抓药,连服三剂,毒便可解。但他们几人元气大伤,还要再安心调养几日,近日内最好不要劳动。”金少政接过药方,扫了一眼,递给身后之人,道:“立即抓药。”“依我看,金公子还是多派几人去才好。这几味药虽不罕见,只怕药庄也有缺货。”颜玲儿好似兴灾乐祸地道,引得众人眉头紧锁。

分馆里忙成一团,颜玲儿却悠闲地坐在大厅里,啜着香茗,慵懒得象只要午睡的猫。买药的人相继回来了,他们跑遍了随州城大小药铺,单单就少一味药,急得人人一头大汗。颜玲儿却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最后还是甘琳看不下去了,走到她面前,道:“玲儿,别卖关子,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吧。”一句话令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颜玲儿身上。
颜玲儿眼抬也不抬,懒懒地开口道:“办法是有,只是说了别人未必会领情。”众人闻言,脸色都好不到哪儿去。金少政走上前,沉声道:“颜姑娘,如若肯直言相告,金门上下必不忘姑娘恩德。”颜玲儿嗤笑道:“恩是不敢说了,只要别好心换白眼,我就烧高香了。”金少政沉声不语。
“玲儿!”甘琳轻声责备,提醒她适可而止。颜玲儿轻笑道:“好了,我知道了。”说着扭头对金少政道:“红衣门有心要将你们赶尽杀绝,在随州他们虽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但他们知道要解毒就要有药草,所以他们先一步买走了这些药。只要缺一味药,这毒就解不了。”“你早就知道?”金少敛沉着脸,问。“我是不是早知道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补齐这几味药!”“怎么补?”“随州城内有个大奸商,我想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赵大胖子!我怎么没想起他来。”潘昊天番然醒悟:“他专干囤积居奇、投机取巧的勾当,不会没有这味药!”“事不迟疑,四弟,你即刻去找他买药。昊天你也一同去。”金少政来不及多想,吩咐到。金少牧与潘昊天应声而去。
甘琳靠在桌沿上,晃着折扇,轻笑道:“玲儿,似乎什么事也难不倒你!连赵大胖子这类奸商你都知道,还有什么你不知道?”颜玲儿笑着摇头:“甘公子如此说,倒是抬举玲儿了。其实这种事,只要有心并不难。随州位于豫鄂交界,水陆便利,又有各路商货聚集。所以商贾云集。正所谓:‘无奸无商。’每个地方的商人中总有几个为图利不择手段之人,囤积居奇、投机取巧,趁机哄抬物价,这种人虽令人可恨,但也有好处。象今日之事,半日之内各药铺的茯苓被尽数收走。赵大胖子一定知情,如此大好机会,他会不利用?所以他必定藏有积存。”
“说得是。不过,”甘琳不以为然地道:“红衣门难道会错过他那里?”“可是所谓的奸商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贪得无厌!你以为他会傻到将货全部兜售一空,而错过一次发财的良机吗?”颜玲儿不紧不慢地反问。“所以,你认定他那里必定有这味药?”甘琳替她说出结论,沉吟了一下又道:“似乎是有些道理。”“是有些道理,还是一定有道理,等他们回来了,不就分晓了?”颜玲儿笑答,自信满满。
不多久,金少牧果然买了药回来。众人不得不佩服颜玲儿。而潘昊天仍一脸愤然,兀自不满地诅咒赵大胖子趁人之危的市侩小人的嘴脸。众人虽愤慨,但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了。颜玲儿趁众人忙碌之际,悄悄掩出了大厅,找了处清静的所在,坐下来。别人都没在意她,只有甘琳默默地看在眼里,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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