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金蝉脱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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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玲儿走回来整理行囊,不料一个东西滚出来,她捡起来一看,原来是那支料酒葫芦。她一下又想起春江那一夜,如今是人已去远酒已尽,独留下一只葫芦。想想自己也真无聊,留一支空葫芦做什么?想着,扬手就抛了出去。
甘琳刚好走过来,葫芦恰巧落在她脚边。她弯腰拾起来,问:“这是什么?”“装料酒的葫芦。”颜玲儿将行囊重又挂在马上,随口答道。甘琳摇了摇,里面已空空如也,便道:“我不知你还带这东西。为何扔了?”“这本就不是我的。”颜玲儿一边检察鞍辔,一边说。“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这里?”甘琳不解地问,抚着光滑的葫芦道:“只怕它已用了很久了,摩挲得如此光亮。”“一个小玩艺,你何必在意?”颜玲儿不以为然地道。“因为你身边从不带不是自己的东西。”甘琳一语道破天机。
颜玲儿猛地停下手,抬头望着她,清亮的双眸中交混了太多说不清的感情。甘琳说得没错,她从不带没有用处的东西。她的行囊中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银两外,就是一堆应急的药丸药粉,她从不放一些多余的东西在身边。无论过去什么人、什么事令她难忘,她也只会装在心里,而一切有牵连的东西都早已被她抛弃。谁想得到,一支空葫芦会在她行囊中,而且她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都不记得了。
甘琳见她发愣,心中忽有一念闪过,低问:“这是谁的?”颜玲儿已猜到她转的什么念头,便笑道:“你别乱猜了,它不过是我从冷临风那里随手拿来的。那时它还有用处。”她本是想打消甘琳的歪念头,殊不知越描越黑。但冷临风的名字令甘琳心惊,再看颜玲儿泰然自若的样子,她也觉得自己太多心了。心思转了几转,她趁颜玲儿不注意时,又将空葫芦塞到她行囊里。
天过子时,众人才上路,快马加鞭,一路急驰西下。起初金少政弄不清怎么回事,赶上来追问。甘琳浅笑着对他道:“金兄,玲儿自有安排,她不会让大伙涉险的,你就放心好了。”金少政似乎有些了然,不再追问,只是马蹄急劲,车轮札札,在静夜里分外响彻。
颜玲儿坐在马上,身躯颠簸摇晃着,屏气敛声,双眼微闭,好似漫不经心。但甘琳明白,她在凝神细听身后的动静。甘琳曾听一位武林前辈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天斌异禀,有人看得远,可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听力出神,极细微的声音都放不过;有人感知敏锐,可以感觉到危险的逼近。据她所知,颜玲儿的感知就十分灵敏,当她全神贯注时,她能感觉到危险的强弱与来处。所以一见到她睁开眼,甘琳就问:“他们来了?”

“庞香果然不愧为庞香。”颜玲儿话语中不乏叹服,但表情仍是自信满满,笑道:“她在随州路上等不到人,必定赶回西海山庄,而后又分兵两路追击而来。这条古官道早已荒废,知者甚少,不料她居然知道。方才两匹人马已会合,沿途急追下来,距我们不足十里。”
“那他们岂不是很快就追上来了。”一直倾听她们说话的金少敛担忧地问。颜玲儿笑而不语。甘琳用扇子一指前面,道:“金兄,你看那是什么?”前面荒草退尽,露出一支石碑。“界碑!”金少敛欣喜地道:“我们已到了随州境内了!”“一入随州界,红衣门就不敢轻举妄动了。”颜玲儿道:“你们也可以发讯号了,相信会有人来接应。”
三颗金烂烂的讯号冲上夜空,格外醒目。每个人不禁暗暗长舒一口气。但追兵仍在,而且已隐隐听到马蹄声了。众人不敢稍加松懈,一直加鞭催马。人、马都已是通身大汗,而身后的马蹄声仍如影随形。随州方面却仍无声息,该不会有意外吧?每个人心不由抽紧了。
就在此时,前面夜空腾起三颗金星,隔得很近,并有人迎上来。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挥一把额头上汗。身后追兵的火光已遥遥可见,只差数里之遥,真可谓险到极处。
前来接应的是金宗杵的内侄潘昊天,他急步迎上金少政,关切地道:“信阳遭变,我们就接到传信,家父派我在此等待,怎么你们此时方到?”“此中曲折,三言两语难以尽叙。”金少政道:“随州可安好?”“一切如旧。家父正在分馆等候。”潘昊天道:“咱们这就回去。”说着让人在前带路,他走去安慰金少攻兄弟。兄弟俩一见表哥,泫然欲涕。
颜玲儿一直在旁冷眼旁观,而他们也只当没她这个人一般。潘昊天过来与甘琳见礼,独对她视若惘闻。颜玲儿轻笑着扭开头,他们不屑于她,她何曾把他们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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