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难测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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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儿。”金少微未进门,声先到,有些粗声粗气,直直走到颜玲儿身边,旁若无人地拉住她的柔荑,道:“你没事吧?”话中的关键甚贴熨人心,毫不友善地瞪了定性一眼,道:“你怎么不跟紧我?就不怕被人欺负了。虽然你很有本事,而我本人对人而言又微不足道,但至少你在我身边,别人也不敢轻易动你半根寒毛。”看他一副慷慨激昂、信誓旦旦的模样,颜玲儿暗自好笑,他同所有富家子弟一样,高傲、任性、自命不凡、不可一世兼具一身的叛逆。别看在长辈面前唯唯诺诺、千依百顺,一离开这层束缚,天下唯我独尊一般。他那番话虽说得人心潮荡漾,但若让颜玲儿就此对他感激涕零却是不可能的。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岂会不知,虽看见定性面色灰暗,仍将双臂攀上他的双肩,撒娇地道:“人家只是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关心人家嘛!”一张妩媚的脸娇憨可人,大眼眨呀眨地,显得十分顽皮。金少微眼中闪过一层诡黠,朗声笑道:“我当然关心你。不然,我还关心谁?”说着紧紧搂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轻点了下她的小俏鼻。颜玲儿娇笑起来,浑身轻颤,身上的银铃也欢然欲脱。
“九哥!”终于有一位少女忍不住了,皱着两道弯眉气恼地道。原本雪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霞光,象火光下的芙蓉花,绝色、娇艳、柔美。颜玲儿暗叹:金门里个个是精英,男的才俊,女的妖娆,都是富有与严规调教出来的人才,只是过分的约束拘谨已失原来的纯朴自然。人常以花木喻人,但人似花却不是花。金门里的人早已以花为定格了,不再是鲜活的人,只是比喻的花。颜玲儿知道金少微的堂姐妹中行六的金少柔就被喻为“芙蓉沐月”。她冷眼看看面前这朵生气的芙蓉,只是觉得挽惜。
金少柔对颜玲儿却只有怨恨,这世上竟有如此之多的**女子,难怪九哥会学坏。若在平常,九哥只和她们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可如今,九哥重任在身,又将要与“越女”甘琳定亲,他怎可乱来?九哥真是越来越没体统了,一点也不为金门着想,不会从长远打算。除却愤恨,她还有鄙视,一位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女子,天资聪明却被她用来做些下流**之事,真是可惜了上天给了她一副好皮相。她只觉得她脏、她贱,她就象臭水沟里的烂泥。金少柔厌恶地皱皱小鼻子,道:“九哥,你怎么会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也不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损了金门的门楣。”
颜玲儿将她不屑看在眼里,相信她一定还有更难听的话要形容自己,只是因少女的衿持及严厉的家训,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而已。颜玲儿毫不在意地轻笑,推推金少微道:“喂,你没听见人家对你说的离我远点吗?还抱着我不放做什么?”金少微懒懒地瞟了一眼金少柔,仿佛方才的话他没听到似的,有气无力地道:“我就喜欢抱着你,谁敢让我放开!”说着扬扬两道浓眉,十分倨傲。金少柔只急得跺脚,不知该说些什么,脸上却愤愤不平。
“你跟我走。”金少微不理会弟妹近乎哀告的眼神,拉起颜玲儿就走。“去哪儿?”颜玲儿问,也不挣扎。“当然去苏州。我不是早对你讲了?”金少微不耐烦地道,似乎颜玲儿问得多余。颜玲儿无声地笑了:“去苏州,刚好同甘公子同路,何不请甘公子一同前往?”凑近金少微低语:“或许能帮你退掉这门亲事。”“噢?”金少微狐疑地看看甘琳,似乎第一次见到她,问:“公子也姓甘?”甘琳微微笑着点头,文雅地缓摇折扇,仿佛临崖的一棵矫松迎风沐雨。金少柔原本不悦的脸在看到她这一笑时,不禁失了神。
这一举动没逃过颜玲儿犀利的眼神,她轻笑着靠在甘琳臂膀上,贴在她耳朵上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人笑得很暧昧。其余人见此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最难看的要数金少柔,其次就是金少微,他拉长一张脸,冷淡地道:“甘公子也住在苏州?”那语气象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正是。”甘琳毫不为意,笑容温和。“阁下与甘姑娘相熟?”相较之下,金少微要逊色了许多。“极熟。”甘琳颇有深意地笑答。金少微脸色又黑了一层,淡淡地道:“那请公子与我们同行,如何?”他说得极不甘心,只是颜玲儿一径地朝他使眼色,他也不好失礼,但心里却盼着甘琳拒绝。可甘琳却毫不犹豫地应道:“好。只是叼挠金兄了。”说着拱手一礼。

金少微气恼难抑,颜玲儿开心地笑更让他怒火如焚,愤愤地咬着牙,无处发泻,用力扭开头,仍见几人站在那里,便没好气地道:“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也想跟我去苏州!”“九哥!”金少柔不满地叫道,跺跺脚。金少微却不理会,愤愤地道:“先告诉你们,你们要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后果你们来负!”金少村压住弟妹们的不满,道:“九哥既然这么说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说着带着几人离开了。每个人脸上匀有不甘,定性尤甚。
赶走金门人,金少微阴沉着脸,之前对颜玲儿的温柔娇纵也不见了。颜玲儿媚眼如丝,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已能体会他此时心中的懊恼与愤闷,她只做视而不见,颇有深意地看看甘琳。恰好甘琳也在看她,二人会心一笑,目光中同样是心照不宣。“金兄。”甘琳大方地开口道:“金兄若不急于赶路,何不多逗留几日?金陵繁华之地,美名远播。单只‘金陵六艺’就能羡煞神仙。金兄难道不想见识见识?”“飞雪流碧弄帘影!”金少微双眼顿放光彩,整个人神彩飞扬。“不错。”甘琳轻摇折扇,不急不徐地道:“苏飞袖、易芝雪、俞柳碧、席弄竹、葛帘香、云秋影,这六个人的名字随便在金陵城里拉过一个人来,都可以随口道来。还有人作诗云:‘飞袖琵琶芝雪舞,柳碧丹青绝世无。弄竹箫管帘香笛,秋影哥板惊神户。’这六人歌舞、才艺各擅所长。尤其是那易芝雪的舞艺高超,已是出神入画,也列在‘中原五艳’之中,与‘洛阳一枝杏’冰玉的琴艺齐名,甚而过之。曾有人称:‘金雪埋落杏’。金兄见识过一枝杏了,何不再见识见识一枝雪?”
金少微听她提到冰玉,原本神采奕奕的脸顿时黯了下来,目光呆直不自禁地捏紧一支茶杯。甘琳悠哉地轻晃着扇子,浅笑着看他。颜玲儿投给她一记佩服的媚笑。甘琳也冲她抖动两道英气地眉。两人心意相通,无声而笑。这些无意间落到金少微眼中,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用力一顿茶杯,粗声道:“去!为什么不去!不但要去,还要好好地开心一番!”“好。”甘琳以扇击掌,道:“天色尚早,我们慢慢行去,顺便做做准备。这几人绝非等闲之辈,要见她们还要懂得方法才行。”“什么方法?”颜玲儿忍不住惊奇地问。“单只有银子还不成,还要投其所好。”甘琳胸有成竹地道:“你们看我的好了。”颜玲儿点点头,又欣赏又敬服,看得金少微心里很不舒畅。
三人出了茶馆,正准备前往勾栏院。忽儿“噗噗”两声,一只白鸽从街上飞过。颜玲儿抬头看看飞过的鸽子,扭着对金少微及甘琳道:“九哥,甘公子,你们两位先行一步,我有些事要办,办完我去找你们。”甘琳只是笑着点头。金少微却惊奇地问:“事很要紧吗?不如我陪你一同去。”“不必了。”颜玲儿柔柔一笑,道:“我只是想起有位朋友住在附近,想过去看看。反正你们也是去找乐子,我一时不在也不会扫了两位的兴。只消一个时辰,我就会回来,放心吧。”说完,轻快地转身而去,身上的银铃欢快地震响。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高兴。”金少微望着她轻巧的身影走远,酸溜溜的语气十分明显。“或许那是她一位很要好的朋友。”甘琳仍是一派温文优雅的浅笑,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让她惊奇或是烦忧。“噢。”金少微无力应了声,脸上有一丝难以遮掩的懊丧。“玲儿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甘琳语气平淡地侃侃而谈:“她抓住的男人不少,但抓住她的男人至今还没有一个。金兄天资聪颖,应该明白,聪明的男人最好不要去找聪明的女人。否则,不会有结果。”“是吗?”金少微扬扬两着浓眉,不羁地轻笑道:“我就偏不信邪!”甘琳看着他一副誓在必得的模样,嘴角挂起颇具深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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