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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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一席话,雷打天可谓忧而又忧,怄丧道:“果如此,则中原武林,真永世不得翻身啦。 ”端木夕道:“贤弟虽然出师甚晚,然而年逾古稀,怎还凶强狭气如此?江湖中人,无不奴颜媚骨,阿谀奉承,为讨石海枯欢心,各帮各派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却还装得欢天喜地哩。”
石蕾一旁柳眉倒竖、秀目喷火,喝道:“端木夕,闭上你的鸟嘴!阴龙教堂堂武林至尊,岂容你胡编乱造些子虚乌有之词来中伤?”端木夕躬身道:“小姐见谅,奴才今日乍见师弟,兴致忽起,口不择言,死罪,死罪!”石蕾却不再理他,冲着郁孤直声嘶力竭地喝道:“你这个臭小子,以为拜了个师父做靠山,就耀武扬威起来了吗?”秋池一样的双目中充满了无比炙烈的怨恨之色,郁孤直不由血管惊炸、如置冰窖,意寒透骨、不敢答话,低下了并不倔强的头颅。雷打天一旁气得肺炸,暴跳如雷道:“别怕!别怕!装脓包是死,死得轻如鸿毛;索性挺直腰板和她拼命,纵难脱死,亦将死得重如泰山!”
郁孤直登时大受鼓舞,精神一振,脱口便道:“我不怕你!”
意外的是杀气森森的少女不知为何却咯咯咯的笑起来,不可开交,似要将身子笑散才罢。几人都不知道她用意如何,怔怔地看着她。石蕾憨笑一会,蛮气十足地对端木夕说道:“大胡子,龙老头的人蛇粥都快熬好啦,快去服侍他用膳!”端木夕恭恭敬敬的点头行礼,一跃上了石壁的月洞,回头对雷打天道:“师弟,若有幸一睹龙丑风采,一定会让你心灰意冷而大彻大悟啊。”雷打天哈哈大笑:“好!我正要瞧瞧。”言毕也跳上了去,随端木夕钻进了洞中。
二人一走,把郁孤直就单独撂下了,他心中叫苦不迭,却不好意思喊出来。那阵奇特的香味此时更加浓烈,好像就是从这堵石壁中散发出来的。石蕾说什么龙老头的人蛇粥,莫非早间被师父砍杀的人蛇尸首就是被人拿到那洞中煮稀饭吃了么?里面传来的味道十分古怪,敢情就是人柔和蛇肉的味道?
石蕾长剑还鞘,把袖子卷起,气冲冲地瞅着他,蓦然干咳一声,把郁孤直吓得向后一跳。石蕾更是气恼了,恨得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什么要怕我成这样?!”郁孤直大气都不敢出,轻轻点了点头,“你太凶恶啦。”石蕾鼻管一哼道:“是吗?我诚然凶了一点,可我的心地非常善良哟,你没有发现吗?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恶婆娘?’”郁孤直慌忙说道:“不敢,不敢啊。”心中却在暗骂:“你不是恶婆娘,世间就没有恶婆娘了。”
“唉”石蕾长叹一声,泪水不知怎么来得这样方便,顷刻间打湿了那细细嫩嫩的脸蛋,看上去楚楚可怜,令人心悸!哽咽道:“我不要的要强加给我,我要的却没有人给我主张”幽怨的瞟了他一眼,抽噎着,狠狠地说:“龙丑的本领,哪怕你师父师伯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我劝你别再有任何逃跑的打算,乖乖地躲在塔上想仔细些!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只要你在三天之内仍然想不明白自己的过错,就把你拿给龙丑填肚子算了!”
郁孤直彻底泄气了,懊丧失意,灰不溜秋,双唇铁闸似的紧闭着,眼里有一丝泪意,还好没有哭起来。
“想开些吧,”石蕾虽然仍无好色,但话已经说得非常温柔,“何必那么难过?这一切还不是都怪你自己么?首先是笨!猪都有心眼,我却想不通你堂堂行行一表人才,却”说罢,若无其事大大方方地挽起了他的手,那温软细滑的肌肤令他心里咚咚直跳,似有个小兔子在里面蹦蹦跳跳的,弄得他面红耳赤,扭捏非常。她自己倒是自自然然安安适适,像是拉着个小孩子,慢步向思过塔走去。郁孤直恐惧之余,也是胸暖血烫,受用不尽,唯恨自己地位低下,不能与她平等相处。

一边走着,她又一边拿好言开导他:“万般皆是命,一切不由人,顺应了就否极泰来啦。你只要开心一些,认真思考,其实不难发现你的罪过,这样于你于我都是好事呢。”其声清脆甜热,温情荡漾,叫人酥醉。郁孤直忘乎虎狼之险,呆呆地说:“石姑娘,你还漂亮哦。”石蕾的反应异常剧烈,一把甩开了他,秀面红胀,粉颈粗赤,呼吸也急促了许多,说:“你欺骗我的,那么慌我,一定是看我很难看的。”她说的很快,音很低,窘迫的模样万般可爱。郁孤直慌忙道:“不敢,不敢,”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不敢?就是胆子小了,如果胆大就敢了啦!”郁孤直不知该如何回答,告罪道:“错了。错了,请是姑娘宽恕。”石蕾却非但不高兴了,怒意横生,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霎时又原形毕露了的,狠声棒气地道:“朽木!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说完却又后悔,讪讪一笑,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像个惹了祸的孩子,可怜兮兮地道:“我是不是太粗鲁了?哎哟,真不长进,昨晚上我就告诫过自己千万千万要尽量克制性子免得吓着你的了啦。”郁孤直不由隐隐生出一丝疼惜之意来,不知这是陷入噩梦还是美梦中了。少时到了思过塔下,石蕾叫他就在这一带走走玩玩,累了到塔顶睡觉,病嘱咐他不要乱跑,晌午和晚饭会送来给他。最后突出重点:“你别指望雷打天可以带你离开这个小岛,纵使武艺高强如龙丑那般,也只有甘心服役。”说罢方才欢天喜地的哼着小调去了。
郁孤直向湖面望去,万里晴空之下,湖水清亮,波光粼粼。追杀雷打天的那艘船仍在远处,有两人在对弈,有几个在品酒,独不见了那个华服俊俏公子。
他伫立窗口,四望无边无际,心绪也更惘怅了。石蕾本说要拿他到君山轩辕台问罪,不料又解到这所谓的相思岛来,此间诡秘莫测,危机四伏,令人不寒而栗啊!要说过错,由他挖空心思,穷搜力析,最终只发现一个“冤枉”的“冤”字。石蕾仗势欺人,随意捉弄自己,为什么还要装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呢?错、错、错,或许人生本就是一连串的错误吧?
他更是担心师父,见雷打天从月洞里进去至今未回,一颗心悬浮不定。“端木师伯说师父见了龙丑便会看淡一切,可会是真的?唉也许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儿了。哎呀,我怎么这般多愁善感起来了?我这样活着,本来就没有多大意思。先贤有道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与其空悲,不如速死,一了百了啊。他说三天之后要杀我,我肯定要被吃掉。爱吃就吃吧,反正我原本就没有犯法。
“她原先怪我吟李白的诗歌,其后怪我欺骗他们阴龙教的人,再又恨我自诩圣贤善良无私,最后分明是否定了这些罪过。若说这些地方有所错误,固然有钉挂瓶,其他方面错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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