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弃笔换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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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孤直心想:“大龟潜入水中,,完全可能早已离开洞庭湖了;况且乌龟不仅能够涉江渡海,还能翻山越岭,说不定早到了另外一处名山大川颐养天年了。 w.70 在这里苦苦寻找,未免有点儿刻舟求剑的意味了吧?”
端木夕回过神来,对他道:“你这时候在说不饿的话,师伯可真会不高兴了。”说罢跳上了月洞,回头说:“走吧,到小妖女那儿弄些吃的去,郁孤直一下子愣住了:”她还会理我吗?管她呢,先填饱肚子再说。哎呀,她害死了师父,这个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哩!我是不是要报仇雪呢?.....又怎么上去呢?”端木夕见他犯难,笑道:“小子,龙老前辈把毕生的功力都倾囊相传与你,你好意思连这么矮的地方都跳不上来吗?”郁孤直满面羞愧地说:‘怎么跳法啊?”端木夕道:“九象神功意到气到,收发随心,你往高处一纵不就成啦?”郁孤直哦的应诺一声,使出浑身力气蹲身弹足,顿时如同冲天之箭,一下子射起二三十丈高,去速如电,疾风刮皮,哨声刺耳,骇得面无人色,见鬼一般大叫。弹力至顶点消失,身如折翼了的兀鹰朝谷底唰地一下落去,吓得他血管欲裂.瞳孔张大,毛发直竖,汗水一下子浸透了衣裤,在半空中抓脚舞手,筋脉错扭,全身痉挛,扯起鸡爪疯来。端木夕哈哈大笑,四仰八叉,鼻涕四溢,待郁孤直落在上方一二丈余,忽而凌空跃起,张开两手把他拦腰抱了个结实,然后如飞蝗一般射到了对面石壁之上,刚要碰撞时双足朝崖壁一登,借着反弹之力把二人震飞回了洞口内。郁孤直在他怀中牙齿磕得格格直响,不住地抽搐着,端木夕一松手,他便仿若一堆废肉落地不动,原来已经瘫软了。惶恐之余,他也大为惭愧:到了生死关头,自己一点儿英雄气概也没有,几乎差点尿了裤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勇和自己漠不相关呢,可叹十几年来老说什么“我善养我浩然之气,”原来都是嘴上功夫呀,呜呼!这么一想,禁不住苦笑起来,似自嘲,又似自怜。
端木夕只是好笑,对他说:“其实我若不拦截你,让你跌下谷底也伤不着你的,只是怕你惊吓过度呢。你刚才用力过猛才会那样,龙丑的武功五十年前阴龙教排名第一,岂可小觑?要我拔地而起你那么高我还做不到哩。 w.70 ”
郁孤直在此之前未曾习武,听说的都只是些粗浅皮毛,民间街头巷尾的瞎扯或茶余饭后的胡诌谁会信以为真?今日一下子身怀名闻天下的九象神功,遭遇如此离奇,此中妙用岂他所能预料?古代西域传说中有个迈达斯王,天性十分吸铜,后得神人暗助,学会一门妙法,凡是被他亲吻的东西都会变成灿灿黄金,他见啥吻啥,直欲把整个世界都吻成金山才罢。有一天他忘记了自己的双唇具有魔法,吻了他最最可爱的小公主,小公主眨眼间变成了金像,他这才金后悔了,追悔莫及的他从此恨透了黄金。这个寓言在于对贪财者的讽刺,难道又不是对窃据自己不能驾驭和胜任的事物者的嘲讽吗?譬如时间有多少庸才,他们把持着军政要职却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把着茅厕不拉屎!’与此同时,历朝历代都闲置着多少贤能之士报国无路啊......郁孤直虽非出于贪心而赖以诡计才得此神功,但他反而被自己的盖世武功吓得屁滚尿流,此诚可叹可笑矣。天下不知道有多少更加有用的人才,智.仁.勇都超过他几倍,只因为没有他这样天大的运气,苦苦奋斗无果而终,甚或妄自为他人耻笑,何其可悲也哉!
九象神功已改造了他的凡胎,千百倍地增强了他的体能,摸爬滚打,翻腾跳跃,无论何等高难险绝的动作只须意念所及即可实现,端木夕当下就把这点简单的道理告诉了他。当然,要能随心所欲的完成每一个动作还需经过艰苦锻炼,尤其是江湖上有许多奇妙绝伦的掌指.拳脚及刀剑等等长打短击之术,往往可以弥补功力之不足,造成无法想象的杀伤效果,更要引起重视。所谓“大巧不工”“大巧若拙”之类的说法常常迷惑了不少在武初步探索的人,理解出了偏差,每有导致“拙若大巧”式的后果,酿成悲剧
不一时,二人到了瓦房前,唯见树影婆娑,冷冷清清,萧条凋落已极。门是敞开着的,却人气都闻不到,状如破庙;想起早间与石蕾的柔情蜜意耳鬓厮磨,令他满心痴惜,这么一个可爱至极的好姑娘如今成了他势不两立的仇敌,他除了诅咒造化弄人还能怎么样呢?
好在他现在目力超凡,轻车熟路地寻到了冷菜和剩饭,一顿饱食。端木夕鼻管斗着食物闻了一下,不无感触地说:“女人做的东西味道就是不同,此番逃出洞庭湖,或许我也该找个老婆成个了......”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自小漂泊江湖舔着血腥过日子,每到夜深人静,自然少不了孤独之可怕.寂寥之难耐也。郁孤直则是又想起石蕾的款款深情和刁钻娇蛮,心里一怔,神伤无限。

端木夕见了他的食不甘味之状,不知其故,以为他必是因前路漫漫而惘然,他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这几年所见所闻皆是龙丑的苍凉悲壮,对石海枯种种倒行逆施实已恨入骨髓,可一个虼蚤顶不起一床被窝来啊!今天龙丑变相地获得了重生,他老人家的功力“借尸还魂”似的附在了郁孤直身上,休息一晚,等自己也恢复了体力便要伐木做木筏逃离困厄。从此惊险万端,风云激荡,虽是生死难料,却也令他激动不已!
“贤侄呀,在我们尚未开始亡命生涯之际,师伯有些话须要交待你,你且仔细听来。”郁孤直打起精神,聆听师伯的教诲,端木夕道:“龙丑前辈把他一生的心血都付诸于你了,老人家临死时对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郁孤直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当时的情景,禁不住心意凛冽,颤声答道:“记得:‘排浊扬清.罚恶赏善,匡扶正道.力挽狂澜。’”端木夕道:‘日后惊波狂浪,险不可量。你书生出家,难免柔弱有余而刚强不足,感情脆弱,处事逡巡犹豫,不能当机立断。师伯再送你几句话:干脆利落.雷厉风行,沉着冷静.爱憎分明,英勇豁达.乐观不屈!由此,再送你一个称号,叫‘铁血风云手,’你看如何?郁孤直用心咀嚼师伯所言,顿时一切忧郁一扫而光,脱口大叫:“好!好!好!从此以后我就叫铁血风云手了,誓要将大地上的一切罪恶通通砸翻!”
“那么,你能否告诉我今后你将日何处世.如何修身?若此二者一目了然,则大事济矣!”
夜凉如水,湖风清淡。郁孤直瞑目沉思片刻,抱定一颗济世扶微.亡命任侠之心,血气忽荡,一切都已茅塞顿开,洋洋洒洒说道:“前朝大儒洪应明先生说得好:‘涉世深,点染亦深;历事浅,机械亦浅。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带三分侠气交友,存一点素心做人。’‘曲意而使人喜,不若直躬而使人忌;无善而致人誉,不若无恶而致人毁。’以上是侄儿感袭前人之道,师伯意下如何?”
端木夕神动色变,凛然道:“妙哉!洪先生之言雷霆万钧,尽扫我心海之浊浪,受益匪浅啊。铁血风云手,必称当世之儒侠!愿闻修身知道。”郁孤直道:“中华向来注重世故人情,人人追求城府谈技,恐怕说来容易做来难啊。世态炎凉,人性万千,一人之有无恰似满天繁星中一颗之存亡,不改星汉之灿烂。于修身之道,洪老先生也有分教曰:‘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呵权贵者,凄凉万古。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后之身,宁受一时之寂寞,毋取万古之凄凉。’‘宁守浑噩而黜聪明,留些正气还天地;愿谢纷华而甘淡泊,遗个清名在乾坤。’‘把握未定,宜绝迹尘嚣,使此心不见可欲而不乱,以澄我静体;操持既坚,又当混迹风尘,使此心见见可欲亦不乱,以养吾圆机。’师伯以为这些观点可取么?”
端木夕却是听得澄然静坐于夜色之中,为他言谈所感,心境如月色铺池,一片清明。他当即说道:“洪先生所言,发他人所不发,感他人所不感,高迈不群,字字千金,就便镂之《侠骨春秋》之上也不为过。你师祖学究天人,爱才如命,日后多向她老人家虚心讨教,说不定她还会培养你做个文武双全的一代宗师呢。”郁孤直心中悠然涌起一阵应该叫做幸福的感觉,滋润无限。他年少好奇,恨不能肋下生翼,马上到知足岛一睹师祖长乐大仙的风采。
是夜,二人盘膝而坐于暗室之中,端木夕又教他一些吞吐呼吸的法门和一些常用武学基本知识,他依照师伯所言云气行功,果觉妙用无穷。郁孤直身具玄门奇功,体能大变,其血气.筋脉.骨肉皆产生了无比神异的功能,心清智明,知觉灵锐,反应迅捷,虽不能心想事成,实则已经大大改变了为形骸所控制的苦恼,摆脱了许多局限。正是不登高山而心旷,不临激流而意远,万般佳境,难以描述。
次日黎明天色转暗,阴云漠漠,眼看秋雨将临。
端木夕决定今天开始逃亡。先要到达的地点是知足岛,他要将这几年来的一切经历向他师父禀报,讨求良策。
郁孤直非常兴奋。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的读书应考以图“封妻荫子”的文士生涯已然打包封存。即刻开始,他成为了一个战斗的武士,他所依靠的不再是笔,而是剑。
用剑解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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