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线的滑稽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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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线的滑稽舞
第三章
李若言回到桌前坐下,心中的疑问有如一团乱麻,他解不开,也不想去解了。
他留恋地抚摩着照相机,好象抚摩着自己的遗产一般,这个相机是他考上大学的时候家里给的奖励,虽然过时了,也坏过,但是现在却是他身上唯一一个高科技产品。
他轻轻开启它,按下回放的按纽。记忆卡上仅存的几张最近还来不及放进电脑的相片。
“她”和思思在吃自助;第一试穿波斯舞娘的衣服;舞蹈排练时候别人帮她排的相片,周围还有很多的一起练习的队友,她们现在都在干吗呀;这……这是什么!
那个疯子!那天晚上袭击他的那个神经病居然也存在这里!
看他梳着发髻应该也是古代人,他身上穿的白衣白裤样式跟自己身上的差不多。
好啊,穿着睡衣也敢拿着剑到处追人。他现在的麻烦全都是拜他所赐。
我打小人,打小人……
李若言用手指头在荧光屏上一弹一弹,忽然他觉得,这个疯子居然长得这么帅。
“死疯子……”
好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李若言把图片放大又放大,直到整个屏幕都是那张脸。
他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器宇宣昂,什么叫仪表堂堂,手中相片上这张脸就是这样。俊朗的容颜仿佛雕刻出来一般,深深的五官透着逼人的英气,这个傲慢的表情真是酷到了极点——当然喽,是审问犯人的表情。
“看你这么帅,相片我就帮你留起来。”
李若言一想到这么一个英挺的大男人、大帅哥被一架照相机唬得团团转,就觉得整件事好笑到的极点。
肚子咕咕一阵响。晕的感觉又来了,李若言这才想起自己从昨晚到现在就喝了那么一小碗甜腻腻的粥。
“真是虐待长工。”他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在这打那份抄写的工了。
寄人篱下,又没有银票,他实在不好意思去向人家要吃的。也许这里的人饭量都这么小的,他得习惯习惯。他爬回床上,心想睡一睡混到晚饭的时间,谁知他越躺越饿,越躺越觉得无聊。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爬下床来。
原来这是一座不大的庭院。格局是传统的四和院,琉璃的屋顶,竹木结构的栋梁,灰白的墙,质朴的青砖,院子里错落有致的青竹,在微湿的空气中有了诗意的味道。潮潮的砖面踩在脚底,有微微冰凉的感觉。
李若言绕过院门口一个精致的影壁,再穿过一个中厅,渐渐听到前厅有人的动静。他穿着睡衣,不敢冒然出去,只站在游廊与前厅相接的侧门里悄悄探出头去。
前厅不大,全部用竹搭成,上面还有一层阁楼。厅内除了桌椅茶几,柜台里不同形状的瓷制容易里装满了卷轴,满室内飘散着纸墨浆糊的味道。
看来,清音没有骗他,此地确实是卖字画的所在。
只是,偌大的柜台里,不见掌柜,只有一个拿扇子的男人,背着手背对着李若言的方向,悠闲地欣赏着墙上悬挂的画卷,看起来应该是上门买画的客人。他安静地欣赏着墙上的画,时而慢慢地踱着步,没有人招呼他他也不着急。
正当李若言好奇地打量着他,他却突然转过身来,一眼瞧见了躲在角落里的李若言,惊得李若言心虚地缩了回来。正当他惊魂未定地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躲的时候,那人已来到眼前,吓得他连连退了两步。
“你是谁?”男子的声音仿佛琴弦拨动,清而饱满,仿佛雨后的空气,不染尘埃。
待抬眼来看,只觉那男子书卷气极重,气质优雅,眉宇之间尽是无比的温柔婉约,看得李若言不禁别开脸去。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人执起他的手,轻轻握在掌中。如此亲昵的举动令李若言一阵脸红心跳,他怯生生地把手缩了回来,不料那人却靠得更近了,伸出双手试图搂住他的双肩,李若言几乎缩到了墙根儿里。
“好孩子,别害怕,我杨思修,是这家主人的朋友。”
见李若言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杨思修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微微弯下腰去,试图搂过他的肩膀,却被李若言别别扭扭地甩了开去。一向自信最有亲和力的他还从没被人这样拒绝过,以致于他一开始就觉得眼前这个娇小少年像初生的小兔子一般胆怯。
他上下打量着李若言,一头长及腰身的乌发水一般顺着两肩垂下来,精致的瓜子小脸,女孩儿一样水嫩白皙的皮肤,柳眉凤眼,皓齿红唇,线条柔和得没有一丁点棱角。娇小的身躯藏在过分宽大的衣裤里,愈发显得单薄。那**踩在地上的白嫩的小脚,美得让人想把它握在掌中。只是那纯净的皮肤上细细交错的伤痕分外地不协调,于是他柔声问道:
“你的手受伤了?”
低头看了看手上擦伤的痕迹,尚未愈合的伤口还红肿着,李若言下意识地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脸上也伤了,让我看看。”
说着,杨思修拉过他的一只手,慢慢卷起他的袖管,露出手臂上长长的一片擦伤。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哪伤着了?”说着便上来撩起李若言的衣摆。
“你放开!”的ff
李若言不明白这个时空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色情狂,每一个一上来是动手动脚的,他不由分说地甩开那只抓着他的手,忙不迭地护卫起自己的衣服来。
“你别害怕,我是个大夫,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伤。”
“不必了,大夫已经看过了,我没事的……”
说完点了点头,匆匆地转身离开。不料才低着头走了几步,就猛地撞在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唔!”一声闷哼之后,李若言抬起脸来对上了柳如堇的一脸冰霜“对……对不起……”
李若言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正想开溜,没想到又被清音挡住了去路。
“思修,你怎么来了……小言儿,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哎呀,怎么光着脚呢?我真是糊涂,都忘了给你准备鞋子。”说着清音一把抱起张牙舞爪的李若言,转身朝后院走去“堇,你好好招呼思修,我先送小言儿回房去。”
柳如堇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杨思修。
“柳兄弟,好久不见。”杨思修对着柳如堇温文儒雅地一笑。
“进屋坐吧。”
柳如堇将杨思修引到后院上房,不一会儿,清音就端着酒壶进屋来了。
“思修!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光在前院呆站着。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清音慢慢地把酒温了起来。
“久未登门,烟雨楼台又添了不少新作,正好那个吵吵闹闹的青桐不在,我就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还见到一个漂亮的孩子。”
“你是说小言儿?他早上才来的。”
“他叫小言儿?他,他是你的……”
“他什么都不是。”柳如堇慢慢地喝下一口酒,用他那一陈不变的语气说道“我和清从州俯回来的时候见他倒在路旁,就将他救了回来。”
“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脑子不清醒了,也不愿讲话,还问些奇怪的东西,连家在哪里都想不起来了。真的好可怜啊。所以我想暂时把他留在这儿做些抄写的活儿,免得他一个孩子就这样昏昏沉沉地流落在外。”
“这……我刚才见他身上有伤,但也好象只是皮肉伤,可有请过大夫?他可有伤到头颅?”
“大夫请过了。头上也有一处撞伤,肿得挺厉害,也不知道是不上撞坏了脑子。你来了正好替他仔细瞧瞧,至少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杨思修轻声应允着。柳如堇放下手中的酒杯轻问:
“思修,你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呵,也算不上什么要事。只是收到个口信,前来知会一声,顺便也来看看你们。”
“何人之托。”
“你们的义兄,我那个爱招惹麻烦的朋友要来罄州了。”
“大哥?”
“除了他还能是谁?被一个疯女人追得连家都不敢回,要躲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清音与柳如堇相视一笑,不禁喜上眉梢。
“大哥何时能到罄州?”
“快了,少则半个月,多择二十日便能到。他还说要与你们到醉仙楼上一醉方休。”
“堇,过几日等小言儿好点了,我们就动身去州俯吧。”
“嗯。”
“好了,话我也带到了,我该去瞧瞧刚才那个孩子了。”
说完,杨思修被清音和柳如堇带着来到了李若言的房门前,刚想推门进去又觉得不妥。
“清音,你先进去跟他说说,那孩子胆小得很,我刚才好象吓着他了。”
“嗯。”
“你千万要好好跟他说,我并无恶意。”
清音推门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合上门出来,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如何?”
“总算答应了。天下第一的杨神针居然求着要一个千不愿万不愿的病患让他看诊。这孩子也真够倔的,多少人求还求不上呢……”
“柳兄弟,我刚才把药箱放在前面了,劳你去替我取了来。”说完推门进去。
李若言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见到杨思修和清音进来直了直身子。
“别乱动。”杨思修在他的床边坐下来,慢慢拉过他的手,号起脉来“你叫小言儿?”
“李若言,‘若言若语’的那个若言。”
“若言,若言……”杨思修细细地念着,然后撩起他的衣袖查看伤势“昨天伤着了?”
“嗯。”
“手上只是擦破了皮,已经上过药了?”
“嗯……”
“这种伤口不包扎会好得快些。身上可还有其他地方伤了。”
“右边膝盖……跌破了。”
“我看看好吗?”杨思修轻轻掀起被角,卷起李若言的裤角,露出形状漂亮的小腿和缠着绷带的膝盖。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仔细看过伤口,又细细包了回去。
“都是皮肉伤,按时上药,过几日就愈合了。要少走动,小心不要沾到水。”
李若言轻轻点了点头,这些他都懂,他只是纳闷,骑脚踏车上摔了一交,要严重到请大夫看了又看么?而且还是清音口中所谓天下第一神医。
“让我看看你的的头,摔到哪儿了?”
“右边……再后面点……”
杨思修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曾经沉迷于**的他怎么会不清楚那眼神的含义,但是他现在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哪里还有心风花雪月。
他只盼着杨思修看完了快走,不然再呆下去,自己就要被人吃尽豆腐。
就在他不停祈祷的时候,柳如堇提着药箱进来了。
“思修,如何?”
“单看颅上的肿块应该撞得不重,应该不至于意识混乱……小言,你是如何受伤的?”
李若言看看清音,又看看寒着脸的柳如堇,脑子里思索着是否要告诉他们自己来自另一个空间。
“我昨天晚上本来是想回家的,可是雾太重了,所以我迷了路。就在我打算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从黑暗里跳出一个疯子,他拿着剑一直追杀我。我好不容易才蒙骗过他,仓皇逃路的时候不小心从一个坡上滚了下去,撞晕了脑袋,等我醒来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沿着路一直走,想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马能载我一程。结果……”结果发现自己变成了男人,吓得哭着睡着了,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结果就累得昏了过去是吗?”
“嗯,嗯!”的21
“平白无故怎会有人追杀你。你可有什么仇家么?”一直沉默的柳如堇终于开口了。
“没有,我从没到过这里,我谁都不认识,哪来的仇家……”
“那那个人为何要追杀你?”
“我不知道,他是个疯子,一直逼着我承认自己是坏人,还一直叫着要杀我除害。”
“昨夜迷路到此,你的家可是在这罄州附近?”
“我不知道……”李若言轻轻摇了摇头。
“你可还记得你的家在哪一州哪一县?”杨思修问道。
“我……”他要怎样才能说清楚,他们会相信他的话吗“离这儿很远,在世界的东方,有一个地方叫中国,我的家就在那里……”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李若言知道,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话了,但他没有撒谎,他甚至乐观地幻想这个世界就好象《十二国记》里面所写的那样,跟他的世界之间只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虚海,也许存在一些人或物能够打开时空的缺口,让他回到原来。然而,眼前三人的反应却完全毁灭了他的幻想。
“他刚才也问过同样的话。”清音在杨思修的耳朵边小声说道。
“小言,你说你从一个山坡上滚下去撞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可有什么不适?可有觉得头晕,恶心。”
“头晕有一点儿,撞伤的地方还很痛。恶心倒没有。”
“那之后你可有再受伤?或者再遇到什么怪人怪事?”
摇头。
杨思修又再次拉过他的手腕号起了脉。
“思修,怎么了?”
“脉相平稳”杨思修摇着头连连叹气“依他的伤势看来也不至造成内伤。”
“可是他……”
“我知道,怪就怪在这里。小言,你的头颅过去可曾受过重创?”
“没有啊,”李若言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该不会以为我疯了吧……我的头很好,没有毛病!你……你们要干吗!”
眼看着清音跟柳如堇一步步逼近,李若言猛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裹着被子往床角里缩。然而清音的动作更快,只用手轻轻一勾,就把李若言像包粽子一样用被子绑了个密实,又紧紧地箍在怀里。柳如堇更是张开有力的大手,牢牢按住他不停乱动的脑袋。
“你,你们疯了,你们干什么!”
李若言惊恐万分地看着杨思修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布包,又从布包里取出针灸,然后点燃蜡烛在火上一根一根烧了起来。
“我没有病!我不要打针!放开我!放开我!”
“真该封住你的**道。”柳如堇冷冷地说道。
“针刺可以令你颅内经脉畅通。你不必害怕,论针术,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在我左右。”杨思修温柔地说“乖,不要乱动,即使你脑部没有疾病,针过之后也会神志清明。”
“放屁!我根本就没病!你这个庸医!不要!救命啊!啊——啊——呜——”
不理会李若言的哭喊,杨思修沉着利落地把一根根金针扎进了那颗小小的头里。
李若言只觉得整个头皮连同头盖骨都在发麻,麻得他连手指脚趾都跟着抽起筋来。杨思修每扎一针他就大哭一声,可是身边两个强势的人却完全没有被他的哭声打动,毫不怜惜地一直按着他直到针灸过程结束。
李若言哭到嗓子都发哑,最后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抽泣。
“呜……你们给我记住……呜……都是那个疯子害的……我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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