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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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之声糜乱嘈杂,从很远地方传来的**的呻吟,低喃,混合着浓郁的甜香。我烦躁不安的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合眼,嘴唇干涩想起身喝水,无意间再次回忆起之前的吻。
玉袭……我迷惘的蹙起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记不清了……玉袭是在吻我吗?还是只是在和我闹着玩?还有睡梦中的那个呼唤的声音,又是谁……为什么胸口在那一刹那会有紧涩的疼痛感?
头痛不堪,我扭扭手腕,半撑着身子起来喝水。
此间寝室不算大。分内外两间,摆设什么的细看去也就那几件,倒是满室的彩色帷幔绕的眼里满是彩云。
我扯着帷幔踉踉跄跄的走着,不时地脚被缠绕,最后恼了,斯拉一声将眼前的障碍物如数撕开。
费了老半天的气力,我方得以安安稳稳的坐在外室的木椅上倒杯茶喝上几口,只是回首看到因自己一路的前行而此刻已成一堆彩色破布的帷幔时,心下不觉有几分愧然,好歹人家也是帮着玉袭照顾了我这么久的说,虽然其目的是冲着玉袭……但是,我回忆着以前谁教过我的可以使损坏的东西重归原样的术法,试着比出一个符印的手势,又因为实在回想不起再次放弃。
懊恼得揪着头发,痛恨起自己的破烂记忆力,就在这时徒然间,哐啷一声,靠近内室角落窗户的铁制烛台被推落在地。
“谁!”我猛地站起,习惯性飚出手里握着的茶杯。
“叮”杯子摔在了杂乱的帷幔间,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声响,我大骇,不及回首,一双银苍苍的宝剑便横在了我的勃颈处。
“不许出声哦~小弟弟~”我背后的人低笑道,“刀剑不长眼,我也不想你稚嫩的小脖子受到一点伤害哦。”
我仔细的辨认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似乎是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声音有些脆嫩的沙哑,看着影子形体似乎与我相差不大。
思量再三,我决定以静待动,努力装出一副感恐惧的表情抽咽道,“你…你…是谁?”
那人低低笑道,“你是这春风楼的小倌吗?”
小倌?虽然嘴角有些抽搐,我却颤抖的答道,“是……客官,您想怎么样?”
“怎么?怕我吃了你?”那人故意轻柔柔的在我耳边吐着气调笑道。
我有些发晕,这里的人怎么都是……恋童……本人的童贞注定要毁在这些人手里吗。
“呵呵。真是可爱的反应。”那人轻声笑着,一打横把我抱入怀中向内室走去。
隔着烟色的烛影看去,愕然发现那人竟是一个与我一般大小的孩子,唇红齿白微调的眼角带着蔷薇花般的丽色。
我不禁诧异,瞪着他一时间倒也忘了伪装,心思百转千绕的就是绕不到点子上去,只是一个劲的在心理郁闷……我堂堂天命驭妖师居然……居然就被这么屁点大的小孩给挟持了……一世威名----虽然在很早以前就给毁了……但是现在可是完完全全的被践踏了。
就在我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把我放到了床上,看着我的表情吃吃的笑,“怎么?吃惊了?”他拨弄着我的碎发笑道,“在吃惊我的年龄吗?”
见他也这么说了,我不由好奇的问道,“你到底几岁?”
“你说呢?”他微抿薄唇轻笑出声,点着我的额头道,“傻孩子,我当然是比你大咯。看你这般模样,倒是不曾吃过苦的孩子,怎么会沦落到这楚馆当名小倌?”
我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把玉袭之前引用于肥皂剧的话再次的原原本本的转述了一遍,又觉不够,还暗自咬了自己的舌头吃痛硬是挤出了几滴泪水。
一番声泪俱下的叙述过后那人却陷入了沉吟,略带审视的眸光淡淡的扫着我,末了才道,“你哥哥我是管不了,至于你,我可以让你离开这里,你可否愿意?”
我犹豫的回视着那人,委实难以想象出这人的年龄和能力,如果我走了玉袭自然会跟过来…能出这个鬼地方我自然高兴…但是这人又能带我去哪里?我可不想刚出虎**又入狼窝的,而且……还有一个清辉哥哥等着我救呢。想到清辉我不觉心下谨醒道,“要我跟你走自然可以,但是我哥哥的生死谁来负责?况且我与你根本就是不认识,你要我如何信你?”
他不以为忤笑道,“那懦弱的模样,你果然是装出来的。”
我亦回笑道,“你且不用管我是否是装的,你只需告诉我你能带我去哪里,还有去了那里我又会怎样还有我要付出如何的代价。”
“代价?”
“你可不要告诉我,带我出去完全是一时兴起……任何事情都是要有代价的……你只需告诉我……我权且估量能否跟你出去。”我推开他的手坐起来,与他平视。
“代价吗?”他眼中的目光有些朦胧起来,“的确呢,什么事情都是要代价的,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你不仅可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尽一生就连身份也是普通人无法譬及……而你的代价就是----成为我,代替我活在那人的身边。”
“什么?”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靠在床边支着下颔苦笑道,“爱上我的那个人是个无能之辈,他无法接受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恋情……但他也无法将我舍弃……他既不敢动我,也不肯放我……把我囚禁在富贵的鸟笼里……以爱我为名……为了不让我离开他的身边他甚至喂我蛊药……让我永远也长不大……永远的把我留在身边。”
虽是一头雾水,但我还是听出来了我要的重点,“你让我去假扮你?你现在的年龄并非我所看到的年龄?那……你到底几岁?”

他又笑了开来,“我刚过而立之年,你都可以叫我父亲了。”
“呃……”我盯着烛光下那张虽是艳丽却又显稚气的小脸,还是……无法接受。
“那也没关系,”他爱怜的摸摸我的头,“反正如果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你的一辈子可就毁了……至于你哥哥……那人对我百依百顺的……无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你大可放心。”
我哑然,假扮他?这怎么可能?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和方面都是无法使人信服的……况且这么短的时间里……去假扮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这难道不是痴人说梦吗?
“你不必担心,”他看出了我的疑虑,“他很少呆在我身边的……而且在出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什么准备?”
他狡黠一笑,“我以前在他面前就是装哑巴,而且现在跳楼,失忆,出逃,被拐进了这里……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不是?”
“啊?”这个人的逻辑……我完全无法理解。
“也罢,”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突然间手下毫不留情的点了我从气海到涌泉的十几大**,淡笑道,“你今天不肯也得肯,你的身形与我相差无几,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好的人选,怎么可能放过?”他掏出一粒暗蓝色的药丸放入我的口中,“这粒是哑蛊,从今以后为了你的锦衣玉食你也只好当哑巴了……我也相信你不会那么傻,自己出卖自己……那人最讨厌别人骗他的……呵呵,他手下的七十二邢帮可全部不是吃素的哦。好自为之吧。”
我脸色铁青,愤恨不已的瞪着他,这个人好坏的居心!居然要我作哑巴……若非因我如今出醒使不出法术来……我……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以感觉到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一种麻麻的感觉在我喉咙漫延开来……我不要当哑巴!我不要当哑巴!我想用最后的声音的控诉,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发声了……
“我也没办法。”他那样子根本就与刚才的判若两人,冷血无心的从怀里掏出薄薄的一层面具,严丝密合的戴在我的脸上。
“你不必担心这张面具会被人拆穿或是带来什么副作用……”他扶我躺下,自行起身,俯视着我,“他是一种其名化蛊的蛊虫做成的,久而久之他就会熔化在你的脸上,这时候你的脸将会成为这具面具……你将会成为我。”
我直视着他恨意汹涌,嘴唇翕动,我无声的问他,“你不是爱他……为什么?”
“爱他?”他蓦然狂笑出声,眼里是与年龄癫狂不堪,借着灯影看去极为的可怖,“我会爱上那个魔鬼?我会爱上那个魔鬼!笑话!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那里一厢情愿!甚至毁去我的一生!我恨他!我恨死他了!没错!我恨他!”他的眼睛血红,却又是慢慢的冷静下来,“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只有杀了他……你才能回来杀我……明白吗?小孩子……我的名字叫做柳焚生,记住了,柳焚生。”
乒珰哐啷。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兵器交接混合着小倌们娇怯的惊呼传了进来。
柳焚生面色一沉,最后看了我一眼从窗子一跃而出,消失在茫然然的夜色里。
我躺在床上,看着烛火晃动在窗棂上的影子听着外面的喧嚣,一股名为恐惧的恶魔狞笑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手脚并用的爬上我的身体顺着无孔不入的缝隙钻入我的五脏六骸,手脚冰冷,深沉的无力感攀附着我,我急切地想哭想喊,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怯懦……什么时候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自高自大的狂妄之徒无知小儿……什么时候我居然连保护自己的能力也丧失了……我甚至无法保护自己……更别谈保护他人……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自大是这么的可笑……我笑自己仗着一个天命的名号自以为是胡作非为……其实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一个小孩。
有时候等待是一种漫长的折磨,特别当自己期待的时候,我期待着玉袭的出现……期待着那些人不要找到我。
那层冰冷柔凉的面具紧紧地吸附在脸上,敷贴的如同一层真实的皮肤,如同一只附骨之蛆。好害怕……好难过……我不要当哑巴……不要去当别人的替身……几乎可以预知自己的命运……虽然最后依旧会被玉袭救出……突然的恋起以前在堕月宫的日子……虽然总是被人瞧不起……但是我可以自由自在的……虽然总是充斥着勾心斗角……但是至少……至少我可以就这么的自以为是下去……放纵下去。
身下紧贴着薄衾不能御寒,那些名为寒冷的小生灵们从骨子里一只接着一只爬了出来,胸口郁塞堵得慌,慌得忍不住想要干呕,好怕……好慌……那些声音如蚁细细密密的爬了我一声,却是不能动,不能出声。
萧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位爷,这已经是最后一间房了,我们这里真的没藏着你所说的那名公子。”
我想到刚才这人的傲气,却不曾料到也是这般低声下气求人之辈……也是呢,在这个世界上谁不求人,谁不曾低声下气……可是这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砰啷一声,门从外面被人大力的踹了进来,吱呀两声脱离了门槛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有人向内室走来。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陷入了自我催眠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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