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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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断断续续失着神。有些不解的是,身为神为什么还要下凡来建这么庞大的堕月宫呢?身为神难道不是不食五谷杂粮,不管人间琐事,飘飘然心无所拘的吗?堕月宫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堕月……堕天之月……是月神。
“小子,在想什么呢?”玉袭见我半响不语,用手在我失神的眼前晃了晃,呢喃道,“不会是吓傻了吧?”
又是傻!我反感的翻翻白眼,不就换具身体,我就与傻字这么有缘了吗?重重打了一下玉袭紧箍着我腰的手,低叱道,“你才傻了呢。我有那么没用吗?我只不过在想你刚才问的问题而已。动不动就吓傻,你当我是纸糊的不成?”
玉袭捏了捏我的嫩脸蛋,像劝着孩子般好笑道,“不傻不傻,我们落漪是天下第一聪明的驭妖师,怎么会傻呢?那么,天下第一聪明的驭妖师,您想出了什么呢?”
听得出玉袭话语里敷衍的安抚,我有些气急,这只臭猫妖与我生活那么多年居然还不相信我。我林落漪是那么没用的人吗?
玉袭吹着我耳垂的丝丝发缕,打趣道,“怎么了?天下第一的驭妖师这回你又在深思什么玄奥问题呢?”
我撅着嘴,撇过脸不理他。想了想,犹觉得不解气,索性发狠,一低头照着玉袭柔嫩白皙的纤指嗷呜一口就咬出个深深红红的牙印。
玉袭吃痛,一抽手险些把我给推下去,幸是及时打住,弹了我一记脑门,笑斥道,“你数狗的吗?整天不学好,尽学流宵那家伙的旁门左道。”
我哼了一声不予答话,心里终是有些懊恼:失策失策!怎么可以随便咬人手呢?万一他把我推下去,吃亏的还不是我?下次记住了,不咬人手,咬人……咦?为什么一定要咬人呢?……我怎么可以干出这么野蛮的行为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智力退化的表现吗?
自得其乐的想着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心事,纯粹的打发打发时间外加舒缓情绪。说句实话,在无法确定到底出什么事之前,要冷静镇定要不害怕不担心,那是痴人说梦。
微微挺直了腰板,闭上眼,心里默念着静心的口诀,我逐渐的将听力范围扩大到更远的地方-----
“吱吱”“吱吱…”
微弱的声响模模糊糊的扩大在耳膜。隔着空间,更像是从虚无之地传来的幻觉。那么空白,那么的……飘渺。
声音正在接近,一点一点地……伴随着还有……非常轻盈的脚步声……两个人的……这两个人还是孩子吧?那么这吱吱声该是……
“来了。”玉袭悄悄地在我耳边说,“不要说话。”
我点点头无声应允,这吱吱声该是……轿子?我心中明澈,凭借着无限扩大的听力,紧闭的眼底迷蒙的浮现出一顶月白色的软轿,两名雪衣童子正在一前一后的抬着。至于轿中是何人……我还不具备透视能力。
空间与空间的接口处是一片荒凉的灰景,灰白的雾气载沉载浮,看不清是什么景象,只是朦朦胧胧的光线就像是阴天的黎明,很是惨淡潮湿。
就在轿子的前方,扭转的空间逐渐稳定了下来,一道空间之门缓然轧开……的确来了。
我倏地收回延展的听觉,缓缓睁开习传于玉袭的夜视灵眸----果然一顶月白色的软轿正沿着那道稳定的空间之门的吱吱的行出。
我静静的看着。等到后面抬轿的小童完全的抬出来为止,那道稳定的门慢慢开始消失。
无形的空间之门就像是融化的冰棍那般,看去粘稠的水丝糊拉一丝一丝的受着地心引力而下坠,很快的无数条水丝糊拉下坠以极缓慢的速度融合成有形的似冰壁般的屏障,然后彻底的糊和进空气当中。
从未想到那神秘的空间之门闭门时是这般模样,我终于深刻理解了传说与现实的差距。收回视线我继续关注那顶月白色软轿的去向。
令人奇怪的是,应该一往直前的那顶轿子行至我们藏身的树下却突然的放下了。
我心一凛,惊疑道,该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猫妖玉袭的隐身结界虽不及月涟,但是起码也不至于差劲到让人发现的地步?
我咬着唇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怎么办?如果真是发现了的话,这堕月宫也呆不下去了,且还少不了要有一场恶斗,可是……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的灵识也不足……能在空间挪移中穿行的人想必术法是丝毫不低于玉袭的…甚至还有可能更高……不过,好在敌明我暗。如此一来,恐怕也只有先发制人了。

我微微侧过脸看向玉袭,想看看他的意见,却见玉袭摇摇头用唇语阻止我说,别紧张,他没发现我们。
我轻蹙眉梢有些怀疑,真的是没发现吗?堕月宫本就令人无法捉摸,更何况这能穿行在空间之间的人……想必…大概是堕月宫的宫主了。在这种环境下与传说中的宫主大人会面,实在是我不想遇到的。
玉袭安慰的拍了拍我的头,移开目光示意我看向另一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靠左边的那条原是一派浓阴黑影竹林小路间竟隐隐的浮动着一点微弱的暖红色光团。
我借着黑夜中越发清晰的灵眸,屏息凝神细细看去,却见得那光源处是一名青衣女童提着一盏大红的灯笼正向这边缓缓地一来。
烟垄般的灯影里我看不清那名孩童的长相神色,但是行在如此茂密漆黑的林间她依然走的相当的稳而快,乍看之下有如脚步点地的飘浮着一般。
好歹我也是名驭妖师而且身处逆境,这要是在现代看见不被当成鬼才怪。那名女童当然不是鬼,但是想必也差不了多远。
大半夜的在这里等名女童。大人物的行事作风都是这般诡异难测的吗?记得以前好像还在心里答应清辉哥哥,如果他哪天愿意,哪天我就帮他灭了这堕月宫主。如今总算见着了,可是被灭的恐怕会是我。
也罢,眼下想这些根本是徒增烦恼,我的灵识还不够,就连逃出堕月宫都成问题。
不多时,那名女童已然出了密林,我乃注意到在她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一身着蓝衣的少年。
认真看去,那蓝衣上有些地方蔓延着大片的血迹,并随着少年的移动而有越发外渗的倾向,有一些血污已经浸透了一部分的蓝衣偶尔因为少年的大幅度走动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尽管如此,少年的脸色却仅仅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残存稚气的眉宇间是冷峻的痕迹。他的目光低垂,长长的睫翼地下,类似爬行动物的眼珠,没有焦距,无情的暗淡。
眼见这光景,那名少年的身份我也猜了个**不离十。想来又是杀手之流的,出任务归来后面见主子。只是他如此冷静暗淡却令我十分猜不透他的任务究竟是完成没有?虽然打心里讨厌这些不顾人命以命卖命的杀手,可是这少年的坚强让我生出几分敬意。这名少年的年龄……大概与前世的我相当吧?真是可怜的家伙,小小年纪就已屈居人下枉顾自身性命……是吃了很多的苦吧?
我的同情心一时间有些泛滥,很孩子气的想,如果再见面的话,我就拉着他一起逃。
暗夜里的冷风从清池上翔来,卷的那盏灯笼的烛火颤巍巍的抖动。红丹丹的灯笼在几缕幽深的月光下越发浓艳,仿佛是由血凝结而成点上的。
大红灯笼和着风小小的摇摆着,此时女童领着蓝衣少年来到了轿前。
在离轿子几步路的距离时候,女童退到了一边。少年独自向前几步,屈膝跪地,安静的等着轿内人发话。
沉沉安静中,平板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如何?”显然这有可能是堕月宫主的轿内人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士,问得这么没头没尾,像是在打什么哑谜。
“禀宫主,任务失败。”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沙哑,该有的谦卑恭敬却是丝毫听不到丁点。他刚才说什么?失败?我在心里暗叹,失败就该有失败的样,你这般姿态怕是放在平常都是大不敬的。这个少年是要完玩了。
“怎么回事?”平板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只是带着阴森森的气息。
“由于伤心碧临时转移存放地点,鹰雏小筑的全部杀手遭到突袭,只有少数几名生还。”少年简短的禀明事情的经过,不带任何情感。”
“是这样的吗?”低低的长叹之后,只听那声音蓦然转轻,然而问出的话却带着喋血的腥气,“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干嘛?”
少年的脸色刹然惨白,却不曾争辩什么,退开到一边默默地立着。
两名雪衣童子重新的抬起了软轿,由摇摇晃晃到慢慢平稳逐渐的行远。
我在树上看得摸不着头脑,斜过眼看了看玉袭,却见他一脸若有所思。在想什么呢?我没有问出口,心里有些替那少年庆幸,幸而逃过一劫了。
我殊不知此时庆幸却是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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