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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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睁开眼便看到玉玲儿,玉玲儿喜道:“夫人,你可醒了。”
“玉玲儿,你回来了。”
“嗯,洛轩那坏蛋说事情结束了,就放我回来了。夫人,好奇怪呀,为什么我们家什么人都没有了?穆大哥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被那魔头关了几天,可憋屈死我了,夫人,我们到外面逛逛去,逛逛去!”
冷月不忍拒绝,只好带他出去。大街上依旧喧嚣热闹,冷月听街上的人十有**都在谈论北堂睿死去的消息,还说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唯独张老夫人蒙在鼓里。抄了一回家,北堂杰被吓得傻了,连儿子的尸首都不曾去领。北堂睿曾经的从事沐涵领了回去,在庙里大做几日的法事,可怜曾经好风光的税课大使,在汴城也曾一手遮天,没想到死后只有一个外人为他守灵戴孝。冷月心道:他这几日家都不曾回原来是在做这个么……他还知道对北堂睿的愧疚,为他做这些……心中酸楚,和玉玲儿道:“玉玲儿,我们到庙里去好不好?”
玉玲儿奇道:“到庙里去做什么?”看出冷月情绪不佳,马上改口:“好,我们去吧。” 冷月向两三个正在兴致勃勃地议论此事的妇女打听是在哪座庙做的法事。那妇女告诉了她,奇道:“全城的人都知道怎么姑娘你不知道?”瞟了冷月一眼,顿时像捡到了金银一般大跳起来,“啊哟,这不是沐公子的未婚妻子冷月冷姑娘吗?自打听说你被山贼抓去之后便再无消息,你是怎么回来的?怎么独独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妇人粗鄙,嗓门很大,旁边的人听见也凑了过来,冷月满面通红,待要走,又被那三姑六婆拉着,脱身不得。玉玲儿大怒,“你们胡说什么?什么山贼!喂,肥婆,你碰我家夫人做什么!”不由分说,左推右拱,带着冷月走了出去。
终于有人来拜祭北堂睿,却是冷月和玉玲儿。冷月从小和尚那里接过燃好的香,拜了三拜。上罢香,默默地跪坐在穆寒身边,和他一同烧着纸钱。韩岳忙把玉玲儿**去玩,留他们两人在灵堂里。
看着那漆黑的棺木,那么的冰冷,没有丝毫的悲伤或者喜悦,安安静静地横在那里,安静得仿佛空空如也,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样。
“他走的时候可惜我没有在场,如果是苍桀来领他的魂魄就好了,我就可以向他打听,他来世会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冷月看着他,伤感道:“来世……人今世的作为都在来世反应么?假如,今世你欠他一条命,来世,你是不是要还给他?又或者说,他今世的遭遇是因为前世亏欠了你的?”
“月儿……你原谅我吧,我真的……”
“怪你?”冷月甫闻此言愣了一愣,她和穆寒之间,何时存在过责怪?
“月儿,我不想再说我是被逼无奈,我也不想再狡辩,没错,他们的死跟我都有莫大的关系,我不想再分辨了,你觉得我是个杀人凶手要离我而去我也无话可说,是我罪有应得……月儿,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原谅我,继续陪伴着我,我只求你,你若要离开,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悄悄的去了……”
禁不住黯然起身出门而去。
冷月呆在那里,离开?她要离开吗?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生死相许的诺言有没有带着前提呢?对他有所要求才履行她生死相许的诺言么?要求他善良,要求他富有,要求他健康,是这样的么?
十一月,秋风微凉,穆寒临风而立,任凭风将他的思绪带到不知名的去处,脑子里一幕一幕,皆是和北堂睿这一年里相交的场景,既是友好又是防备,既是亲密又带着奇怪的相互攻击和伤害。冷月是不明白的吧,为什么明明是朋友,是兄弟,却能相互痛下杀手!女人的思维或许比较直接吧,朋友就是朋友,敌人就是敌人,穆寒并不认为能和她解释得清。再说,他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莫说是面对着她,他的罪过要是拿到了公堂之上也是死路一条。他没有资格要求原谅。
手被一只温软的小手握住了,小心翼翼地,柳绵一般轻柔地。回过头来,冷月投入他的怀抱,再怎么责怪,也没有想过要离开他。抚着她的发,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将她紧紧的搂住。
方笑天涉嫌故意杀死北堂睿,连审问都没有便直接打入死牢,本来要将家眷全部下狱,众官苦劝方才作罢,改为逐出汴城,永世不得踏入汴城半步!可怜方家一门几十口,老的老,少的少,那些前来驱赶的官差见有油水可捞,三下两下便将他们扫地出门,一两银子也不许带,连妇女头上身上值钱的珠宝都要搜刮下来。一大家子主主仆仆呼天抢地的出门而去,闻者心寒。

冷月和玉玲儿在街旁看着他们离去,不期对上一双怨毒的双眸,让人不由得心中一凛,是方夫人!冷月莫名地脸红,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想上前说几句话,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方笑天是不是心怀怨恨故意杀死北堂睿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无论是谁去拦截北堂睿都是去当替死鬼,张思宁毕竟还是在乎这个外甥的,怪只怪方笑天一根筋,他就是明着放跑了北堂睿,都不会有如此下场。
北堂睿已死,魏孰曾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知道的事魏孰也十有**存在肚子里,便暂时管着,税课大使可是个要紧的官职,名副其实的肥差。虽然今后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不会如北堂睿当初那般风光,但其中的好处是人人瞧得见的。为着这肥缺背地里多少的明争暗斗无法叙述。但不言而喻的是,魏孰这个暂代税课使的意见很是要紧。
魏孰向张思宁提议要穆寒当他的从事。张思宁拧了眉,“又是他!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有他的份!”
魏孰道:“这个沐涵亦曾是北堂公子的得力助手,北堂公子待他甚是相厚,许多琐碎的事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张思宁一脸的不悦,“刘义亦当过睿儿几年的助手,更是清楚不过,让他当你的助手岂不更好?”
“刘义甚贪,税课部不能再有这样的人。”
张思宁瞪了魏孰一眼,心道:这个魏孰!竟然敢反驳于我,那个沐涵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连性命都不要了在这里替他说话?转念想来,沐家将钱财全部给了方笑天救女儿,现在是个空壳子,听说连下人都请不起了,如何有能力收买魏孰?这个魏孰向来是极刚直的,所以睿儿才十分的信任他,十之**的事都肯交给他做。张思宁这些日子都乱透了烦透了,北堂睿自被软禁那天开始,他就忽然多了很多的事情要管,忙到一半若忽然来了人,会不自觉地说道:“拿去问睿儿!”
那人会愣半晌,方强笑着对张思宁道:“大人,北堂公子早已不在了。”
穆寒那日来见他,告诉了他一个救北堂睿的法子,给他安个谋反的罪名,把贪污受贿的罪撇到一边不理,谋反的罪过自然比贪污的大得许多,如此一来众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到谋反这边,贪污的事情可以完全不加入审理,关个一年半载的再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推翻原判,一来二去,也就没几个人还记得贪污的事了,就算有几个人想起,提了出来,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想编造些证据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就是说根本就没有那五百万两也是任由着他们说,不信也得信。
穆寒这人,张思宁一向不大喜欢,虽然他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眼里,但这个人总给他一种阴森的感觉,张思宁实在是不想用这个人。
“魏孰,你爱用哪个用哪个,除了这个人!你下去吧。”
魏孰微一躬身退了下去,张思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叫回魏孰,“好吧,你爱用哪个用哪个吧!” 北堂睿死后,平时与北堂睿相厚的人生怕受了牵连,没有一个人去拜祭,只有他一个外人收尸敛葬,凭着这一点,给他个职位也不算过。
穆寒又回到了那熟悉的位置,只是北堂睿的位置上空空的,魏孰坐在他的对面,抬头就可以看到,再也没有人会办公途中忽然和他说些不相干的话了。
魏孰是昨日下午忽然派人来告诉他让他重回旧职,冷月听说,顿时慌了,仿佛他又要去杀人放火似的,忙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去?
穆寒笑道:“任命书已下,怎么能不去?”
“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名山大川的游历一番么?在汴城我也呆烦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不是呆烦了,而是,这个城市忽然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欠了这个地方的一样。
“当初我们还有大哥给的几千两银子,但现在我们都快要到街上讨饭去了,我可不想我的小冷月当个乞丐婆子。赚了盘缠我们再走好不好?”生怕她问出那天没有问完的关于他给于参将挥霍的钱财来源的问题,忙在她唇上一点,和韩岳出了门。
还是要骗她,穆寒暗暗抱歉,谎言就像是洪水,一旦缺了个口子,便再也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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