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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衣独腿大汉突然大喝一声,疾行而上,横抡手中铁拐,一招“朔风狂啸”拦腰扫去。
这一击威猛惊人,只看得上官婉倩替徐元平捏了一把冷汗。
但见徐元平身子一转,不退反进,疾如电奔般,疾欺而上,举手一掌,拍在那红衣独腿人汉左肩上。
这一击不但要身法快如星火,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人的胆气。
那红衣独腿人汉突然大叫一声,整个的身躯,向后倒飞过去,摔出四五尺远。
徐元平神威凛凛地喝道:“哪一位有行胆上来试试?”
王冠中两仪尺平举胸前,缓步向前走来,一面肃容说道:“阁下的掌法,乃在下生平仅见的奇学,王某人有幸领教。”
徐元平道:“我本无伤人之心,但诸位却要这等苦苦相逼,迫我出手……”
白发萧萧的梅娘,突然一顿于中竹杖,喝道:“站住,你也接不了他的掌势,让我这老迈的人试他一试!”
忽听那紫衣少女娇弱无力的声音,由蒙面黑纱中传了出来,道:“梅娘,你用咱们南海门中‘无相气功’和‘倒海三式’对付他。”
王冠中凛然止步,退到一侧。
原来“无相神功”和“倒海三式”都是南海神叟生平绝学,王冠中投身南海门十余年,也不过只听师傅说过,现下听师妹忽然说了出来,自知难再勉强出手,只好退到一侧。
梅娘缓步逼进,竹杖着地有声。
这时,徐元平头上的汗水,更是滚如涌泉,全身的衣服,都为汗水湿透。
上官婉倩奔了上来,挡在徐元平前面,说道:“你已经很累,让我对付这老婆婆吧!”
梅娘冷笑一声,说道:“站开去。”举手一杖,缓缓击来。
上官婉倩举剑一封,架住了竹杖,正待用力把它强震开去,忽觉那竹杖上发出一股极强的劲道,上官婉倩怕仅剩的一剑再被对方震飞,全力握住不放。
但那竹杖上的力道,强大无比,上官婉倩全力握剑,竟然被连人带剑震拨一侧。
这是她生平之中,初次遇上内功如此强大的劲敌,不禁心神大震。
梅娘一杖震拨开上官婉倩,左手一挥,疾向徐元平劈了过去,口中冷厉地喝道:“小娃儿,先接我一记劈空掌试试,咱们再动手不迟。”
这时徐元平内腑的毒性,已然发作,自觉全身虚弱无力,但他生性好强,听得梅娘一激,竟然强提真力,硬接一击。
这一掌力道奇猛,徐元平但感全身受到强烈的一震,气血直向胸口翻动,耳际长鸣不绝,眼前金光乱闪,头重脚轻,再也站立不稳,仰面一跌,晕倒地上。
夜风吹飘起梅娘头上的白发,她冷若冰霜的脸上,闪掠过一抹杀机,竹杖一起,直向徐元平玄机要**之上点去。
蓦地里白虹疚闪,一道剑光,电奔而到,剑杖相触,砰的一击脆响。
梅娘手中的竹杖,吃那疾奔而来的剑光架开,击在一块山石上,一块拳头大小的山石,应手而碎。
上官婉倩运足了全力,架开了梅娘竹杖,人已经累的有些喘息。
这位倔强的姑娘,接过白发萧萧的梅娘两杖之后,似是已自知无能相敌,并未借机抢先,垂下手中长剑,傲然说道:“你不能杀他!”
梅娘冷漠地一笑道:“为什么……”,但她却似突又恍然大悟地接道:“是啦!先把你杀了之后!再杀他!”一挫腕,收回竹杖,横抢欲击。
上官婉倩似未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冷漠地说道:“我打你不过,你要杀死我,那自然十分容易,但你却未能是他的敌手……”,她微微一顿后,又道:“如是他未战得筋疲力尽,只怕你在百招之内,也无法伤得了他!”
梅娘一顿竹杖,人石三分,怒声说道:“他连我一掌也接不下,何以我打他不过?”
上官婉倩道:“这样搏斗不公平!”
梅娘厉声喝道:“讨死的利口丫头,哪里不公平了?”
上官婉倩镇静地说:“他未和你们动手之前,身上所中的剧毒,已经开始发作,连番苦战,早已不支,你在他力尽当儿,那自然是一击成功了。”
梅娘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老身不是他的敌手!”
上官婉倩冷然笑道:“你学过剑吗?”
梅娘道:“老身摘叶可以伤人,飞花可以杀敌,这一根竹杖已是多余,纵有利剑,也不屑用。”
上官婉倩听得火起,不觉摆起上官堡的小姐派头,娇吒道:“我问你懂不懂剑术,谁问你武功了?
梅娘倒是被她强不畏死的豪气所动,略一沉吟道:“老身一十八般兵器样样都能用得,何况用剑?”
上官婉倩道:“这就是了,最上乘的剑道,无非是驭剑伤敌,你自信能有此能力吗?”
梅娘微微一怔,道:“驭剑之术,老身虽然不会,但也伤我不了!”
上官婉倩道:“你的武功之高乃我生平所遇强敌中第一高人,但如说你能胜得他,只怕未必,在江湖上行走,凶险随时难免,你如果自信能够胜他,今宵不该伤他,七日后再来此地,好好的较量一场,那时,他体力已复,你们作一场公公平平的搏斗,胜者心安理得,败的也死而无怨!”
那久未出言的紫衣少女,突然冷冷地接道:“他既然已经毒侵内腑,你如何能让他活过七日?”
上官婉倩呆了一呆,道:“这个不用你管,我自会想办法替他解毒!”
紫衣少女冷笑道:“你不用遁词欺我,当今之世,除了我,无人能够救他,也无人敢于救他!”说着移步向前。
梅娘横跨两步,挡住了上官婉倩,替那紫衣少女让开一条路。
紫衣少女走近了徐元平,缓缓蹲下身子,轻掀蒙面黑纱一角,瞧了瞧徐元平的脸色,叹道:“剧毒己泛现于眉宇之间,难过今夜子时……”她仰起脸来,望望天色,接道:“他只有一个时辰好活了!”
上官婉倩虽然夸下了口,但她心中实无解救徐元平身受剧毒之能,听得这紫衣少女之言,心中大是焦急,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向人询问,只好苦在心头。
那紫衣少女突然站起身,冷冷地对上官婉倩道:“你守在此地,等着他气绝吧!但有一件事,我要得到他的尸体,你只要能够答应,我们就立时撤退,等你确定他已经死了,尸体就交给我们带走。”
上官婉倩道:“你要他尸体何用?”
紫衣少女道:“谁也无法预料数日后的心情,也许我把他投在山谷中喂蛇,也许我把他暴放在山峰上让兀鹰分食……”,她轻轻叹一口气,道:“也许我会替他筑建一座很精巧坟墓,以收殓他的遗体!”
上官婉倩微—怔道:“你的心可算够得上毒辣二字,死不记仇,他人死了,你还要糟蹋他的尸体?”
紫衣少女娇声道:“你是他的什么人?竟然这样问我。”
上官婉倩脸上一热,忍羞答道:“我是他的朋友,怎么样?”
紫衣少女一阵脆笑道:“朋友?既非同出一师,又不沾亲带故,自认是他朋友,你也不觉害羞吗?”
她举手理一下吹乱的散发,接道:“再说他也未必会承认你是他的朋友。唉?自作多情的姑娘!”
上官婉倩生性好强,具有须眉之风,对那紫衣少女前儿句话,倒未放在心上;但后面两句话,却是深深的刺伤了她的芳心。
她凝目望着那卧仰在地上的徐元平,心中泛生起千万愁苦,暗暗想道:是啊!不知他承不承认我是他的朋友,如若此刻能够抒动,只要他轻微的一摇头,我立时将羞愧得无地自容。
全场中突然沉默下来,每人的心上,都如负重铅。
那紫衣少女忽然俯下身子,缓缓捡起了戮情剑,说道:“此剑虽然锋利无匹,但具有此剑之人,一生都得不到快乐,名剑如名花,孤芳自赏……”
上官婉倩突然抬起头来,喝道:“放下,不要碰他的东西。”
紫衣少女柔和地说道:“这是你们中原武林道上的传说,凡是具有此剑之人,—生都要寂寞孤单的度过,想来你一定知道这个传说了?”
上官婉倩道:“知道又怎么样?”
紫衣少女道:“知道了就最好不过,我用这柄剑刺入他的心中,这剑上沾了他的血,你再用这柄剑自绝一死,我就为你们建筑一座鸳鸯坟。墓碑上刻出你以身殉情的经过,劝世人永别妄图戮情宝剑,想那哄动之情,必然要超过孤独之墓。”
她的声音柔美中充满着幽幽哀怨的魅力,婉转的说来,字字扣人心弦,梦呓般轻诉,使人有着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似是天地间充满痛苦、死亡……
上官婉倩茫然叹息一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一个人活上一百岁,也是难免—死。如若死了之后,能留给世人深长的怀念,那也算死的值得了。”
紫衣少女道:“你答应了?”
上官婉倩缓缓的向四周看了一眼,道:“在你们重重的包围之下,我想冲只怕也冲不出去。”
梅娘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紫衣少女恐梅娘冲撞之言,启发了她的求生之意,赶忙接道:“那我就杀他了。”
玉腕缓缓探下,直向徐元平前胸刺去。
上官婉倩幽幽的叹一口气,闭上双目。
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女剑客,忽然变的脆弱起来。
微弱的星光下,隐隐可见那紫衣少女皓腕颤抖,显然她内心正有着无比的惊惧和激动。
锋利的剑尖刺入了徐元平的前胸,一缕鲜血,泉水般直喷出来。
那紫衣少女娇啊一声,全身都急促的颤抖起来。
梅娘疾快的伸过了一只左手,握住了她纤巧的五指。
颤栗似是击—着强烈的感染,梅娘一和那紫衣少女手指相接,似是突然被人在她前胸击了一拳,全身也为之激剧一震。
原来那紫衣少女手掌纤指,冷若冰石。
梅娘惊呼了一声道:“孩子,你怎么了?”
那紫衣少女紧紧反抓着梅娘的手腕,叫道:“梅娘,我刺错了地方吗?”
两人同时开口,谁也没有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
上官婉倩霍然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的是那一缕喷射鲜血,她愕然的一声惊叹,重又闭上了双目。
那紫衣少女吃力的拿起垂下的右腕,举动之间,有如负重千斤,她迅快的退后了两步,全身依偎入梅娘的怀中,当的一声,戮情剑跌落在石地上。
工冠中、驼、矮二叟,以及那缺了一条腿的红衣大汉,脸色都十分沉重,八道目光,怔怔的盯注在徐元平的脸上,肃然的神情中,流现出一股轻淡的感伤。似乎对才华横溢,豪气干云的徐元平,默致着歉疚和惋惜。
沉默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呼啸的山风中,飘传过来了一个沉重声音,道:“倩儿,倩儿……”,这声音似是由老远处飘传而来,但入耳字音,却是清晰异常。显然,这人有着深厚的内劲。
上官婉倩迅快的捡起地上的戮情剑,对准前胸。
那锋利芒刃,切金断玉,上官婉倩只需一用力,戮情剑立时将刺入前胸。
只听那呼唤倩儿的声音,愈来愈凄凉,在黝暗黑夜里,呼啸的山风中,更显得声动心弦,亲情似海。
上官婉倩目光一瞥那紫衣少女,幽幽说道:“我爹爹在呼唤我,让我见爹爹一面,再死好吗?”
紫衣少女凄凉的说道:“亲情深重,你见了爹爹之面,如何还能够死呢……”
她望了仰卧在地上的徐元平一眼,叹道:“只怕他的尸骨,就要凉了,你如不愿意死,我们就收去他的尸体了。”
上官婉倩黯然说道:“我答应了,决不会变,见上我爹爹一面后,立刻就死!”
呼啸而过的山风,此刻似乎突地减轻了风势,变得有如九月时节,楼头怨妇足下的秋风一般萧索、幽怨而凄清……
这萧索、幽怨而凄清的微风,一丝丝,一缕缕,将她幽怨而凄清的语声,飘送到远方。
紫衣少女木然而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她轻移莲步,走到徐元平身侧,缓缓俯下身来,拉起徐元平的一只手掌。
只见她十指纤纤,缓缓将徐元平手掌握了起来,她春葱般的玉指,虽然早已轻轻颤抖了起来,但此时此刻,却无一人觉察。
只听她幽幽叹息了一声,仰面向天,缓缓道:“想不到霎眼之间,他手掌便已冰冷了。”
刹那之间,她只觉心弦倏静,万念齐灰,仰天一叹,道:“苍天……你竟然真的教他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死去了吗?”
徐元平的手掌果已冰冰冷冷,她就似握着一片晶莹的寒玉一样。
紫衣少女却轻轻一笑道:“毒已入血,命已垂危,他即使早一个时辰死了,又有什么可以值得惊异和惋惜之处呢?”
上官婉倩霍然长身而起,目光垂落,满含怨毒地望着她,右腕微抬,寒光一闪,疾向紫衣少女刺去。
梅娘突地轻叱一声:“你要做什么?”身形闪处,已至上官婉倩身侧一尺左右,只要上官婉倩剑光再进一寸,梅娘掌中那一根多节的竹杖,便立刻会点到她的重**之上。
哪知上官婉倩眼神却已突地黯淡起来,根本没有觉到梅娘的竹杖已触及她的罗衫。
她只是轻叹—声,缩回长剑向徐元平黯然瞧了一眼,幽幽道:“你死了,很好……”,剑光一转,回刺自己的咽喉。
就在这刹那之间,夜色中突地如飞奔来一条人影,大喝道:“倩儿,倩儿,是你在说话吗?”
上官婉倩语声未落,这人影已闪电般掠来,身形之迅快,有如苍鹰束翼而下,神龙自天而降。
森森的寒芒,已触及上官婉倩的肌肉,她脑中空空洞洞,一心一意只是想死,直待那慈爱的呼唤,传入耳际,晕迷的神智,忽然一清。

但见一个花白长须,身躯高大的黑衣人,站在她身前的两尺开外,星光下,只见他满含着两眶泪水,一脸愁苦神情,黯然说道:“倩儿,你受了委屈吗?”
他深知这位刚愎倔强的女儿,从小在娇纵之中长大,对些微委曲,也是难以忍受,看她要横剑自刎,便认是受了极大的羞辱,才这般痛不欲生。
上官婉倩凄凉一笑,道:“爹爹半生宠爱女儿,恕女儿不能尽孝膝前了……”
上宫嵩心头一震,大声喝道:“倩儿!”这两个字,几乎用尽了他生平之力,声音凄厉,高拔云霄,深夜之中,空谷传音,满山尽都是呼唤倩儿的回应之声。
上官婉倩听那震耳欲聋的情儿呼叫声中,充满着无比的慈爱,无比的感伤,心中忽然一清,叫了一声:“爹爹……”,两行清泪,已夺眶而山。
她心中很明白自己在父亲心中,所占的地位极重,眼看着年迈苍苍的老父,热泪滚下双颊,实不再忍伤害老父之心,缓缓的垂下了手中的戮情剑,幽幽说道:“爹爹就只当没有生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吧!”
上官嵩目光迅快的环扫了一周,道:“可是这些人欺侮你么?”
上官婉倩摇摇头,道:“是我答应了人家,非死不可。”
上官嵩微微一怔,道:“生死之事,也可以随便答应的吗?”
上官婉倩道:“事已至此,悔亦无法了。”
上官嵩凄然说道:“你不念老父惦念你死后的伤悲,也该想想你那半身瘫痪的老娘,如若知你死讯,她还能不能独生人世……”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倩儿!为父一生之中,从来言无不践,我自是不愿让我的女儿反复无常,如若他们依武功杀了你,我这做父亲的纵然痛断肝肠,那也是无话可说。他们巧言骗你自刎而死,算不得光明正大的行径,纵有承诺,也不必一定遵守……”
梅娘突然一顿手中竹杖,厉声接道:“我们不过是念她年幼无知,才让她自绝一死,纵不自绝,也一样难逃死亡之运!”
上官嵩冷笑一声,道:“鹿死谁手,还难预料,且先莫大言不惭……”,转眼望着上官婉倩接道:“倩儿,过来,咱们父女联手斗斗南海门……”
梅娘突然一顿手中竹杖,冷冷说道:“你们父女之情,这等深重,老身就成全你们了。”
举手一杖,疾向上官嵩劈了过去。
上官嵩冷笑一声,横里闪开三步,避开了梅娘一击。
梅娘手腕一转,那纵击而下的竹杖,忽的变成横击之势,拦腰扫去。
上官嵩暗暗一惊,忖道:好快手法。刷的一声,肩上的长剑出鞘。
正待用剑封架梅娘的杖,哪知梅娘手腕一挫,突然又把竹杖收了回去。两道目光一瞥那紫衣少女,冷冷对上官嵩道:“过来,咱们找处空旷地方动手,你只要能够接下老身二十招,立时放你们父女走!”
上官嵩掂了掂手中长剑,沉吟不语,心中却暗暗想道:倩儿平常刚愎任性,勇猛绝伦,纵然遇上了强敌,也是从不畏缩,看她神定气闲,并无刚刚和人力搏之像,不知何故,却要横剑自绝。
他只管用心推想,根本未听到梅娘说的什么。
王冠中一挥两仪尺,恭恭敬敬对梅娘说道:“老前辈请休息片刻,让晚辈先试他一阵如何?”
梅娘冷冷望了王冠中一眼,沉吟不语。
原来上官嵩闪避梅娘的杖势,退到了那紫衣少女的身侧,只要一挥剑,一举手,立时可把那紫衣少女伤在手下。
王冠中似是也惊觉到了师妹所处的险境,不敢贸然出手,重重咳了一声,道:“在下久闻上官堡主的武功,高出杨家、查家二位堡主,心慕已久,快请过来这片空旷之处,咱们好好较量一下。”
上官嵩久走江湖,何等老辣,心中忽然一动,暗道:他们能逼死我的女儿,让她横剑自绝,不知何以对我这般客气起来?目光转动,只见那紫衣少女垂首而立,竟似不知自己在她身侧。
她面上垂着黑纱,无法看清楚她的神色,但看她站的角度,似是正把目光投注徐元平的脸上,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她这般呆呆的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忖思之间,忽见那卧在地上的徐元平,身体蠕动了一下。
紫衣少女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去,举手对上官婉倩一招,道:“快坐下来,听我吩咐,迫出他身上毒血……”
上官婉倩微一犹豫,但却依言坐了下去。
双方紧张的形势,因那紫衣少女一句话,登时松懈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两人的身上。
王冠中听师妹口风,似乎徐元平大有回生之望,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愁。
他深知师妹的聪明,世无伦比,她精研医道,术绝尘寰,决不会随口而言。
他仰脸望望天色,默然不语,对徐元平的复生,他有着极矛盾的心情,既觉着这样一位武林奇葩真的死去了,实在大为可惜,又觉着如不能此刻把他置于死地,再过上几年岁月,武林之世,只怕难有与他匹敌之人……
这矛盾的心情,使他对徐元平的生死,看的十分重大,只觉得这人的生死,关系整个武林的劫运。
上官婉倩蹲下了身子之后,望着那紫衣少女一眼,道:“我要怎么帮忙?”
紫衣少女说道:“你用左手按在他前胸的玄机**上,右手运集真力,迫他行血畅流。”
上官婉倩两道目光,缓缓由徐元平脸上扫过,凝注在他右胸的伤口之处,说道:“他现在死了呢?还是活着?”
紫衣少女道:“一息仅存,心脉未停。”
上官婉倩道:“那是还活着了?”
紫衣少女道:“还没有完全绝气,但已距死亡不远,一盏热茶工夫之内,要迫出他身上部分毒血,然后再闭他的**道,这些事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如若拖延过久,他失血而死,纵有起死回生的灵丹,也无法救得他活了。”
上官婉倩道:“那你为什么要刺了他一剑呢?如若不是你刺他一剑,也不会这样危险了。”
她口中虽在抱怨,但双手却依照那紫衣少女的吩咐,左掌按在徐元平玄机**上,暗中运气,畅和他的血脉。
紫衣少女轻轻掀起蒙面黑纱一角,望望徐元平的伤口,叹息一声,道:“如若不是我刺他一剑,现在已经没有救了!”
上官婉倩一运气催动他血脉之后,徐元平本已缓和出血的伤口,突然又泉涌而出。
看到那喷射热血,上官婉倩心中忽然泛起无比的感伤,抬头望了那紫衣少女,幽幽说道:
“你可是存心要我亲手弄死他吗?”
紫衣少女道:“如若他真的死了,我就烧光这世间流传的医书……”
她微微一顿又道:“是咱们两个人弄死了他!”
上官婉倩道:“关我什么事呢?是你杀了他!”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不再答理上官婉倩,静静望着上官婉倩迫出徐元平身上毒血的情形。
这时,徐元平半身衣服尽为鲜血湿透,望去使人侧然。
上官婉倩目睹其情,心头泛起无比的凄凉,纤纤十指,也开始剧烈的颤抖。
她抬头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问道:“怎么样了?”
紫衣少女默然不语,似是根本没有听到上官婉倩的话。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徐元平的身躯突然抖动了一下。
上官婉倩停下右手,忍声喝道:“怎么样了,你可是要我用内力逼出他身上所有的血吗?”
紫衣少女冷冷说道:“稍安勿躁,要你停手时,我自然招呼你。”
上官婉倩心中虽是大感忿慨,但两只手却不自主地又动作起来。
徐元平身上存血,似已被上官婉倩催运内力迫出将尽,伤口的涌血,变成了眼泪一般,点点滴出。
紫衣少女长长吁一口气,道:“好啦!”
上官婉倩应声运指,连点徐元平四处**道。
紫衣少女不待上官婉倩再问,抢先说道:“现在,他身上毒血已将放尽,只要再服一些祛毒的药物,养息一阵,就慢慢好了!”
上官婉倩忽道:“我看他是难再活下去了,一个人身上的存血,被放将尽,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紫衣少女缓缓站起身来,蒙面黑纱,在山风之中微微飘动着,莲步轻移,向前走去,神态从容,由上官嵩身前走过。
上官嵩手横着沉重的银剑,环目一扫四周,低声喝道:“站住。”话出口,人也同时跃奔过去,银剑一举,横在那紫衣少女后背的命门**上。
在他喝声出口的同时,梅娘、王冠中和那红衣缺腿大汉,同时发动,疾向上官嵩行了过去。
几人去势虽快,但仍然慢了一步,他们尚未欺近,上官嵩闪动着寒光的剑尖,已抵在紫衣少女背心之上。
梅娘首先倒跃而退,厉声喝道:“快退回去。”
王冠中和那红衣缺腿大汉,应声而退,跃落原位。
上官嵩仰脸一阵长笑,伸手一把抓住了那紫衣少女的左腕。
他出手用力甚大,但听娇嗯一声,疼得那紫衣少女全身打了两个寒颤。
梅娘尖声喝道:“不要伤着她……”
上官嵩沉声喝道:“你们胆敢向前逼近一步,我就立时把她伤毙剑下!”
那红衣缺腿大汉暴急地叫道:“动了我师妹一根头发,你们父女就别望生离此地。”
上官嵩虎目圆睁,冷然说道:“老夫杀了她又能怎样?”
那红衣缺腿大汉,呆了一呆,不知如何回答。
王冠中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上官堡主,有什么话说,尽管请讲。我们力所能及,无不答应。”
显然,这紫衣少女陷落人手,已使南海门气焰尽消。
梅娘竹杖一顿,长叹说道:“老身向不轻作承诺,今宵破例答应你们……”
上官嵩冷笑一声,接道:“上官嵩生平从不求人。”
梅娘突然一晃双肩,疾快无比的欺到了上官婉倩的身侧,探手一抓,扣住了上官婉倩的右腕脉门。
上官婉倩正低头望着徐元平放血后的反应,全神贯注,对身外之事,浑似不觉。
直待梅娘抓了她的手腕,她才似霍然警觉,但也只谈淡的回顾梅娘一眼,冷冷地问道:
“干什么?”
梅娘暗运功力,但却蓄劲五指不发,冷冷地说道:“要你爹爹松了姹儿,我就放开你的脉**。”
上官婉倩道:“谁是姹儿……”目光转处,只见上官嵩正扣着那紫衣少女的手腕,接道:
“就是那紫衣少女吗?”
梅娘道:“不错,快要你爹爹放了她!”
上官嵩纵然长笑,道:“如果老夫不放呢?”
梅娘道:“我就先杀了你的女儿!”
上官嵩道:“这紫衣女娃儿还要不要命?”
紫衣少女突然插口说道:“不要紧,你决然杀我不死,不信你就试试!”
上官嵩奇道:“什么?我杀不死你?”
紫衣少女道:“你手中有的是兵刃,不妨试试看呢!”
梅娘凄然说道:“姹儿,你发了疯吗?”
紫衣少女娇声笑道:“我不是好好的嘛!”
梅娘道:“生死大事,岂是儿戏?你怎可以让他试呢?”
紫衣少女笑道:“他要是听了我的话,一剑把我杀死,你们不是可以慢慢的摆布他女儿了吗?”
上官嵩听得心头一震道:“老夫是何等之人,岂肯上你这个丫头的当!哼!他们如何整治我的女儿,我就如何对你!”
这几句话问答之中,已充分流露出这个被人扣制着脉**的姑娘的死亡,都足以使对方亲人们肝肠痛碎。
但也说明了,只要梅娘不加害上官婉倩,上官嵩也决不致加害紫衣少女的性命。
王冠中沉吟了一阵,道:“上官堡主请再多考虑一下,最多你只有一击的时间,一击不中,就再无下手的机会了,但是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从容不迫的摆布你的女儿!凌剐碎割,而且还要让你亲眼看着!”
上官嵩目光扫了四周一眼,冷冷答道:“我手中这柄银剑,有二十四斤之重,天下可用之剑大概无出我这银剑重量之右了,它伴我三十年江湖行踪,从未有人在我银剑击中下,逃得性命……”
忽听上官婉倩叫道:“姹儿,姹儿,快些过来!”
那紫衣少女回过脸去,说道:“你叫哪个?”
上官婉倩道:“叫你呀!你不是叫姹儿吗?”
紫衣少女道:“谁告诉你的?”
上官婉倩回头望了梅娘一眼,道:“这位老婆婆叫你,我听到了,没有人告诉我。”
紫衣少女举步欲行,但手腕被上官嵩紧紧捏住,难以摆脱。
上官婉倩低沉凄凉地叫道:“爹爹放开她吧!”
上官嵩道:“放开了她,只怕咱们父女,今宵就难以逃得……”
上官婉倩叹道:“生死有命,爹爹不用放在心上,我求你放开她。”
上官嵩缓缓垂下银剑,松开五指,道:“你走吧!”
紫衣少女活动了一下左腕,缓步向上官婉倩行去。
上官嵩银剑一挥道:“你们现在已无顾忌,哪一个先和老夫动手?”摇挥一下手中银剑,凝神而立。
那红衣缺腿大汉一顿铁拐,纵身欲上,却被王冠中一横两仪尺拦住了去路,低声喝道:
“二弟不可莽撞出手。”
只见那紫衣少女走到上官婉倩身边,牵着她一只手,一同坐了下去。
梅娘微一犹豫,自行放开了上官婉倩的右腕。
上官婉倩目光投注在徐元平身上,说道:“他刚才又挣动了一下……”
紫衣少女接道:“你一定要救他吗?”
上官婉倩点点头,道:“他一直认为我逼他服下毒药,我要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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