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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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烨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当他一有意识时,就已经站在这座宽阔的宫殿正中。
空荡的大殿,一片漆黑,成烨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四处望。
突然,只有成烨一个人的宫殿顿时亮如白昼,让一时难以适应的成烨感到刺眼的闭上了眼。
眼睛还未张开,悠扬的丝乐已经响彻于耳。
他慢慢地张开眼,慢慢地——
宫殿精美绝伦、金碧辉煌的景致立刻落入他的眼睛,成烨吃惊地看着身边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人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禁瞪大了眼:是焱影?!
却,又不像……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全身哪一个地方都很像焱影,但隐隐约约间,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开始翩翩起舞,扬着柔媚娇艳的笑容,尽情伸展柔若无骨的身段,旁若无人的跳了起来。
那不知何处传出的动听乐声,配着艳丽的人儿轻盈华丽的舞姿,让唯一的看众成烨看呆了。
忘了去想这是什么地方,忘了去想眼前的人是谁,忘了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此时此刻,他沉迷于眼前的人儿的舞蹈中。
眼中,人儿一身清澈的白袍,长长的水袖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精美的图案——
一个旋身,白袍散开,黑发飞扬,脸儿凝笑,成烨完全呆滞。
他看到了,看到了最圣洁的雪芙蓉绽放的那一霎。
天地万物都为之黯然失色,扣人心弦。
可,就在此刻,四周的场景突然变得黑暗,令成烨震惊,黑暗中,他急切地找寻消失于黑暗中的那个人儿,但,他才走了几步,就走进了另一个空间——
还无可适从自己怎么突然间就由庄严且金碧辉煌的宫殿走入了看起来类似寝室的奢华房间,眼前出现的情景就让他惊诧得脑子一片空白。
宽大的床上,凌乱的被铺,交缠的人——
真正让成烨震惊的,就是在床上的其中一人就是方才的那个翩翩起舞的人儿。
方才在他舞动时轻舞飞扬的白袍已经被随意丢到床下,裸裎的他正紧紧缠住一名面露痴狂的男子。
此刻,他不再是圣洁的神,他已经幻化成最**的妖魅,黝黑的长发,晰透的身躯,张扬着,敞开着,任由压在他身上的人任予任求。
忽而,他弯起了眉儿柔媚地笑了,沾染着**的笑容,艳绝。
让他身上的男人,眼中的痴,更浓了。
害怕他碎了般,惊艳的男人伸出手轻轻地捧住他展露的,魔魅艳丽的容颜,痴迷地唤道:“适儿……适儿……我的适儿……”
成烨听到,倒抽一口气,惊骇得连连倒退好几步。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仿佛,看不到他的存在。
男人还在索求那柔弱的身躯,那娇小的人儿还在笑,扬着动人的笑看着身上的人。
此刻,成烨才明了,他的确就是焱影,是焱影呆在皇宫的时候,十几岁时的他。
那他身上的男人,不就是——
可,还没待成烨看清男人的长相,一直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儿摇身一变,变成了焱影,现在的焱影。
那绝艳动人的笑变成了嗜血的冷酷,他冷眼看着男人的痴迷,在男人最不经意间,他用自己的手狠狠地刺入他的肚子,不顾男人嘶声的惨叫,他硬生生地撕开男人的肚子,掏尽他的肠子,挖出他的心脏——
再也忍不住,成烨倒在地上不停地呕吐,为这么残忍的画面,为这么刻骨铭心的恨。
呕吐得全身乏力的成烨情不自禁地再次把视线移到前方时,他看到了已经断气的男人的长相,这个男人是凌深,却又让他感觉,不仅仅是凌深——很像,是无数人的综合体,所有伤害过焱影的人的综合体——
目光望到全身沾满了血还在不停地找着什么的人身上,他在男人已经被掏空的身体里不停的翻找,眼睛不知何时变得空洞无神,嘴中不停地喃喃念着什么。
成烨不禁竖起耳朵聆听,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去哪了呢?我的幸福。找不到啊,找不到啊,怎么也找不到啊……我的幸福啊……”
成烨呆了,他呆呆地注视着面目空洞的他,他看到了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浑浊的液体,那深色的液体流满了他的脸,与他身上的血液融为一体——原来,这是血,他眼睛里流出来的是血,鲜红的血!
无助地找寻幸福,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绝望了吗?
所以他哭了,一滴一滴流出的,是绝望的泪水——
血之泪。
“烨——烨——”
被人摇晃,成烨才渐渐苏醒过来,张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脸担忧的焱影。
不禁伸手,去碰触他的脸,而他面露担忧的脸,却是干的。
“怎么了,烨?”焱影把手覆在他轻抚自己的脸的手上,另一只手把成烨往怀中抱得更紧。
成烨无语,只是一直看着焱影的脸。
焱影没有继续问,而是温柔地对他说道:“刚刚你做了噩梦吧,脸都扭曲了,睡得很不安定呢。”
“你做了什么梦呢?”
“——幸福。”靠在焱影温暖的怀中,成烨静静地说道。
“什么?”焱影没有听清地问他。
成烨抬起眼睛注视着焱影,问他:“你的幸福是什么?”
焱影望着成烨许久,突然柔柔地笑道:“我的幸福,就是你在我身边。”
“是吗?”成烨的黑瞳中,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下。
“是的。”垂下脸,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后,焱影诚挚地道,“拥有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成烨再无言,只是用深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焱影。
他们就这样无言对望许久,最后,是焱影先放弃。
他望着成烨的目光渐渐变黯,他的手移到成烨的腰上搂住,然后把头埋入成烨的颈间,留下一个一个的热吻。
“烨……”他用变得沙哑声音对成烨说道,“今夜,我可以要你吗?”
成烨沉默,片刻之后,他回答:“……好。”
京城里车水马龙的街道旁,一家人声鼎沸的茶馆里的角落,坐着三个农夫打扮的人。
这三个人没有什么可引人注意的,唯一有格格不入的,就是相对于其它桌七嘴八舌侃大山的客人,他们太安静了,一直坐在原位默默品茶。
许久,他们三人中,才有一个人出口打破了他们之间有点诡异的沉静。
“有点奇怪,我发觉京城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说话的是一个脸上长满落腮胡,年约三十岁的大叔,他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放在下巴上,不断用食指摩挲自己下颔上粗黑的胡子,视线则停留在周围喝茶聊天的人上。
另一个年纪较小的小哥一听,放下手中的茶杯,回过头去看:“真的耶,比我刚来时,现在的人多出了好多。”
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坐在长满落腮胡的大叔对面的,跟他年纪相仿的另一个大叔一直自顾自的喝茶。
第一个开口的他见状,无奈地撇撇嘴,冲这个把茶水当饭喝的人说道:“风兄,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京城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吗?”
原来,这三个人正是风满楼、房翔、应巧巧。
他们今天才易容潜入了京城里,原本风满楼是打算直接去找线索的,不过在他们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后,房翔一个劲的诉苦的情况下才会来到茶馆里休息一下的。
脸上长着落腮胡的就是房翔,年纪看上去较轻些的便是应巧巧,而一直不停喝茶的人,就是风满楼了。
风满楼没有回答,他丢给房翔一个关我什么事的淡漠眼神后,继续喝他的茶。
房翔没啥好气地冲他挤眉弄眼。
“房翔,我想知道,那你告诉我好了。”应巧巧一脸好奇地问。
房翔看了依旧默默喝茶的风满楼一眼后,才对应巧巧说道:“我先问你,现在,在武林中最有号召力的人是谁?”
应巧巧脸色稍冷:“封展洛那个假冒冷庄主的小人、混蛋、无耻之徒、下流之辈、黑心肠的人、忘恩负义的杂种——”
“得得得——”一听到应巧巧有打开话闸停不下来之势,房翔忙开口阻止她继续骂下去,“对于封展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非常的了解,应姑娘你不用说得这么清楚。”

“嗯,看来你已经知道现在在武林中最有号召力的人是谁了。”待应巧巧忿忿地停下话题之后,房翔才接着说道,“那么我再问,谁是控制封展洛的人?”
房翔这么说时,还特意看了一眼风满楼,果然如他所愿,风满楼一听,喝茶的动作一顿。
“不就是那个人。”应巧巧马上就答道。
“对,就是他。”当看到风满楼又开始不停地喝茶后,房翔才转过脸对应巧巧说道。“现在,你再转过头看看你身后的,在茶馆里喝茶的客人们。”
应巧巧依言转头,问:“房翔,看他们做什么?”
房翔神秘一笑:“好好观察,你就会发觉的。”
应巧巧看了许久,还是看不出来,最后,她放弃了:“好了,房翔,你就别卖关子,快跟我说这其中有什么啊?”
房翔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用视线示意应巧巧把目光转向一边:“你看到了没,在我们前面的这一桌客人。你不觉得他们倒茶的技术很好吗?他们已经喝了几壶的茶水了,桌面上却没有沾上一滴茶水。”
“咦,真的耶。”应巧巧这才觉得奇怪。
“接着,在靠窗前的那两个人,放在他们身边的,用布包裹的东西,依那个形状,我敢肯定,那一定是剑。”
“还有呢,左边的那几个人,目光凌厉,不怒自威,气息稳重,看得出来,绝对是练家子,而且身手不低。”……
房翔说着说着,同时,他还注意到了风满楼已经开始跟随着他的话而把目光流转在他所描述的每一个人身上。
暗地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后,房翔继续为他们分析。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而现在,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武林中人汇集于京城——绝对跟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所以你问我封展洛是听命于谁的。因为封展洛可以号召整个武林,而封展洛又是听令于他的,所以结论是,会有这么多武林中人出现在京城,是那个人在耍的把戏。”应巧巧很快地便领悟了其中奥议。
“对。”房翔点点头,“不过,这还只是分析,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啪!”一直默默喝茶的风满楼突然把手中的茶杯放桌面上重重一放,吓了房翔与应巧巧一跳。
“风大哥……”应巧巧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却倏地站了起来。
“休息够了吧,够了就去找线索。”丢下这句话后,风满楼便头也不回的朝茶馆门外走去。
应巧巧见到,赶紧追上去。
而房翔,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后,在桌上留下茶水钱后,也跟了上去。
现在,风满楼要去的地方是镇国将军府的遗址,他想去那里找一下,当年有没有遗留下什么线索,可以证实是谁把通敌反书放到成家,陷害成家被满门抄斩的。
他们所走的地方,恰巧是京城里最热闹繁华的街市,这里的人因为某些原因比往日多了不止一倍,走在这里,他们三个人虽然小心翼翼,但时不时还是跟别人撞上。
不过,事情并不是发生在他们身上,事情会与他们有所牵连,是因为他们的路见不平的心态。
起因是一个在街上乞讨的老妇人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衣着装扮都很光鲜的纨袴子弟,本来只是小小的,经常都会遇上的一撞,但这个人就是得理不饶人,说什么都不肯放过这个老妇人,最后,还让家丁动手把老妇人打倒在地上。
风满楼他们是不能暴露身份的,所以对于露面的事情,他们也选择逃避。
不过,看这个人欺负一个老人欺负到这份上,他们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便出手把这个人连同他的家丁打跑了。
好在近来京城不同以往,多的是外来的人,他们的事情除了几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围过来看几眼外,其他人都是视而不见的。
见老妇人被刚刚那个人打伤了腿不能移动,风满楼只能决定先把老妇人背去诊所,让大夫为她治疗一下。
这么一折腾,也够半天时间了,最后,见老妇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的令人同情的模样,他们又带着她到饭馆里吃饭。
席间,老妇人因为他们的善举一再的感激他们,并时不时流下激动的泪水。
“好人啊,我老婆子真是三生有幸才碰得上你们这样的好人啊。”老人一边抹泪,一边感动的说道。
“老妈妈,你就别哭了,你两天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还是先吃东西吧。”三人之中,身为女子的应巧巧一直柔声安慰她,因为她现在是男装打扮的关系,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好好,吃东西,吃东西。”老妇人伸出颤巍巍的手,感激地接过应巧巧为她递来的热饭。
风满楼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坐在饭桌前,时不时转头望着屋外已经暗下的天空。
房翔光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了,虽然风满楼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他一定是在哀叹今天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什么都没有查到。
看了风满楼几眼后,房翔便把目光投到因为饥饿,吃东西有些狼吞虎咽的老妇人身上。
“老妈妈,你慢点吃,别噎着了。”怕老人吃得这么赶会出事,房翔忙对她说道。
“……好……好……”一嘴东西的老人话都说不清楚了。
坐在她身边的应巧巧连忙给她勺了一碗汤水。
注视着老妇人喝汤,房翔在她放下碗后,冲她问道:“老妈妈,你的孩子呢?为什么你年纪这么大了,他们都不照顾你呢?让你出来乞讨。”
老妇人一听,脸色顿时黯了下来:“我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夫人的下人,一直到老都没有成过亲,哪来的孩子。”
房翔一听,过意不去的道歉道:“对不起,老妈妈,是我多嘴了。”
“没事没事。”老人家连连挥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也不是很在意了。”
这时,坐在她边的应巧巧问她:“那么老妈妈,你就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吗?他们都不管你吗?”
“唉……”老妇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家人都死光了一个人孤单无助才卖身去当丫环的,哪来的什么亲戚啊。再说,我原本就不住在京城,更别提什么朋友了。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苦过来的。”
“那你以前是住哪的,为什么要来京城?”
“我是南方人,八年前我们那里闹瘟疫,我的主人一家为了躲瘟疫,便决定举家迁到京城里来。可是,谁也没想到,在中途,我们遇上了强盗,那些强盗全都是一身黑夜,个个杀人不眨眼,见人就杀,逢人便砍,一下就把我的主人一家杀光了。当时我是命好,不小心掉到了崖悬边上,那些人以为我死了,才没有追上来再补一刀。”
“当我逃出生天后,我一个人孤弱无力的又不知道怎么办,后来记起主人曾经对我说过,他们原先是想去投靠京城的一个亲戚的。我想了想,便决定去京城找他们,除了让他们念在主人的份上收留我以外,就是想让他们葬了主人一家。”
“可是我其中我迷了路,又是身无分文的赶路,便一直拖,拖到了近一年后才到了京城。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想要去投靠的那户人家居然也出事了,而且出的还是大事。我当时真是庆幸我是晚到啊,要不然,我也跟着这家人一道出事了。”
房翔听到这里,来了兴致地问道:“老妈妈,这家人出的是什么事啊?居然会让下人也跟着出事?”
老妇人一听,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桌的人后,才放低音量,小声对他们说道:“你们是我的恩人,我也不瞒你们。那家人出的是满门抄斩的大事——”
老妇人的一句话让房翔三人一怔,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瞪着她看。
老妇人知道他们是吃惊,但她还是接着往下说:“下面还有更让你们吃惊的,因为这家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成天宇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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