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碧水老妪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冥界
一条小径蜿蜒向前,一路浓雾弥稠,难以望远,只有脚下之道清晰可见的通向浓雾深处举目张望,路旁景致错落,有琼楼玉宇,金瓦飞檐,荣化奢靡至极,难辨真幻。一步之间却是颠倒大变,两侧墙倒楼塌,断壁残砖,又是一副破落惨败不堪的景象。
一孤魂缓步向前,四下探望,突然大叫一声,顷刻间难以接受这变幻中的落差,手舞足蹈,转身欲向后奔逃。脚下刹住,雾气淡淡,身后哪里还有来时的路?只有一汪绿水,滋滋冒着绿烟,无数灵魂鬼体在绿浆中哀号嘶鸣,眼前显然不是个好去处。眨眼间,那些鬼体便被绿水没过,冒出串串气泡,发出啪啪的破碎声。
孤魂瞧不得这般景象,复又回头,哇哇大叫着,双目紧闭,也不敢看两边过景,只顾发足狂奔。偏生两边景致犹如心生,印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时而春暖花开,转眼便秋凉草黄;时而仙乐袅袅,转眼又鬼叫连连;时而喜嫁笑娶,转眼又吊丧哭殡。总是一好一坏,一喜一乍。孤魂跑跌爬滚,手足并用,也不望脚下的路,不知过了多久,跑了多远,只觉得三生已过,万劫已度,全身飘飘欲死,心中万念俱灰。
朦胧间,远处似有人影,孤魂蹒跚前行,眼中望到一桥一人,愈来愈清晰。
桥身略短,四五人宽,桥面铺满青石,石上圆滑铮亮,不知多少人踩过。行至桥前,孤魂脑中各种变幻景象消失一空,心中一片清明,隐隐叫出“奈何桥”的名字。桥上一老妪佝偻着身子,手中端着青花大碗,正笑容可掬的望着他。
一路过来,前生今世,人生百态一一掠过,不知是心中已经清明还是神经已经崩溃,魂魄竟缓步上桥,从容接过那只大碗。
碗中汤水碧绿清冽——孟婆汤,既是最毒的毒药,也是最好的解药。
那魂魄一饮而尽,面上呈现各种表情,前生今世的种种因果,化为脸上喜怒哀乐、悔恨、怅然等各种表情。随着一声叹息,又归于平静。
老妪接过青花大碗,抬手指向桥的另一端。魂魄悠然飘去,渐渐不见身形。
自始至终,老妪都不曾挪动半步,言语一句,手中的大碗却不知何时又是满盈碧绿。她面色惨白,始终有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夹在深深的皱纹中。老妪又一次将手中瓷碗递出,“啪”的一声,一只大手挥过,打飞了一碗汤水。瓷片崩飞,水花四溅,老妪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甚,笑盈盈的望着眼前一人。
这人全身上下只有腰间一块遮羞布盖住要害,一根粗大的绳子缠在腰间,勒住了那块不大的布条。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泛着殷红,长着肉眼可见的细长绒毛,绒毛根处大大小小的疙瘩密密麻麻,让人望而生厌。最是奇特的是这人长着一张马脸,实实在在的马脸,粗大的鼻孔一开一合,团团白雾呼之欲出,脖颈后一撮长毛酷似马鬃,单看脑袋,让人难辨是人是马。
马面人双目分开极远,却是机敏灵动,望到老妪面上笑意,只道她嘲笑自己生就的这幅异象,心中大为不快,堪堪便欲发作。
老妪没有言语,又是缓缓递上一碗汤水。马面人见那大碗与刚才一模一样,连拿捏的角度都是相同,心中存疑,左右望去,不见有摔碎的青花碗。
“咦?”马脸上露出喜色,感觉碰到一件趣事,他手指一弹,指风强劲,将老妪手中青花碗“啪”地击飞。又听到桥边破碎之声,水花落地,他双眼望去,碗碎一地,水渍氤氲,不似有异。收回目光却又在老妪手中看到一碗清水,马面人心中大疑,望向桥边,又不见了碎碗水渍。

“这是什么戏法?老太婆有点意思!”
马面人顿时来了兴致,感觉眼前人的戏法手段高明至极,竟让自己看不透。他端过老妪手中的汤水,上下端详,察觉不到怪异的地方。琢磨了一下,手一松,汤水落在脚下,耳中听得碗裂水洒之声,脚踩破碗碎瓷,目光却始终盯着老妪的双手。
见她手中始终空空,马面人终于心满意足,嘿嘿笑了起来,终于识破了戏法让他心中成就感油然而生。得意之余,眼光望向脚下,却不见那碎碗、水渍,抬脚也不见一块碗碎。马面人大骇,抬头又见老妪手中一碗碧水,缓缓递来。
皱纹深邃,笑意盈人,马面人望向老妪双目,只觉对方目光说不出的和蔼亲祥,他双手端过汤水,见其清澈碧绿,倒有几分可爱,不禁心中一动,将青花碗端至嘴边。
“喝不得!”
一声高叫,奈何桥头急急本来一人,那人脚下生风,跑得甚快,手中一根三尺多长的青色棒子随着臂膀前后摆动挥舞,呼呼生风。
到近处一看,这人一身黑衣,面色更黑,浑身上下除了眼白,漆黑如墨。头顶尺半高帽,帽中竖写着“要你命”三个字。
马面人望得真切,面现傲色,气势凌人道:“原来是黑无常,大呼小叫什么?我正好找你们冥皇,你赶紧的把他叫来,我有事告他!”
黑无常理也不理他,奔至桥前,跪倒在老妪面前,拜道:“大奶奶在上,这小子是修罗妖界来的使者,喝不得孟婆汤,请您老高抬贵手,省了这碗汤水吧!”
马面人见黑无常动作,初时以为是跪拜自己,心中虽然疑惑更多的却是得意。但听对方言语竟是拜这老妇,他心中大怒,正要诅咒呵斥,又听到“孟婆汤”三字,啊呀大叫一声,手心一颤,汤水翻出,却被那老妪稳稳接过。
黑无常见状大喜,忙不迭磕头道:“多谢大奶奶高抬贵手,多谢大奶奶。”
马面人惊惧未定,指着老妪颤声道:“你……你……你是孟婆子!”
黑无常怒喝:“大胆!不想死就闭嘴!”
马面人大怒,他挂着修罗界使者的名头来到冥界,因找不到路在这入口的地方晃悠。偏偏遇到孟婆端着孟婆汤,见这汤水不洒瓷碗不碎,他好奇心起,上前连摔三碗,却没想到这汤水正是让人喝了连亲爹都不认识的孟婆汤。一想自己差点糊里糊涂地喝了下去,不禁怒火中烧,张口骂道:“你个死老婆子,在桥上装疯卖傻,欺骗大爷,想作死吗?”
黑无常从地上弹起,喝道:“大胆驴脸,敢对大奶奶不敬,吃我的哭丧棒吧!”说话间大棒便要抡起。
马面人脸上通红,胸中怒火大炽,辩道:“你个黑鬼,老子明明是马脸,你吃我的拳头吧!”欺身上前。
二人眼见便要撞到一处,突然听到滴答的水声,下一刻两人竟全然动弹不得,僵在半空中!
嘟嘟小游戏 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