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舌头卷了卷，看的欧阳森有些呆了：这白无常的舌头还带打卷的？向四周望了望，欧阳森问道：“黑无常呢？”黑白无常向来成双成对，只见一个，他心中难免有些疑或
“病了！”白无常平静道。
欧阳森再次乍舌，道：“黑无常还能病了？”
“我每次来元界，都拿招魂幡招他的三魂，防止碰到你之后他碍事。”白无常舌头一卷吐出招魂幡，拿在手中晃了一晃，道：“我感应到元界有厉鬼出世，赶了过来，却是碰到了小四你。”白无常将招魂幡卷进舌苔，起身四处转了一圈，拾了颗骷髅头颅垫在底下，靠近欧阳森坐了下来，又道：“这些年寻你不到，你哪里去了？”
欧阳森将拜在青萍山翠微派做元修的事情简单说了，他不善咬文嚼字，将这几年的经历说的淡出水来了。白无常却是听得有滋有味，听罢点点头，甩了甩舌头道：“看样子那个叫做百里馨的小姑娘和你相爱了！”
欧阳森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叫道：“白无常！我初来元界，还未适应这副皮囊之时，千辛万苦从白罗刹手中逃脱，你……你都听了些什么进去？我哪里说过那个小丫头的事情？”
白无常瞪着眼睛板着脸道：“你说了七遍百里馨！”
欧阳森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半晌后却是突然拍拍坐了下去，平心静气道：“原来你是来收白罗刹的，贫道还以为阳寿到头了，你来索命了呢。”
“阳寿？”白无常一下子便被带离了刚才的话题，不解地问道：“你哪里来的阳寿？小心你的阴寿就好了，另外不要跟我贫道贫道的，我还以为你在说别人呢。我这里有上好的冥烟，要不要抽一抽？”
“不要！”欧阳森回答得斩钉截铁！
白无常舌头翻了翻，不解道：“一百多年前你就不肯抽冥烟了，我一直没有问你到底是什么原因？”
欧阳森坚定地说：“因为我发现你们点烟都用磷火，你没发现凡是从异界收来的魂魄都不用磷火吗？”
白无常嘀咕道：“不用磷火用什么？”他舌头一卷，一只灰色长烟滑至舌尖，就着坟旁磷火点了起来：“也罢，我就是喜欢你这特立独行的性格。”
冥烟渐烧渐短，白无常猛吸一口，长长的舌头卷起烟蒂，捻灭在下的骷髅上。看到欧阳森不解的眼光，白无常抬起手臂，露出枯瘦灰白的手掌解释道：“我不喜欢这双手，毫无美感。早知道白无常的手是这个样子，当年我就会宁死不屈，说什么也要讨个别的差事耍耍。”说罢晃动了一下枯树枝一般的双手，面色有些惨淡，叹了口气。
当年？欧阳森冷哼一声，不做言语。白无常恍若未觉，二人一时无话。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乱坟岗绿光闪闪，宛若繁星倒垂，将二人脸色映得发绿。
“好了，”白无常打破了沉寂，他拍了拍欧阳森的肩膀，说道：“小四，二哥我脑子不如你们聪明，这些年却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我只想问你一句，对于大哥，你还是恨着的吗？”
欧阳森突然有些兴趣索然，精神一松，施法的后遗症便显现出来，打了个哈欠，懒懒道：“这些事你来动脑好了，我很累了。”
白无常仿佛没有听见，说道：“我最近几年已经想通，当年大哥的决定却是最合时宜的。我们兄弟四人下九幽取轮回之力败在大轮冥王手上，大哥不能做到冥皇，按照规矩只有一死才能保住不动冥王一族不受牵连。我是小冥之体，不被重视，生死无关大局。你三哥乃是大冥，拼尽全力也有一线生机。大轮冥王最是忌惮你的潜力，又与你有过节，你若是留下，必死无疑。此外我还想到一点，恐怕是大哥也认为只有你能为他报仇！”
欧阳森翻了个身，背对白无常。又听白无常唠叨道：“所以，我三人合力打开空间，将你送了过来，却没想到同时这边白罗刹施法想要打通冥界，两厢合力，大功告成，你虽然落入白罗刹之手，但大哥的确是用心良苦啊。”白无常见欧阳森动也不动，知其没有睡熟，笑道：“我就知道小四你最能折腾，这白罗刹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今日让我赶上了。不过你动手灭了白罗刹，这一点说得过去，但你将五鬼抓得魂飞魄散，违背了冥界的法则，我回去不好交代。”
欧阳森头枕手臂，重又仰面躺倒，突然冒出一句：“我没有灭了白罗刹。”
“我刚才碰到了，就把它收了，”白罗刹道：“虽说目前罗刹界与冥界通气，但看到罗刹不灭了那便不是冥修了。我担心的是那五鬼的事，按规则我应该将他们带回冥界，即便他们成为罗刹术的牺牲品，也应该我来动手，你莽撞了。”
欧阳森睁开眼，看向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什么都没有，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方向。白罗刹虽然罪无可恕，但云家却或多或少的受其荫护，成长为一处豪门，期间恩怨纠缠不清，却是白无常“收了”二字给一并了结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白无常听，欧阳森嘴唇微动：“你早来一会儿就好了。”
白无常长舌抖起，像抡起一道长鞭一般抖出“啪”的一声，嘿嘿笑道：“不错，不错，我早来一会就好了，不，我本来便早来了，不，我没有早来，我来得刚刚好。小四，你果然聪明！”
欧阳森听的头大，翻了个身淡淡道：“你自己斟酌吧，总之我今天只是出手教训了白罗刹而已。”说罢闭上眼，耳边还是白无常“早来、没早来”的重复，渐渐地声音越来越低，宛若夏夜虫鸣，又似山泉溪水之声，低低的，带着轻微的节奏感，使人不自觉的放松精神，竟昏昏睡去。
这一睡竟不知过了多久，梦中仿佛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勉力凝神，朦胧中望到一个人影，张口叫道：“大哥！”那人却是不做理会，转身便走，越来越远。欧阳森发足狂奔，边追边喊道：“大哥，小四我乃是冥界最为聪慧之人，怎会不明白你的苦心，只是你口口声声有难同当，事到临头却是将我撇下，我心中难以平衡！”那人似乎听到，脚下放慢，欧阳森趁机赶上几步，又道：“大哥你尽管放心，我欧阳森早已立誓，将那大轮冥王碎尸万段。我心中已有计较！”那人停下脚步，欧阳森大喜，奔上前去，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只见那人化为一道虚影，渐渐消失，背对他开口道：“我已魂飞魄散，不在六界之中……”重复数遍，直到虚影消散殆尽。欧阳森听声音正是大哥不动冥王，心中又喜又悲，见那虚影消散，急的大叫不已，哭出声来。
哭着醒来时，天已大亮，艳阳高照，白日里乱坟岗一片生气，毫无阴森之感。欧阳森怔了怔，想不起梦中事物，只能郁闷的抹了两把脸上泪痕。他伸展了一下四肢，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便坐了起来，舒了口气，才发现面前竖着一根灰色的棍子，棍子上左右错落数跟布条正迎风招展，是白无常的招魂幡。招魂幡旁还有一物，灰不溜秋的不甚起眼，但欧阳森识货的紧，满脸笑意将此物拾起，正是夜里被白罗刹使得灵气大伤的长春木。
想起半夜自己无声无息的睡着了，白无常一个孤魂野鬼照看这副皮囊一夜，鸡叫一遍，白无常无法留在阳间，又不忍叫醒自己（白无常说话了，谁说不忍，是叫不醒，靠！），只得将招魂幡留下，震慑鬼伦，如此自己才得以一觉睡到大天亮。欧阳森感慨了一下朋友之间高尚的友谊，方才发现这招魂幡竟插在两腿之间的位置，虽然离要害部位还有几公分，虽然这副肉身不是自己的，但……但……他脑海中但了半天，只觉胸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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