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004-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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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小时候可以玩得东西很少。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喜欢把一张毛巾被披在身上,在脖子前面打个结,然后跑到矮墙上,从上面往下跳,愣充是救苦救难的大侠。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喜欢把一块板砖放在沙土堆上推来推去,嘴里还发出“嘟嘟”的响声,愣充是可以拯救世界的人间大炮。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喜欢撑开一把雨伞爬到稍微高一点的墙上往下跳,体会飞行的乐趣。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喜欢捡几根冰棍把儿编成飞镖,飞来飞去,幻想自己是黄三太百发百中。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喜欢拿一根长竹竿到处捅马蜂窝,然后撒丫子就跑体会被马蜂追赶的刺激。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喜欢拿一把我爷爷给我用木头削成的剑在沙土堆上斩来斩去,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这个时候,是没有毛巾被可以披的,因为我妈不让。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后的日子里,我有了一个变形金刚的玩具,它是我的宝贝,我上哪都愿意带着它。于是在我从矮墙上往下跳的时候,我便有所顾忌,怕压坏了它,在发射人间大炮的时候怕弄丢了它,在飞行的时候怕它意外坠毁,在嫉恶如仇的时候,我把它放在沙土堆上,拿我的木剑对它指指点点,拨来拨去,假想它是已被我击倒的坏人,当然,我的动作很轻。
后来,我的变形金刚丢了,我妈臭骂了我一顿,从此以后,她再没给我买过玩具。
以后,我只能羡慕的看着别人手里的奥特曼玩具在空中飞行。
我总怀疑我变形金刚的丢失和赵东方有关。因为,我们俩老一起玩,他对我的一切都很熟悉。
我说:“你有没有拿我的变形金刚?”
“没有啊?怎么了?找不着了?”
“嗯,它丢了。以后我没的玩了。”
“没事,我们不玩它,我们玩别的。”
我们玩别的,别的是什么?不知道。
班主任不准同学们再把玩具带到班上,原因是耽误学习,还有就是,我的变形金刚就是在学校丢的。
班主任老师说,每个同学悄悄地写一张纸条,把你认为偷王中王变形金刚的同学的名字写下来,然后交上来,注意不要让别人看见啊。这样抓小偷的方法让我感觉很有意思,很刺激。长大了我才知道老师这样做是不对的,也是很弱智的。
我悄悄地写上了赵东方,不知道他写的是谁,反正肯定不会是我,所以,对他,我一直心存内疚。
对这件事,我是很感激班主任的,因为她的做法完全是为了我顺便还证明了我的存在。不过从此以后,我对任何老师都极少心存感激,无论老师对我多好,可能是因为这次的感激太多了。
投票的结果并不是赵东方,而是大雷。我绝不相信是大雷,因为我觉得他很傻。有一次,老师叫我们查字典,查一个字,那个字好像在二百多页上,可大雷竟然用他的小手一页一页的翻字典,直到被老师大声制止,并说他傻了吧唧的。
后来,大雷在升五年级的时候蹲班了,所以,他不会偷我的变形金刚。而班主任老师从他嘴里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005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是说,从我丢了变形金刚到我死亡的这段日子里,或是说在梦醒之前,我还丢过好多东西,当然也没有人查到底是谁偷了我的东西,我也没有怀疑过谁偷了我的东西。
我丢过袜子,内裤,鞋垫,牙膏,脸盆,饭卡,现金,自行车,手表,书,钱包,银行卡,女朋友。当然,免不了要丢人。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丢过人,为以后不断丢人做了预习工作。
有一天放学,我和赵东方去玩,玩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玩着玩着我的裤子开裆了,只开了一个小口,也算不了什么,我们继续玩。结果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裤子从前边的松紧带处一直开裆到后腰,于是,我裤裆里的东西就大大方方的露了出来。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内裤,可能就我不知道吧,以至于后来我也不穿内裤,但,穿别的。
我对赵东方说:“不行了,我得赶快回家换裤子了。”
“可是你怎么走啊?路上这么多人,还有女的,要是让她们看到了就不好了。”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今天真倒霉。风紧扯呼了。”这句黑话是我听评书学来的。
我两只手都没闲着,左手攥着前面开的裤子,右手攥着后边开的裤子,很有气势的弯着腰小跑着回家了。路上肯定会碰到人的,我低着头,心想,丢人丢到家了,路上的人指指点点,居然还看见了甜甜,甜甜急忙转过了头,我真想钻到地底下去。
回到家,换了裤子,我想,明天可怎么上学啊,今天有好多人都看见了。于是,我很苦恼。可是,和我后来丢女朋友相比,这苦恼又算什么呢?
第二天上学,果然有一堆男同学拿我取笑,女同学在一边偷偷地笑。我就有些不知所措,在他们不取笑我的时候,我也不敢主动和别人说话,因为一说话他们就要取笑我。
我只和赵东方说话,他不会取笑我,即使他取笑我,我也感觉不到他是在取笑我,因为我把他当作哥们。
自从这次丢人,我从另一方面证明了我是存在的,因为同学们一提起我或一看见我就会想起我裤子开裆的事情,就会忍不住取笑我,所以我也就无可奈何的存在了。
我对赵东方说:“你帮我一个忙,行么?”

“什么忙?”
“咱们两个打柳海一顿好不好?我怕我打不过他,你得帮我!”
“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打他?”
“因为他一见到我就叫我开裆裤,我很讨厌他。”
“行。可我们怎么打他呢?不能无缘无故就打吧?”
我想了想说:“是啊,是得找个理由啊,可找什么碴呢?”
赵东方也犯难了,我也犯难了。
“我有办法了。”赵东方说,“他明天如果还叫你开裆裤,你就骂他,他要是也骂你,你就打他,这样就行了。”
我说:“嗯,行,最好在学校外边,要不老师就又该训咱们了,最好是放学的时候。”
我心里有些紧张,虽然离放学还有很长时间,我猜想着我打他的情形,异常兴奋。
放了学,我故意在柳海眼前晃悠,这家伙还不知道大难临头,对着我大喊:“开裆裤,你还没走啊?哈哈哈。”
我说:“**,你说谁呢?打你丫挺的信不信!”
“你骂谁呢?”柳海居然上来推搡我,我打心里乐开了花。
“骂你呢!怎么着吧?”
“你再骂一遍!”
“我愿意骂就骂不愿意骂就不骂,你管得着么?”
“你还敢再骂一遍么?”又推了我一下。
我有点火了:“**,你再推一下试试!”说完我们厮打在一起,在我们扭打的一瞬间,赵东方加入了战斗。事后,我夸奖了赵东方的及时,不过,他挨了他爸的一顿暴揍。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实力差距很大。赵东方负责抱着柳海,我负责打。我先是照他身上打,他长得很强壮有点胖,还能奋力地反抗,眼看赵东方就要抱不住他,我急了,挥起一拳狠狠地揍在了他的左眼上,然后和赵东方一起把他摔倒在地。柳海哇的一声就哭了,捂着眼睛,说:“你等着,你等着。”说完就跑了。
我们见状并未追赶,因为我觉得我这一拳好像有点重,心里有点害怕。
我对赵东方说:“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打不过他。你来得真及时。”
“可他眼睛都红了,明天要是告诉老师又要挨训了。”
我说:“没事。是他先打得我,咱们有理。”
我们心里有些顾忌但十分开心地回家了。
006
这是我第一次打架,还拉了帮手,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我好像染上了爱打架的毛病,而且每次打架不用再找什么借口了,就是想打架。后来在五年级的时候,我和一个同学打架,我和他一对一打了一个多小时,从放学一直打到天黑,现在想想,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吃饭,唰唰唰地做作业,看电视。一边看,我一边想,如果明天柳海告诉了老师,老师会怎么样,会说我们什么?会不会打我们?我想,还是黑社会好,加入了黑社会老师就管不着了,国家给你当靠山,那时,还不是想打谁就打谁,还不用担心被老师训。
我对黑社会肃然起敬。
我爸叫我,我就出去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柳海,还有一个瘦女人。
只听那个瘦女人说:“刚这么点小孩,下手就这么狠,长大了还了得么?还不得跟黑社会似的霸道?你们这做家长的怎么管教的?”
我想,又是黑社会,黑社会很霸道啊?那简直太好了!可现在这个女人好像比黑社会还要霸道。我爸一个劲的给她道歉。
“你,还不过来,跟人家说对不起!”我爸厉声对我说。
我愣住了,正在想黑社会,没听见我爸在说什么。
“您看,还不服气呢?打了人还有理了?”
“想什么呢?还不道歉!”我爸一拨弄我脑袋,我明白了。
看着柳海红红的眼睛,似乎还有眼泪,又想到明天他可能会告诉老师,我转了转眼睛说:“柳海,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么?”
我爸也一个劲地说:“都是同学,还都小,今天打架明天就好了,来来来,吃水果。”
“唉呀,其实小孩打架算什么,主要的是别下这么重的手,小打小闹就行了。”
“是是是,你,还不回去写作业!别让阿姨看着烦!”我爸一瞪我,我赶忙走了。
等柳海和他妈走后,我爸对我说:“是打得有点重,以后下手不许这么重,听见没有?”
我说:“嗯。”
我不明白我爸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我不知道这种爱对我是好还是坏,我长大以后也没有明白,我爸到底给我的是一种怎样的爱。
第二天一上学,赵东方就问我:“你爸揍你了么?”
“没有啊。你呢?怎么了?挨打了?”
“嗯。柳海和他妈找我们家去了,我爸当着他们的面就打我。现在**还疼呢。”
“希望,柳海别再告诉老师,要不咱们还得挨一顿训。”
柳海果然没有告诉老师!柳海的妈直接找到了班主任,告了我和赵东方一状。
这次老师都不叫我们去办公室了,直接在班上对我们一顿狠批,说我们是十足的坏孩子,大坏蛋!可我们一共才有四只脚,根本做不到十足。
从此以后,我们好像和柳海结下了深仇,而班里的同学们也不敢和我们说话了。
我对赵东方说:“如果当时打他**就好了,又禁打还不容易看出来。”
“下次咱们注意点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我们以后再没打过柳海,倒是我在初中时和赵东方打了一架,还打破了他的头。未来真是不可预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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