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漫长的严冬，似乎让人们忽略了春天的存在。当鸟儿又在大山深处欢快地歌唱时，满山的花草也开始在山风中绽放生机。这时，春天已悄然接近了尾声。
李林回来了。当拎着背包的李林回到连队的时候，指导员李东正在宿舍内上课。站在门口，李林轻轻地敲了敲门。“进来”听到敲门声，李东停止了讲话。应声而入的李林，让包括李东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有些惊异。李林！被劳教了一年的李林！放下背包后，李林对指导员李东报告说：“报告指导员，李林提前归队。”说话的时候，李林故意把“提前”两个字说得很响。李林的用意非常明显，他是在努力地告诉大家：这一次他不是偷跑回来的。听完李林的话，李东急忙多大家说：“回来就好！回来还是好同志！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李林同志的归队表示换迎。”李东的话音刚落，不知原委的新兵们就拼命地鼓起掌来。认识李林的老兵们则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这掌声让李林感到有些尴尬。于是，他连忙对李东说：“请大家继续上课吧，指导员。”李东的课还没来得及继续开讲，看见李林回来的乔海，急匆匆地从连部赶了出来。乔海一进门就扬手和李林打了招呼：“回来啦！李林。”见是乔海，李林慢慢地站了起来。乔海打招呼的手还没有完全放下，就有又向前伸了伸，做出想要握手的样子。看着桥海伸出来的手，李林故意摆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乔海无奈地干笑了几声，就把悬在半空中的手又缩了回来。李林慢慢地走到乔海面前，表情冷漠地说：“其实你不必这样，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现在非常清楚。只是经过这半年多的反思，我已经不想再恨任何人了。也许我很快就要回家了。仔细想想，恨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李林的态度让乔海的表情显得极不自然。他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扭头走了。
回来后的李林没有参加连队的任何工作。闲聊时，李林不无担心地对同年入伍的战友说：“从入伍的第一天起，我最大的心愿就是退伍回家。但现在，退伍回家又成了我最大的心病。哪怕让我在连队喂猪，能让我呆够三年就行。”然而，李林的愿望到底没能实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夏天刚刚开始，李林却要走了。临走之际，李林和同年入伍的战友逐一握手。这样的离别，让人倍觉伤感。大家只是默默地握手，什么话都没说。没有掌声，没有祝福。在不该退伍的时候，李林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
李林走后不久，坦克团又来了一位新的团长。
二十五
野花开满山坡的时候，哨所警卫连又分来了一位新的排长。新排长接替了余伯同的位置，成了二排的排长。余伯同升任警卫连的副连长，军衔也从少尉晋升中尉。作为好友，刘星雨对余伯同的晋升表示了衷心地祝贺。
史泉考取军校的消息，是连长在全连公布的。晚上开饭之前，当大家在食堂门口唱完例行的革命歌曲时，乔海以忽然想起的语气对大家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大家，我们的史泉同志被徐州工程兵指挥学院录取啦！作为领导，我为有这样的战士感到骄傲；作为河南人，我为有这样的老乡感到骄傲。考取军校，这部仅是史泉同志个人的骄傲，更是我们连队的骄傲。明天，史泉同志就要走了。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为他送行。”说完之后，乔海带头鼓起了掌。回应乔海的掌声并不热烈，甚至可以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河南人在鼓掌。这掌声仿佛在告诉乔海：“这是史泉自己的骄傲，这是你们领导的骄傲，这是你们河南人的骄傲。与我们何干？”史泉的考中，让乔海倍感欣慰。至少他认为史泉没有辜负自己的培养。临走之际，乔海还特意写了封信让史泉带上。乔海告诉史泉，在徐州工程兵指挥学院，有一位他们河南的教员。当年自己在那里读书时，那位老乡曾给过他不少的帮助。别的不敢说，只要史泉能把带去的信送到那位老乡的手里，这位老乡绝对可以保证让史泉留在指挥学院不被退回。带着乔海的信，史泉欢天喜地地走了。说不清为什么，史泉的走，让刘星雨倍感失落。
史泉的走，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当它所激起的涟漪趋于平静时，又一颗石子投进了水面。这颗石子还是史泉，归来的史泉！在一个落日的余辉里，史泉满身疲惫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哨所。这次，是录取他的徐州工程兵指挥学院，又把他退了回来。至于被退的原因，也许只有史泉自己清楚。史泉的被退，是乔海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史泉被退了回来，和史泉一起回来的，还有乔海当初写好的信。史泉哭丧着脸对乔海解释说：“管得太紧，没时间送。”接过自己的亲笔信，乔海随手把信撕了。然后又怒其不争地对着史泉骂了句：“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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