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求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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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说的没错,在路上随便找个人大听就能知道柳林里的兵器店。兮风在一位好心路人的指引下,沿着子月湖来到一栋大宅前,此时天色已暗。
“闲云山庄?”仰望大门上的木匾,兮风不觉自语出声,这家买铁器的店与想象中不同,与其说是做生意的地方,倒更像是隐匿郊外的大户人家。他略一犹豫,登上了石阶,抬手敲了敲红木门。
半晌后有个小童开了门,他打量了来者一会儿,似乎确认了什么,问道“公子是来求剑的吗?”
求剑?兮风有点不懂,铁匠店向来是买与卖的关系,谈何“求”字?但他确实是需要一把好剑,于是点了头。
小童身一侧让他进来“公子请跟我来吧。”话毕,便带着客人入内了。
穿过前庭绕过菜园,小童良久才领着他来到一间名为“剑气阁”的屋前,伸手拍了拍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先生,有客人来了。”
兮风环顾四周,四面墙上挂满了特色不一的百般兵器,铁器特有的森然之光照亮了不大的空间,萧杀间,他注意到一个半人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
头发花白的老人放下手里正在擦拭的剑刃,眯着眼抬头,哆哆嗦嗦道“公子……请坐吧,灵儿,沏茶。”
“哎。”唤为灵儿的小童指着屋内一角的竹椅示意兮风坐下,又端起桌上的杯子沏满碧水。“我家先生叫一鸣,是九国有名的配剑大师呢,公子真有眼光,竟会挑到我们这家店求剑。不过这几年先生腿脚不好,行动诸多不便,望公子见谅。”
兮风此时才明白闲云山庄是何地方,与普通卖兵器的铺子不同,配剑师是从九国各地寻找有名的宝剑利器,然后为其寻觅合适的主人,也就是说,他们卖出的每件兵器都绝对与买家的家世身份以及武艺相符相合。他不由心怀谢意,梨黛为他找了一家相当不错的买剑之地。
一鸣老人缓缓走出来,在灵儿的搀扶下坐到客人一旁“还不知公子大名,可否方便相告?”
“在下兮风。”
“哦。”老人面上虽沧桑满布,但眼底聚敛的精光还是分毫不减。煞是犀利,他瞅瞅这个头尾不露的人,若有所思“兮风公子想要求样什么兵器?”
“剑。”
一鸣先生道“恩,剑乃百行兵器中的君子。的确,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使用剑,请公子把右手掌心摊开让老朽看看。”
兮风不甚理解,慢慢伸出手掌。
握着对方的手看了看,一鸣露出个释然的表情“公子习剑很多年了吧?”低头细细观察了一遍,老人脸色突然变了,很是凝重地耸起眉,自顾自轻喃“奇啊……真是奇啊……”放开手,他摇摇头。
“一鸣先生为何要说奇?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兮风问。
“公子是个挑剔的主儿啊,一般的剑根本无法为你随心所欲。”他一叹“老朽记得,有这般掌形指骨的,天下只有一人……”
兮风听他继续说下去。
“只可惜他英年就早逝了……”老人不愿触景伤情,含含糊糊待过了,尔后支着扶手站起“这剑气阁怕是没有剑能般配公子的,请你跟老朽来吧。”
他一怔,也起身随小童搀扶的老者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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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就是这里。”老人颤巍巍地推开一间类似仓库的大门,让灵儿拿了盏烛灯过来,小小的火光另室内由暗转为明亮,看清了其间的一切。
成千上百件宝剑利器整齐的排列在木架上,分成十几列放置于墙头。剑身反射着凛凛寒光,耀人眼目,让人不由惊叹它们的气势。天花板上悬挂有三个金属大铜球,由球上的一个圆环牵连出数百条铁链,分别绑在每一把剑的手柄上,似是怕它们跑掉。中央是空旷的场地,大理石板上刻有一个极大的八卦图,像是块修行的地方。
“这里共有两千四百二十七把剑,其中八百六十一件是下等货,七百三十二件是中等货以及六百九十三件上等货,剩下的全部是极品货,而这些极品货里还有一把绝世之品,是闲云山庄镇剑之宝,公子喜欢哪把自己挑吧,至于能不能拿得到那把绝世之品,就要看公子的缘分了。”一鸣老人说道“正所谓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浅情深不由人,愿公子能如愿以偿。”
兮风含笑,隐隐感到气流中剑气的霸道已在周身涌动,这之中一定有一头猛虎。按下摩拳擦掌之念,他走进去,对那位老人深深鞠一躬,以示谢意“那么我就开始挑剑了。”
一鸣老人让灵儿放下烛灯,然后根据闲云山庄的规矩关门出去了,独留客人在里面试剑。
两人一走,兮风拉下斗篷,露出一头银发。他捏捏拳头,扫视三面架子上的兵器,自语道“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溜溜,那我就不客气了。”翻抬掌心,驱动起风之血界,让体内的每一根血管快速流动。四面八方的气流云聚他身畔,形成一团不小的涡流,他右脚一跺,风团化为浪涛四散击开,将所有的剑统统震出鞘外。
齐刷刷地铮然之音响彻屋内,轰得的人耳朵发麻,闪烁的剑影亮如白雪,薄如冰屡,纷纷腾上半空。兮风屈膝一跃,在剑雨里相中了一把长约三尺半的菱花剑,伸手抄起的瞬间驱使血界缠绕在剑刃上“大小正好,手感不错,但灵气稍显愚钝,就不知威力如何?”说话间,他猛地划出一道灿烂锋芒,强劲的气势四射而开,一层层推向屋内的每个角落,无数飞剑被震动,嗡嗡颤响,如泣如诉,然后那盏烛灯也被锐气击灭了。
环境陷入了黑暗的逆流里,兮风稳稳落地,全部的剑也随之密如雨线般掉下,砸落声悦耳似珠敲玉盘。他起身,看着大部分中下等货已利刃尽断,不由叹一声“剑的等级果然不能比啊。”低头在看手中的这把,仅是稍微使用过度就已让刃面磨损了,这样的兵器就算是上品也决不耐用。
不得不放下此剑,兮风借着丝薄的月光,在零落一地的残骸中搜寻更好的且适合的剑。
靴子踩过锋利的碎片,一路拾拾捡捡却没有一把能看入眼。兮风不禁遗憾,正要回头时,余光扫到了一团黑影,位于正中央的木架之上。他有点吃惊,之前以为所有的剑都被弹飞起来,没想到竟有漏网之鱼。走上前,凭着微光可见此物,长约四尺半,无鞘,利刃纠缠在铁链里已经生锈了,他恍然剑为何没有出来,出于好奇的伸手拔出这把相当不起眼的武器。
“剑刃都钝了,看样子是不能用了。”弹掉上面的灰尘锈铁,兮风摇摇头,放下时又转念一想,不如来试试这把锈剑的能力如何。
聚气气流,一圈圈缠上剑身,兮风刚想削掉上面的锈迹,然就在下一刻,绕满风团的剑突然自行抖动,发出嘹亮如龙吟的声响,接着躯体一抖,竟将那些流转的风硬生生的弹回去,割碎了持剑者的衣袖。
兮风的大惊,慌忙松开手,那剑则如被唤醒的野兽般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凛冽气势,胆寒了所有倒地的剑。倏然挑起的利刃自动调转了头,笔直地刺向试剑者,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躲不开的兮风被迫撑起结界防御,暗喜自己以外发现了把绝世之剑,但看现在的情势,第一步是要驯服它。可说得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此剑有自我意识,也能感到来者不善,所有在撞上屏障时,如一头恼怒的公牛般死钻牛角尖不放,似是非要将其冲破不可。
兮风被顶的退了几步,如此野性难驯的剑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不得已,他收回结界侧身闪过,尔后在剑掉转方向时招来更多的风流,化为三条锁链束缚住了这头野兽。剑拼命撕扯,状态怒不可遏。
“别挣扎了,你逃不掉了。”兮风死死拉住风流立稳脚跟,可剑哪里肯听他的话,反而向上高飞,自转了几圈让风缠满全身,随后一声长啸,震碎了对方的桎梏,剑尖一转,又朝下攻击。
他险险避过,剑不甘心再次袭来,下一刻,这一人一剑般打作一团。兮风不觉好笑,想他好歹也是个驱灵师,让把剑追的满屋子抱头乱窜也未免太**份了,于是张开五指尽最大的可能召集风,将整个屋子都充斥,他将其幻化为一条银白色巨龙,长吼着挥爪扑向利器。
剑感到了危机,上腾而起捅破了屋顶逃到了外面,巨龙紧跟上前,撞开了大片瓦块,张口噬咬它。兮风跳起身上了楼顶,抬头观看此景。剑的速度不及银龙,很快就被吞入腹中,他暗暗松口气。
手指一扬,巨龙重又化为风流散开,剑哀鸣一声落到他手里“现在你该认输了吧?”掂掂剑的分量,不算很重,除了锈迹斑斑外,并无其他缺陷。满足的跳回屋里,兮风正欲擦拭刃面,那把剑像是缓过利器般猛地跳起,脱离了他的手。
利剑爆出光,抖落了大半杂质,然后长啸着掠出一道锋利的光芒。兮风愕然,连忙躲开,可剑不放手,流转百瞬,逆射出如丝如屡的银光,齐齐朝前划去。他身形似风般避闪,几个翻身落地。
兮风气喘吁吁地抬头,发现那把剑竟失了行踪,不禁四下寻找。在他没有看到的一瞬,暗中某角有清冷之芒骤闪,仿佛一道野兽狰狞的目光。出奇不意间,剑影嘶吼着冲出,擦伤了毫无防备的人。
捂受伤的肩头,兮风怪自己大意,却不免无奈起来,这剑霸气太强,完全不受人束缚,强行占有恐怕不能很好的运用。疲惫的坐下来,他撩撩头发,很是苦恼“我说你,真的不想为我所用吗?”
剑呜嗡一声以示答案,也疲惫的平躺在地。
“我算服了你,既然你这么不情愿,我也就不再强剑所难,不过……”有点可笑自己跟把兵器自言自语,兮风道"打造你的人为的就是让你有朝一日能拥有主人,像你这样任性,已经是违背了做剑的道义啊。"
"我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造出你的,一定很了不起吧,不然他手下的杰作也不会如此独傲。”看看四周的环境,兮风也有些不忍"可创造你的人再怎么伟大,也还是让你流落到孤居暗屋的地步,也不知你还要在这暗无天地的关多少年……"剑轻轻抖了一下,他会意了“是啊,我不会逼你了,也许我们是真的合不来。”说来也奇怪,兮风此刻竟能明白剑的思想“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静默许久,剑却没有响动,他随后一叹“也是,一般剑的名字只有他的主人才能知晓。”喘口气,摸摸肩膀的伤口不流血了,他站起身“看来闲云山庄没有我要的武器,我只能另寻高就,那么……你也多保重。”
上前拾起那把利剑,兮风走到他原本安置的地方,把它插回架子上“有缘再见吧。”手指依依不舍离开了剑柄。即使心中万般不愿,他也还是转身走了,因为是自己的不求它也会来,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求也无用。
眼见那人推门要走,架子上的铁器待不住了,突然爆出一声嘶啸,直入高空。它刃身挣开禁锢而起,扰乱了周围平衡的气流,有一片晶莹的灿烂从它体内曼延开来。
兮风诧异回头,就见那把剑逆射出一道几百丈的巨大青光,直透屋顶冲入云霄,闪亮了半边夜空。他吃惊的张开嘴,眼睁睁看着铁器一片片剥离铁锈慢慢露出本来面目,那是一件美轮美奂的兵器!
刃身通透如冰,雕刻着精美华丽的风形线条,总宽不过一寸剑柄是一只三尾鸟,展翅而飞,栩栩如生。它散发着丝丝寒气,剑势之盛足已让有感的敌人心惊肉跳。然它最神奇的奇特的是一只刻在上面的眼睛,那单眸细长轻佻,眼底有一根血红色的丝线,宛如一颗血泪,既伤情又诡异。
青芒缓缓收敛了,兮风慢步上前,有点疑惑的问它“你……愿意认我为主人吗?”
剑流转七彩光亮,向他靠近了些。

把那认为是许可,他大胆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剑柄,霎时,一股热流流淌全身,激活了每条筋脉。无需他驱动血界,自然有风聚于他脚畔剑身,另他感叹这把宝器的异能。上扬嘴角,兮风忍不住一笑,连连低叫“好剑,真是一把好剑。”随手一挥,强盛的气势推开了大门,飞出无数光刃,犀利而迅速。
兮风沉浸在讶然里回头,却看到门外有一人跪在地上“一鸣先生!”他大惊,连忙上前扶他。
老人满眼含泪的望着他的一头银发,抖着嘴唇道“叶少成陛下,您回来看老朽了吗?”
兮风当下就愣在原地,就见老者匍匐跪着,磕了几个响头,他如遭雷劈般颤栗,后退了半步“你,你说什么?”
“您带那条神龙回来了啊,老朽都看见了,陛下,三十多年来,老朽一刻也没忘记您……"话出口,老人已是潸然泪下。
他这才明白了原因,缓缓跪下身,掺起一鸣先生的手臂,面含无奈地喟然“我想……你搞错了,我叫兮风,虽然也是无命之人,但决不是二十三年前,西北-幽天国的皇帝。”
一鸣老人抬头,有些迷惘“那,那头银色的龙是……”
“我是神宗氏的人,那只龙是我用风之血界幻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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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啊……”回到一间清雅的露窗小屋,一鸣先生望着门外的落叶,眼中有一丝失望“我还以为公子是陛下的英灵转世。”
坐在他对面的兮风紧紧拳头,面上却答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恰好为无命之人而已。”低下头,他在把事情解释清楚后,也吐露了自己的迷惑“先生是怎么认识叶少成皇帝的呢?”
“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前了。”一鸣老人微眯眼睛,慢慢回忆着“大概是三十多年前吧,至于三十几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的陛下很年轻,只有十六、七岁,还是个孩子。他是第一次来我这闲云山庄来求剑,据说是因为听了我这里的剑是天下极品才慕名赶来。那是陛下仍是太子,年少有才,武艺出众,他跟你一样,也是在那间仓库里试剑的,他整整试了三天三夜,等出来时,手上拿着的是苍青剑。那把剑试有名的兵器霸主,多少年来没人能把它驯服,唯有陛下一人是毫发无伤的握着它。当时陛下跟我说,他要用这只剑稳住江山,待天下太平以后,要请老朽去幽天国。那是老朽只当陛下说的是客气话,但没想到他后来真的做了皇帝,也真的请老朽参加了他的继承大典,那是老朽一生引以为傲的殊荣啊,只是……只是没想到……”
老人湿红了眼睛,发除了沉重的叹息“二十年前幽天国亡国,所有人都说是陛下鼓动百姓叛变才遭到神惩。老朽不信,陛下是无命之人,造反又有何用?这世间真是有太多不明不白,别人的污迹老朽不想过问,但陛下的冤屈老朽不能无睹啊……”语调嘶哑了,他缓了口气又道“陛下是用那把苍青剑自刎皇城,那是怎样的场景,老朽不愿想,却又忍不住想象……”
老人也许猜不道那些场面,但兮风看得很清楚,由其是叶少成死后那片可怜的焦土。
“兮风公子还记得老朽说的那位掌形指骨也很罕有的人吗?”一鸣先生转过视线,略有深邃的看着客人“他就是当年的叶少成陛下……因为印象太深刻,所以难免会把你们认错,虽然公子与他相貌不同,但很多地方都非常相似。”
兮风抬手看看掌心,挤出一个笑容“这些仅仅是意外罢了,我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一鸣先生喟叹,端过桌上的茶水啜两口“算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伤心的往事了,来说说公子拿到的这把剑吧。”
他赞同,将剔透晶莹的剑放在桌上“我还不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它叫‘天戒’,是十多年前铸剑大师千朗最后一件完成品……”
“千朗?!”听道这个名字兮风下意识关注起来“那么,一鸣先生是如何得到它的?”
“哦……”老人回忆“我跟千朗弟是多年故交,他的大部分作品都会送到我这里,因为他知道我会为剑寻找最适合的主人。只是这把天戒剑意义不同啊,千朗弟打造它时,他的妻子刚刚怀上孩子,他欣喜若狂,便用了三天三夜,用最好的寒冰铁打造了此剑,公子要知道,寒冰铁只有在玄天国最北面的银森林才有,要取来十分难,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把剑内镶嵌着一根小情线,它是世间最懂情也最痴情的东西了……”
“情线?”兮风一怔,低头看那把天戒剑刃上的一条血红色线条,才明白它是何物。
“情线是千朗弟从圣贤门求来的,特意要造进剑身里。天戒铸好后,他是亲自送到我这里的,他说,这把剑是所有武器中的级品,是他一生的杰作,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匹配的人,后来千朗离开了,也就是在回家的途中失踪的至今下落不明……”
手指捏紧,兮风想不到此剑会让千朗一去不归,让千夜与他爹十五年无缘相见,心下隐隐无奈,却不愿叹出声。
“老朽自千朗弟失踪后,一直坚持他的心愿,除非是最适合的人,否则绝不送出。不过说来也怪,这剑不知是因为有情线的原因,还是打造的人做了手脚,它竟然有自己的意识和活动行为,那些曾打过它主意的人与它接触后都非残疾伤,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人敢靠近它。”
“嗯,此剑确实野性难驯,吃软不吃硬。”莞尔一下,兮风道。
一鸣老人放下茶杯,,回道“可公子还是驯服了它啊,凡生的一切就是如此,冥冥之中总有它注定的所得者。”他长长舒口气,头枕在椅背上闭起眼睛“但老朽有一些忠告要跟公子说。”
“请讲。”
“公子既然能成为天戒剑的持有者,那一定是一个用情真诚的人,只要公子心中有情,此剑定能爆发出最大的能力相助,反之公子若有违背情义的举动,它便不会追随于你,那时,天戒剑里的情线就会断开,再无复合之日。可是情啊,是这世间最难看清的东西,有情并不意味不会伤情,恨情,失情。所以请公子切记,永远不要让所爱之人心痛,那么,天戒剑一定会一生忠诚与你的……”
“兮风取过剑细细打量,点了下头“先生的话我会铭记的。”
“那就好……”一鸣老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声线也拉长了,“剑是人心啊,任何一点情绪都会反应在剑上,一个情字真不知要困多少人……老朽年纪大了,红尘里的恩恩怨怨我已不想过问,可老朽终有事放不下,放不下幽天国,放不下一个真相,放不下含恨而死的陛下……公子啊,你如果有一日去了西北,请替老朽带一把泥土回来,因为老朽的亡故母亲是幽天国人……”
“我会的。”他道。
老人扬起了笑意,“兮风公子可以放心,关于今日之事……老朽会守口如瓶,另外……老朽吩咐了灵儿送公子……一样……”话未完,人已沉沉睡去,安详而平静。
“一鸣先生?”兮风尝试着叫了一声,见他真的睡着了,便不再打扰了,至于他要送什么自己并不在乎,因为一把剑已经足够了。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虽不足以够这把剑的价格,但也能了表心意,他不想无缘无故拿人礼物,拿起天戒剑,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此时,夜正深,风正凉。
照原路返回,兮风在出门时见到了叫灵儿的恃童。
“公、公子,先生之前交代过,如果公子要走,请收下这个……”他是喘着粗气追上的,待顺了呼吸才掏出一块玉佩递过去道。
兮风犹豫,但没有接下“这是什么?”
“先生说,如果公子要渡河的话,很可能会找不到船家,所以到时候公子去码头最大的船行,把它交给那里老板就可以了。”
他一怔,“你家先生怎么知道——"后面的话兮风住口了,吃惊于那个老人的预知。
灵儿抿抿唇,也没多说话,把玉佩塞到他手里"我不清楚,总之先生交代的事情我必须完成。"然后欠欠身,道一句“公子保重!”便离开了。
兮风望着那抹背影,满怀疑惑的收下了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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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开窗凉屋里,一鸣先生缓缓睁开了眸子,视线里一片晦涩“老朽怎么会看错呢,他……就是陛下的转世啊……”回头看看桌上的银子,他一笑“真是个好孩子,跟陛下的所作所为一样啊……你应该是要去幽天国的吧,那老朽算是助你一臂之力了,但愿那把剑能够保护你……复国。”
下一刻,蜗居角落暗处有一抹丽影走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月痕。“我先替楼主谢过您了。”
一鸣莞尔“不必,倒是老朽想感激他,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在入土前,帮助那位公子—-叶少成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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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已空无一人,黑暗显得格外鲜明,兮风孑然走在一条清幽的青石路,低头看着玉佩,微微收拢眉毛,“暗之五流……”不足巴掌大的玉佩上,五个刻迹浅浅的字让他勾起疑惑。
他闯荡九国多年,有关暗之五流的事情还是略有知晓。那是个神秘的组织,专搞暗杀抢夺等血腥之事。它有五个流派,分别叫做苍、音、日、荒、云,统称暗之五流,其内的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没有人知道是谁领导这些嗜血如命的杀手,天下人唯一能知道的是,每一个被杀者手中都握着一张写有“暗”字的卡片。
暗之五流兴起已有许多年了,九国的皇帝们想尽办法除掉他们,但这些狡猾的杀手总会在军队敢来前就逃走,所以直至今日,这个组织仍在暗中活动着。兮风不明白,一鸣先生为何会把写有这五的字的玉佩给自己,更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乘船,但有一点他非常明确,绝对不能跟暗之五流的人打交道,他们是这世上为钱所生的猎人,只要有钱,甚至可以叫他们覆复天下,同时为了钱,也可以轻易背叛雇佣者,所以有人称他们是“最强的手下,却不是最忠心的仆人。”
兮风抬头看看月亮,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中曼延。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操控着一切,但出于什么目的,他是在想不出,幽然一叹继续这次略显单调的旅行。
夜晚已不再刮深秋凛冽的冷风了,随之而来的是刺人肌骨的寒意。兮风瞧天幕已泛红色,觉得有一场瑞雪要来了,开始考虑要不要添加几件衣服再走。这一路孤寂而细碎,思思念念,纠在心头的也不过是几人几事罢了,就在这漫长的深夜中他并未注意道身后哒哒的马蹄声。
“驾!驾!”来者共三人,似是为赶某事而不断**马鞭。兮风这才听到声音,回头时竟看到一张熟识的脸,
领头的是个身穿着绸衫,头戴白玉冠的翩翩男子。他眉头紧皱,光洁的的面额已是大汗淋漓,他正是——“皇珂?”见过乡凌城的城主,兮风不由脱口惊叫。
皇珂两侧还跟着一男一女。男子黑衣裹身,左脸遮着长长的刘海,发丝下的那半张面孔上罩着个铁面具,看起来冷傲万分。女子打扮艳丽成熟,应该已有二十七、八岁了。他们三人加鞭急赶,根本没时间注意街上那个唯一的路人。
兮风眼见他们从身而过,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是待背影越去越远时,低低轻喃一声“皇珂……是来找含弄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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