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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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有着无数弯曲岔道的迷宫深部,有一条既长又宽,凹凸不平,而且从中间部分向下折曲的楼梯。
在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很容易让人失去正常心态的光景中,燃烧着的黄金色道具群正在和从前后两方袭击而来的士兵展开着一场异常诡异的激烈战斗。
此时,站在楼梯向下弯曲的地方,于黄金色道具群的最前列挥舞着双剑的,正是“战神”修伊•爱尔萨德。那种姿态,让人感觉到他的外表、动作和吼声,都充满了一种危险的光芒。
“嘿啊——!”
话音刚落,剑一下子把士兵从头到脚劈成两半。就在裂开的瞬间,躲在其后面的矛向他飞扑过来。
“噢!”
咚的一声,修伊的剑尖轻而易举地折断了那矛。
“喝!”
他往剑里注入力量,士兵顿时被切成碎片。
紧接着,敌人跨过刚才切痕,一个接一个地飞扑过来。
“道具阵!”
尖锐的叫喊声响起后,从他的两腋下飞出大量道具,把眼前的敌人像烧烤一样刺成了一串。
在这段时间里,修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就这样,他不断反复这样的行动,边战斗边在迷宫中前进。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个魔族了。
只要从弯成九十度的楼梯往下看,就可以一目了然。在黑暗当中还有数十个魔族的气息,或者说是充满战意的眼神。这就像一个通向地狱的下坡路。
(不过,也是类似的东西吧。)
修伊一边想,一边一马当先地冲进那大群敌人中,牵引着那堆密集的魔族,然后稍微一转身——
“好!”紧接着,他把右手的剑一挥,把他们的攻击尽数挡开,然后,在剑的后面——
“突击!”
向在楼梯转角处做好攻击准备的道具群——发出攻击的号令。紧接着,由并排的矛枪群发动的突进开始,把主人周围的魔族一网打尽。
这时候,被剑砍中的一个魔族魔术师,立即退后,向着修伊,放出魔术——正当其打算这样做的瞬间,用以放火的手却被一条月灵髓液重重卷住。没能放出的火焰在手里爆炸开来,连人也被炸飞了。
而那月灵髓液还细心地将其剩下的身体卷成一个木乃伊,然后将其焚烧处理。一瞬膨胀后解开的月灵髓液,就只剩下魔力在飞散,连一点灰都不剩。
“干得漂亮!”
看到这种凌厉干脆的招数,修伊不禁发出感叹声。而从他的右后方——
“只是小菜一碟,前进。”
传来的是话语冷淡内心焦急的战技无双凯尼希斯的声音。
就在他们的旁边,楼梯两旁的突然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巨大的门扉。这并不是什么机关,墙壁上的石头也没有移动过分毫。看来是这个迷宫“王的军队”的构筑者军神Rider通过操纵空间与别的地方进行连接所致的。
突如其来地,那刚出现的门扉被打碎,里面冲出一个巨汉,正挥起拳头向他们打来。
凯尼希斯立即反射性地甩出月灵髓液,向着巨汉的拳头,扭曲的腰部,还有踏出的脚这三个地方打去。只是发出了“啪”的一声。
紧接着,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了,气势汹汹袭来的巨汉仰天摔倒在地。把大量的魔族压在下面,随着撞碎石阶的轰隆声,滚了下去。
这就是被誉为战技无双凯尼希斯的真功夫了。
修伊又禁不住感叹道:“干得漂亮!”
“只是小菜一碟,前进。”
凯尼希斯又再说了一次相同的话。
他的焦急似乎也感染了修伊。Rider似乎打算首先用大量杂兵来消耗他们的体力,然后再让那两人来解决她们。
(真不愧是统领万恶的“七翼之风”的元帅……计划可真周全。)
修伊不禁在心里赞叹他的不简单。如果自己继续为消灭士兵而消耗体力的话,一旦那两人来袭,就没有任何胜算了。即使不是那样,也会因为这个最适合用来阻止我方前进的魔术——
(要是我们被困在这里错过了时机的话,就什么都完了……)
对以慎重著称的Rider来说,这是他很有可能采取的策略。他大概是不想让正一个个被歼灭的“七翼之风”再面临更严重的危机吧。对于为让事态有所进展而渴望决定性战局的他们来说,这位名叫Rider的统帅,或许是比那两人更难对付的对手。
(要赶快想办法突破这个困境,赶到魔王尤西斯那儿才行……威瑟他们也是因为信任我们,为了这个作战赌上了自己性命啊……)
他们的作战目标,就是要阻止魔王尤西斯的暴举,阻止那简直可以说是疯狂的企图,而且要让他永远也不能实现。虽然歼灭他自然是结果之一了,但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挫败他的企图。
他的计划一旦得以实现,那么,从大局上来说,歼灭他也就失去了意义。
“计划得以实现”这个事实,将会把这个世界的一切完全改变。
实现以后,就只剩下一个大量跟随尤西斯的魔族狂奔而出的恐怖时代。
大部分魔族的**都是没有止境的。他们当中肯定有不少人想设法实现类似尤西斯那样的企图。那些有着共同目的却又不懂得其中需要像尤西斯那样的使用魔术的高超本领,以及实现计划所需要的大量的“魔力”等等条件的人,将会层出不穷。而且在狂热过后进行摸索的过程中,人类社会肯定会崩溃,这个世界的平衡大概会面临混乱不堪,无法挽回的局面。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魔族之间必然会发生无数的冲突。这些冲突不会像过去的人类和魔族的战斗那么简单,毫无疑问,会让世界陷入凄惨的动乱之中。
绝对不能让这种企图实现第一次。必须把魔王尤西斯作为“怀着愚蠢的希望理所当然地失败了的敌人”来埋葬。
当然,对于长在战斗着的旗来说,能否阻止企图不仅关系到胜败,也直接关系到生死。如果让尤西斯的企图成功了的话,本身作为强大的敌人的他也会变得能自由行动,这样的话……
(士兵的士气应该持续不了那么久吧……和多年前的“食都”之战一样,由于尤西斯亲自上阵和剩下的“七翼之风”发动的全力反击,导致兵团溃散,最终战败的吧……)
即使对修伊来说,这也不是于己无关的事。要是和那两人,再加上尤西斯战斗的话,就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了。虽然,他本来就觉得自己竭尽全力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他的心理准备也没发生变化,一切都留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败北……吗……”
边挥舞着双剑,边想着那个难以想象的情景,以及Saber的请求——
(——“让我们的剑都指向相同的敌人吧。”——)
他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寒气。
“讨厌,开什么玩笑。”
他对Saber自身也并不是那么讨厌。虽然也是必须歼灭的魔族,而且令人作呕的妄自尊大,做事装模作样,一看见自己就满嘴爱爱爱爱的说个不停,但是因为她迷恋上了自己这个事实,只是这样,就成了对她抱有好感的理由。
(而且也算是个美女吧~)
但是,撇开这些,本来,修伊•爱尔萨德就是不能忍受自己被别人喜欢这种性情的人,非常抗拒别人的支配和强制,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在那种情况下生存。独立是他精神的根干。
他,丝毫不畏惧道路的艰难崎岖。
只害怕没有可以走的路,和失去用来走路的腿。所以现在的他绝对不会屈服。不仅拒绝强制,还主动挑起战斗。因此,他完全是一个不适合向其奉献爱的对象。
他,从来不会为了别人而恋爱。只有一种人——默默以行动表现出值得自己尊敬的志向、毫无保留地接受自己的人——才能令他主动去爱。而符合他眼光的女人,就只有一个。
这个事实对于他来说,是能确信自己幸福的最后的保险。
作为这个幸福的附加品,她也非常理解他,并且也爱他。这确实是完全出乎意料的,让人难以抑制住兴奋的,难以置信的幸福。
(不要紧的。)
而那样的琳丝,在这次的战斗开始前,则比平常更为寡言。她清楚地知道他们计划的终点,并且正在思考着提示出来的那个结局。
(不要紧的,琳丝。)
修伊从心底里喜欢着那样的她。世界上能有几个男人可以遇到真正理解自己生存方式的女性啊——他甚至会以此为豪。
(为了理解我的你,我会努力去做好的!)
琳丝也爱着修伊。虽然爱着他,但是,却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类这个种族,不得不提示出失去他这个选项。在寻找解决迫近的危机的方法时,她知道他肯定会做出这个选择,因为她知道他不这样的话就不能活下去,她比谁都更深刻地理解着他。
(——“把心结合在一起”——就是这么回事吧?——)
“喝!!”
敌人,被刺进身体的剑的火焰炸碎了。
看清前面阵容的薄弱,修伊发起了突击。把“魔族”们切裂在空间之中,并非将敌人切裂,而是要将空间切裂一般,迅猛向前突进。
依然身在最前方的修伊,像放风筝一样把浮空的凯尼希斯牵引在右后方,一马当先地向前疾驰。向擦过脸颊的敌人的利器献上一滴血,笑了起来。
这是何等壮烈美丽的道路。
不可思议的会面,依然在“气息遮断的宝玉”的最深处持续进行着。
一动不动站在入口处的Assassin,注视着盘坐在银色水盘上燃烧着的乳白色火焰中央的“复仇剑士”安罕斯。
从刚才开始,她就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因为没有感觉到敌意,便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她不知道该拿眼前这个人如何是好。如果对方是本来设想的杀害同胞人类的盟友,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发动袭击了。
火焰中,安罕斯如今正托着腮帮。
“不明白吗……我想也是吧,嗯,不过你不明白就更好了。”
听到他好像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后,Assassin稍微领悟到了目前状况。
(不明白就更好?)
果然,他看来是按照旗的某种意志而行动的。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当然了,他是和那个“战神”和“战技无双”一起对魔域城发动了突击的人。不用作多余的解释,那已经是十足的敌对行动了。
终于想起事态根本的Assassin,警觉地问道:
“进入这里的人,就只有你们三个?”
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杀气的安罕斯,做出一副对自己的失态慨然兴叹的样子。
“哎呀,真糟糕……看来我的嘴巴真是守不住秘密呀。”
在Assassin等待回答的沉默中,安罕斯把肩膀垂下来,叹了一口气。
“嗯,没错,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
一边说,一边又**起双剑来。
面对这种气氛,Assassin也相应地加重了语气。
“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留在这儿意味着什么吧?”
她将那一直垂直地板的右臂的最前端——没有光泽的指甲,微微地握紧。
“为什么,你要帮助杀害同为超越种的魔族的那些人类?”
“我想,我也差不多活够了,该是时候结束啦。就是这么回事。”
刚才在轻松**着的双剑,被两只手稳稳抓住。那是马上就可以站起来作战的姿势。
Assassin从话里感到了危险气息,暗暗防备着安罕斯的突袭,可是,安罕斯却用无力的声音继续说道:“大约四天前,有两个我以前照顾过的人来拜访我,还把你们血色穹苍的企图告诉了我。”
“那,你为什么不站在我们这边?”
Assassin丝毫不怀疑“壮举”的正确性。
可是她那种想法,让安罕斯觉得很愚蠢。突然间,他拄着双剑站起来,镗的一声敲了一下脚下的银色水盘。
“你没听说过吗,这个水盘?”
“……是‘凯拿’吧。”
安罕斯喜欢人类,这一点在世界中也很有名。
虽然道具主要由操纵“魔力”的人类制作出来,但也有超越种在其过程中提供帮助的情况。安罕斯就是其中突出的一个,他很久以前就和人类一起,制造出了众多优秀道具。
他喜欢人类的理由很简单。是为这个种族所创造的“通过对物质的加工和以不同的形式加以表现而产生的附加属性”——也就是艺术——所倾倒。为了理解其真谛,他走遍了古今中外,乃至整个世界,获得了数不清的成果,也因此造成了不少惨祸。
现在,他脚下的银水盘“凯拿”,也是那些成果的其中之一。
“既然你知道,那就应该明白我会反对加害人类的企图吧?”
听到安罕斯如此武断的职责,Assassin不由得愤怒。
“你那样说就错了。”
但是,安罕斯用冰冷的语气断言道:
“一点也没错。有多少人被卷入了‘食都’?一千?一万?”
Assassin没有任何用以反驳的材料。
本来,蔑视人类的存在,是魔族的基本习性。
(——令魔族和人类双方都受益的,变革时代的“壮举”——)
对尤西斯的这个雄心壮志,她和其他血色穹苍的成员也从心底里敬服不已。无视其实行时将给人类带来的灾祸,只关注魔族一方的可能性的扩展。这也可以说是作为命中注定拥有物理优越性的种族,对他人遭遇的一种迟钝反应。
不仅限于她们的血色穹苍,这个“壮举”也得到其他众多魔族的广泛支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世纪末期对人类来说,是一个黑暗幻灭的时代。人类凭借着高度发展的文明而让魔族们抱有憧憬这种情况,可以说是遥远未来的事了。
而现在的人类世界在异种族“魔族”们眼里的反映,只不过是君主和教会之间的权力斗争,国家间无休止的战争,受陈规陋习支配的生活等等,这种一如往昔的混沌局面,再加上各种灾害和伦理崩溃——这样一个充满灾难的世界而已。因为魔族们变得越来越像人类,跟人类越来越接近,就连他们也受到了人类的无力感和厌世情绪的影响。因此,能超越这些的优越种族——魔族自然地蔑视起无力超越这一切的劣等种族——人类。

安罕斯作为一个旁观的隐士,对这里面的含义和感情都能完全理解。人类的愚蠢和优秀,“魔族”的率直和傲慢,全都能理解。所以他将看法明确地说了出来:
“不管如何伪装,所谓的‘壮举’都只是为满足‘梦幻’一个人的野心而已吧。”
“不要……用那已经舍弃了的称号……称呼主人!”
“那是因为你们血色穹苍是个把人类视为草芥的战斗军团啊。那样的话,自然就单方面无视被卷入灾难那一方的死活,而只是沉醉于对自己一方有利的甜言蜜语之中了。”
安罕斯无视她轻微的抗议把话说完,同时,熄灭了包围着身体的火焰。
不知不觉,Assassin注视着黑暗的深处。慢慢地谴责起对方那令人无法接受的立场和主张来。
“那就是说你身为‘超越种’,却为保护人类而来吗?”
“你别把我说得那么伟大嘛,刚开始不是说了吗,我拜托那两人帮我传话,作为酬劳我才送帮他们。”
Assassin想起了安罕斯说过的关于口信的事情。
(——“我的朋友——某个纯情的少女想对我的另一个朋友——某个少年说的话……”——)
接着联想到,“王的军队”发起之前,“首塔”外面的“战神”喊出来的话。
(——“……安罕斯叫我传话!他说‘玛蒂和我说了’!”——)
当时,之前不管和他说什么都不作反应的“伪神之书”的那个年,听了这句话之后却睁开了眼睛。也就是说,那个名叫玛蒂的就是“纯情少女”吗。她这么想着。
(这帮家伙,一定掌握着把“伪神之书”向我们所不知道的方向驱动的关键。)
非常危险。道具“伪神之书”是“壮举”实现的关键。将他引向非预期行动的一切因素,不管是什么,都一定要排除。
在黑暗中,Assassin将臂上的利爪张开,向前跨出悄然无声的一步。
“留你这家伙活在世上,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同时安罕斯也开始用轻松而灵巧地挥舞双剑。
“果然是那样吗。嗯,或许吧……”
鲜明的青色火焰仍然在“首塔”的顶部——“七翼之风”房间照耀着,尽管被“王的军队”所笼罩,但这房间的情景也没有任何的改变。尤西斯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化身——青色火焰注入到悬浮在上方的牢笼。
与被囚禁的少年,正无力地坐着。在他那低垂着的茫然若失的脸上,布满了作为被尤西斯支配的标志的图纹。
就差一点点,在他身上的作业就要完成……某个魔术就要开始启动了。
但是他却一如往常地无视着使用自己的人的意志。
反正他只是利用这个牢笼的力量随意摆布自己而已。就算自己什么都不管,他也会独断专行地将一切进行下去……这多年来,他就一直沉沦在这一片懦弱与心如死灰的泥潭之中。
但是——
在这泥潭中数年来久违的两个名字却使得他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似乎在寻找希望的光明一样。
(……安罕斯……?)
他头脑中浮现出那个在自己刚来到这世界时,教会了自己各种常识的乐于助人的死徒。想起自己在他的道具上注入新的力量之时,他那张时而愤怒时而惊讶时而又不服气的面容。想起他如亲人一般对自己的危险处境给以警告,想起自己沉醉于无忧无虑的快乐中,从他身边离开的那一天。
(……玛蒂……?)
他想起了在自己还能自由自在飞翔的最后那段时间里,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邂逅的那个立志要成为艺术家的少女。想起那个相信自己是魔法师,经一个劲的对自己解说神的教诲的少女。想起那个虽然这样说,却在看到自己的魔法后激动地两眼放光的说“太神奇了”的少女,想起那个相信他们能一直在相互嘲笑和怒骂对方所做的蠢事中生活下去的少女。
(……玛蒂……给我捎来的口信……?)
想起那个得知他改变世界,非常生气,而内心却在伤心地哭泣的少女。想起了那一天,她以自己的一切来否定那种自己认为是理所当然的随心所欲改变世界的行为。想起了那一天,自己因为害怕那样的她,还有害怕让她如此愤怒如此伤心的自己,而从这一切逃开。想起了那一天,两人之间的一个虽小但却让人很开心的约定永远成为泡影。
(……玛蒂,从那以后……过了多久呢……?)
他又想起在那以后,茫然若失的自己不久就被一个“超越种”及其协助者捕获,并被囚禁在这牢笼之中的这些日子。然后又想起放弃了计算日子而生活的自己的懒惰。
(……玛蒂捎话给我……?)
好想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什么。
但是,对于她要给自己捎的话也很担心,万一那是否定自己的话……
为什么她要在这种时候,而且让死徒传话。
不知道她想要对自己说什么,既想听又不想听。
(……玛蒂……)
但是,他依旧是没有动。
那些图纹,已经爬上了他的脸。
化身为“王之军队”的军神Rider远远注视着在战场上奋战的同伴们。他虽然平时不怎么上战场,但也并非对战斗一无所知。
(经常被Caster大人和Archer大人耻笑,说我是“纸上谈兵”呢……)
他缅怀着这两个只要坚持不懈地说服,最后也总是会接受自己意见(他并不认为是服从)的人——已经牺牲了的战友。
他认为在作战会议上,大家是因为被他的诚心所打动才同意他的主张的。然而实际上,却是因为他所主张的这个“纸上谈兵”到头来却成了最好的方法,然而他自己本人并没有发现。其实在他那惴惴不安和怯懦的“并非假装出来”的一面中,也有着随时顾虑危机而慎重行事的另一面。
(Lancer大人是打算让中央军前进,来破坏敌军的配合吧……促使敌人将兵力分散到追击死徒方面,真是高明。)
现在,这个没有自我意识和威严的元帅,从俯视着战场,心中祈祷着同伴的平安。
(在主人实现“壮举”之前,请你不管怎样都要坚持下去呀。)
Rider明白安罕斯的想法。即使如此,他却丝毫没有感到良心的谴责。心地善良但却很理智的他,却将人类定义为“虽然和自己有同样的精神构造,但绝对是个弱势的种族”。他的善良仅仅是对自己的同胞而言,而对于安罕斯所说的“人类”就要另当别论了。
正因为是这样的他,才能胜任血色穹苍的元帅这一职务。另一方面,对于“壮举”,他也非常坚定毫无迷惘地相信这是“对同胞们来说有意义的行为”,并且为了贯彻这一思想,他一直尽力地做到现在。
(我们必须建立一个明确的方针,将其用于指示同志们的行动。)
他这样思考着:要想从根本上杜绝那些不断滋生的,“带着毒素、企图不轨的‘人类’”——旗,就要把战争放在有意义的位置上,换句话也就是说,赋予其“壮举”的意义,在这个世界里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社会秩序。
(只要实际上看到“壮举”的成果,那么在其他同志们也会察觉到新世界的可能性有多大吧……到那个时候,血色穹苍就成为重新组织这个新世界的机关。)
事实上,比起在刚强和冠冕堂皇的名义的背后却隐藏着暧昧感情的Assassin,虽胆小怕事却坚定明确地坚持“魔族”立场的Rider,更能轻而易举地将安罕斯那倾向人类的主张驳倒。他作为一个计划的实施者,对此是非常认真的。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当然最好是能幸存下来,到时候就可以助主人一臂之力。但是对手毕竟是有相当实力的强手……大概也不会那么顺利吧……不过,即使我万一出了事,像我这种程度的家伙,只要找的话,应该要多少有多少吧。)
这并不是什么自卑或者谦虚。Rider心想,作为组织精神上的领袖,发出指示方针的领导者,即使没有了自己,也还有尤西斯在,不会有大问题的。
(但是,今后为了建立新秩序必须继续进行战斗,为此,强者是绝对必要的……)
因此,他将那两人与那两个旗在自己固有结界内隔离开来,避免他们与其发生战斗,在消耗敌人力量的同时保存那两人的实力。如果把疲惫不堪的他们打倒,把那最棘手的敌人拉拢到自己一方来的话(或者当作Saber个人的所有物加以囚禁也不错),那么血色穹苍对人类的有利地位就不会发生动摇了。
(为此,请再继续忍耐多一段时间吧。)
发现自己被迫与心爱的人分开的同时被困在迷宫内的Saber,用“无毁的虹光”一击射穿了“王的军队”。当然,她也没有鲁莽到使出第二击,而是跟Berserker一起老老实实地在里面待机。Saber虽然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但是她很聪明。她理解Rider的这个战术中蕴含的深刻意义,正是实现重要的“壮举”的最短路线。
(幸好“王的军队”是一种除了自身气息和存在以外,不能进行更深入细致感应的固有结界。)
Rider脸上夹杂着苦笑,暂时安心下来。如果他能亲自看到和听到里面的情况,就一定会被迫面对那Saber怒目而视的可怕神色了。
因为他的“王的军队”不是强化物质的魔术,所以没有对破坏能量的特殊抵抗力。只是,即使一旦遭到破坏,也会重新再构成“王的军队”,所以损伤对于王的军队不具有意义。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在魔域城上无限制地重修迷宫……只要他还残留有足够力量的话。因此,Saber没有冲动乱来,在抑制Saber和Rider双方的力量消耗这个意义上,实在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但是,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Rider一直最为警戒的敌人,似乎完全没有打算使用他最为警戒的破坏“王的军队”这个强行突破手段。这一点实在令他奇怪不已。
“战神”修伊•爱尔萨德。根据Rider所知晓的情况,他是一位智勇双全,同时又拥有着高超技巧的最强人类。真不愧是吉尔伽美什大人的后代,简直就如能够烧光一切的火焰般的战士。
他从一开始就让他们“七翼之风”缺了一翼,而且跟被誉为天下无敌的Saber势均力敌,在五天前,就连那个被誉为灾难之王的伟大力量——妄想幻像也被他一举歼灭了。因此,他就成了血色穹苍最深恶痛绝的敌人。
可是那样的他至今却完全没有开展任何对“王的军队”的破坏行动。
他只是在迷宫中徒劳地、反复地来回奔跑,一个劲地消灭着Rider派遣出的那些士兵。仿佛在和时间赛跑般地盲目行动着。此时的状况已是非常迫切,虽然也知道他是个比起思考来更喜欢直接行动的人,但即使如此——
(他并不会愚蠢到那种地步啊。)
正因为他们彼此是多年来互相让对方吃尽苦头的老对手,所以才能感觉到这里面的奇怪之处。他本来预料在自己和被困在迷宫内的两人之间,会有一场他们破坏和自己修复的大消耗持久战。而且,修伊的力量的确可说是非常惊人的。这个把他关在固有结界里来争取时间的策略,到头来也许会以自己的力尽而亡告终吧。他甚至想到,以后的事就只能交给那两人去完成了。正是因为如此,在那个时候,自己才会怀着那么悲壮的觉悟向主人告别。
(就因为这样,我才遭到Assassin大人比平常更为激烈的大发雷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认为我的固有结界真的是坚不可摧的呢。)
(实际上,我的固有结界其实并非坚不可摧,只不过是想要破坏掉它的话,的确是有点费劲儿。只要排除我召唤士兵,那么就算是一百人左右的战士也应该能够轻松挺住。我的固有结界就是这个程度。)
他估计,即使“战神”从现在开始就进行破坏行动的话,也应该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并且,跟他在一起的“战技无双”并不擅长破坏,是个在战斗中以技巧取胜的类型,更不是能够妨碍他进行再构成的魔术师。所以,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是极其有利的。
(Assassin大人似乎也完成得很顺利呢。)
跟魔域城一同被卷入“王的军队”的“气息遮断的宝玉”,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复仇剑士”安罕斯的道具。对这个“气息遮断的宝玉”既不能进行再构成也不能加以干涉,而且因为受到阻挠的关系,也不能窥视其内部情形和里面的气息。
但是,里面应该满载着的人类别动队,却没有任何漏网之鱼侵入到要塞内部。自己在构筑“王的军队”的同时传送Assassin到“气息遮断的宝玉”进行拦截,这个计划可说是暂时取得了成功。
(虽然说是非常时刻,但是,让以暗杀为本职工作的她来干那种事,实在是……以后还是必须给她一点补偿的吧……对了,她应该喜欢有颜色的花吧。)
接下来还是尽可能保持目前的状态来赢得时间,在他们体力消耗到极限时,就出其不意地解除“王的军队”。然后让那两人对疲惫不堪的两人加以攻击,最终解决掉两个宿敌。接下来,Assassin将会压制安罕斯,等排除了这些有可能对我方造成危害的主要因素之后,就立刻全军大举进攻,奔赴战场,协助一直独立苦战的Lancer以及他率领的同志们,一举击溃人类的兵团。之后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实现主人的壮举……
(……我们必定会胜利的。)
时间悄无声息地快速流逝着。
最强的敌人只是徒劳地在迷宫里疲于奔命。
在战场上,Lancer依靠一己之力顶住了敌军的进攻。
作为最终王牌的那两人,现在仍保持着完好无损的状态。
时间,悄无声息地快速地流逝着……
(胜利,我们会胜利的,一定会成功的,我的主人……)
Rider,并不知道在自己的固有结界内发生着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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