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白传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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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迎入的是吉利建筑公司的经理吉利。他坐下来先说了几句贺喜的话,又夸杨行长两口子教育子女有方,姑娘考上大学,儿子考上高中,姐弟俩同登龙虎榜。再扯起了自己小儿子在张文君班上,托张老师一定要管好,基础要打牢,就像他盖楼,地基牢实了,楼房才能盖高,借题发挥还说起了自己建筑队的事。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通,便起身告辞。
待杨立强送到门外,他掏出一个装有3000元的信封,小声道:“聊表心意”。边说边往杨行长口袋里装。杨立强急忙挡住,也小声说:“心意领了,千万别送钱,刚才老爷子为这事还大发脾气,训了我一顿呢!”吉利见杨行长执意不接,只好收了回去。他双手一拱,笑道:“太不好意思啦。”转过身就匆匆地下了楼。
杨立强进屋盯着张文君,夫妻俩相视一笑。杨立强道:“让两位老爷子训一训,就觉着又回到小时候,舒服。”张文君就笑道:“那你过来,让我给你剃个鳖盖头”。
杨立强忽然问:“他姥姥,他姑父呢?”张文君答:“他姥姥在丹妮房子,他姑父在崇实房子睡觉呢。”正说着,吴川走了出来,掏出一沓钱说:“这是我和她爷爷送给丹妮1000元钱。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啦!”边说边递给杨立强。
张文君急忙上前挡住,说道:“姐夫,你们在农村艰难些,这钱就算了。丹妮上学的钱我们都准备好了。”
杨连山跟在后边,上来夺过钱,大声叫着孙女名字:“丹妮,丹妮。”杨丹妮应声而出,走到爷爷面前。杨连山拉近孙女,一手抚摸她的头发,一手递钱给她,说道:“这是爷爷和你姑父给你的钱。到学校要好好学习啊。记着给爷爷写信。”杨丹妮用眼睛请示爸爸,杨立强就说道:“爷爷和你姑父给你的,收下吧。”
翁婿俩告别众人,说走就走。张文君急忙叫杨立强、杨崇实抱着两个早已准备好的纸箱子送下楼去。箱子里装着饮料,熟牛肉,香肠及一些水果。农用三轮车又“嘣、嘣、嘣”唱着跳着驶出了院子。
门外又响起颇重地叩门声。门刚一打开,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先涌了进来。罗豪引着青旅公司的总经理刘宇在沙发上坐定。
罗豪盯着杨丹妮,高兴地说:“出息了,出息了,丹妮考上医学院啦。伯以后有了病就让你看呀。”
张文君笑道:“她伯说的啥话吗!宁愿她失业,也不让她伯生病。”
罗豪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敢说那话。张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诸葛亮手心写的那个‘病’字。丹妮学的这个专业好,不管他是谁,都离不了。”
杨立强热情地招呼着刘宇总经理,生怕怠慢了客人。身材高大的刘总,面皮白净,带有书生气,坐在那里大概有点拘束,显得很文雅。杨立强给两人沏好热茶,向刘总询问:“这段时间进展咋样?还顺利吧?”
刘宇微笑着回答:“还可以。路已经开始修啦,景区的设计图经过多方论证也基本定下来了。十月份就可以动工了。”
杨立强把罗豪和刘宇分别瞅了瞅,笑道:“两位在个意啊!对新来的施工单位都打个招呼,请他们把户头都开到我们j行,方便结算嘛!行里的存款也就不外流啦!”
刘宇点点头说:“一定,一定,叫你们的人也多和我们财务处联系,联系。”杨立强微笑道:“那是自然的。”
罗豪在一旁插进话来,说道:“工作上的事,放到办公室谈,别在这里加热闹了。刘总,说咱们的正事吧。”
刘宇就打开身边皮包,取出一个印着金黄色喜字的红色小塑料袋,里边刚好装着一把百元大钞。他笑道:“恭贺令爱考上大学,这点钱是许总经理和我的一点心意。声明一下,不代表公司啊!”说着把钱递了过来,杨立强双手使劲推拒,说:“别这样,别这样,请把钱装回去。”
刘宇见他不接,就趁势把钱放在茶几上,说道:“这是许总经理在电话上专门叮咛的,请别推让啦!”罗豪在一旁也帮腔说道:“这是我家许大哥和刘总私人的钱,都不是外人,怕咋的,收下,收下!”
张文君瞪了罗豪一眼,说道:“你咋火上添油哩,怕你兄弟不犯错误,不蹲班房?你本该早就挡住哩,没拦住,还要帮倒忙?”接着她的手迅疾抓住那个钱袋,放进刘宇的皮包,拉紧拉链,使劲按住道:“再别掏啦,这一万元我们绝不会收的。”
罗豪见状,知道两口子铁了心相拒,就咧咧嘴巴对刘总说:“那就算了,不勉强啦。”刘宇明白再拉扯下去无益,有伤大雅,就笑道:“杨行长廉洁奉公,精神可嘉!”边说边端茶杯喝起了热茶。
罗豪起身把已回到自己房间的杨丹妮叫了出来,掏出1000元说:“这是伯给你的钱,拿上!”杨丹妮手挡住说:“不要,不要!”罗豪大声道:“不要咋的,你小罗姐姐上大专,你爸、你妈都送过钱哩。到你这儿,就见外啦!”张文君笑道:“你伯给你的钱,你就收下吧。”又小坐一会儿,刘宇拉了拉罗豪的衣角,示意了一下,就起身告辞,一块离开了杨家。

客厅里清静了。张德昭和老伴走了出来。他对杨立强、张文君说道:“她舅说啦,丹妮上学那天,他回青埂来接走丹妮,负责送到学校。那是他的母校,熟人多哩,你们就别操心了。”又停了一会,张德昭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老伴周雯说他:“你这老头子,犹疑什么?都是自家孩子,还不敢说?”
张德昭就叹了口气,说道:“文殊和呼占元好像对你们都有气,一个嫌卖卤驴肉的事,给县长告状啦;另一个嫌化肥厂贷j行的钱,你催要的太急。这些是非话,你们知道就行了,咱们都别管它。只是我那可怜的外孙女李冬梅,药厂技校毕业了,安排不了。她是学财会的,看能不能安排到j行当个代办员?”
原来张文殊当年在省三药厂,挑了一位当工宣队员的李辉结了婚。实指望李辉闯出去干个大事,谁知文革结束后,他又回到厂子当职工。
李辉为人老实,在厂里也只是个普通工人,张文殊越看越不顺眼。后来,她就和药厂附近商店的门市部主任呼占元勾搭上了。呼占元能说会道,姐夫又是商贸局的副局长,也就是现在的刘局长。张文殊动了心,干脆和李辉离了婚,嫁给了呼占元。她也从三药厂调进县商贸系统。之后,呼占元就当了县化肥厂的厂长。张文殊和李辉生有一个女儿李冬梅,由李辉抚养。
但李冬梅与后妈不睦,要求与亲母生活。张文殊就接过来送她到姥爷、姥姥家里。小冬梅现在毕业了没事干,又得靠两位老人操心。
张文君盯着丈夫,看他怎么回答。杨立强迟疑了好一会,才说道:“支行现在代办员满员,据刘义副行长说,中支已放出风,要各支行撤几个所,人员还要裁减,冬梅进j行当代办员怕是不行……”
张文君忽然打断他的话,带着哭声说道:“你又是这不行,那不行的。我爸从不伤脸求人,年龄又这么大了,你一点忙也不帮……。”
杨立强急忙说道:“哎呀,我的你呀!你还没有把我的话听完嘛,j行安排不了,可以找其它地方安排啊!我已经有了主意。冬梅找工作的事,包在我身上,你们别管啦!”张文君松了口气,老两口也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上班,杨立强就给罗豪打电话,说道:“你不是前些天让我留心给你们找会计师吗?会计师没找到,却找到一位学财会才毕业的学生,你们要不要?”
罗豪就说:“财务处还需要些人,正准备招聘哩。你先说说什么情况嘛?”
杨立强答:“我这是‘内举不避亲’啦。她就是我的侄女李冬梅,药厂技校财会班毕业。孩子家境不好,学习上刻苦努力,学业成绩挺好呢!”
罗豪急忙道:“哎呀,你咋还绕弯子说话哩。咱的孩子,没问题,我要了。”
杨立强说:“你还是给刘总,伍总都说说,也让冬梅参加一下招聘。”
罗豪呵呵笑道:“我知道要给两位老总谈哩,平衡关系嘛,搞好团结嘛!只是咱家的孩子,还过那个招聘关干什么?”
杨立强忙对他说:“你这话就不对啦。你们企业管理的很规范,还得按照人家的程序来。照顾归照顾,情我自然要领,但规矩不能破坏。再说让冬梅参加一下招聘,对她的成长也有好处。你说是不是呢?”
罗豪似乎又在那边咧咧嘴,说道:“是,就按你说的办。我给咱周旋。”
这边放下电话,杨立强又拿起来忙拨老岳父家的号码,把话传了过去,叮咛李冬梅好好复习,准备应聘。
他刚坐定,摊开中心支行一份文件要看,忽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黑石峪铅矿的财务科长王芝。她人长的苗条,笑盈盈地和杨行长打招呼,称自己到会计柜台办一笔业务,听说杨丹妮考上了大学,就代表矿上买了份薄礼来道贺。
杨立强忙笑道:“你说这几句关照话,我就感谢啦。至于礼物就请免了,我不能收。”王芝的脸反应挺快,故作一种恼怒的娇态,说道:“看你这个人,廉洁的连人情味都没有了。就是份薄礼嘛,一个廉价小提包,里边装支钢笔,一个笔记本,不信你看看。”说着,打开小提包让杨立强看,果然是这几样东西。
没等杨立强缓过神来,王芝又连珠炮似的说:“听说行长脾气怪,我们就买了这点小文具,略表个心意。你再不给个面子,我就无地自容啦。”说完娇媚地一笑,转身向门口走去。
杨立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愣了一下神,待抓起小提包想给她时,人已经下楼了。他心想不就是这点小东西嘛,自己也太较真了。偏巧葛五星又找他审批储蓄所的水电费发票,便回转身来办公事,顺便把小提包放到桌上。
待葛五星离去,他才拿过提包捏了捏,还是没有其他东西,便打开包翻看那个有精致塑料皮的笔记本。刚一看,头便“嗡”了一下:“怎么是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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