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扬清激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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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子到家门口,才几步路嘛,咋还不见回来!”张文君在客厅走来转去,自言自语地不停嘟囔。门轻轻敲响,她急忙打开。
方元闿和石奇放下包裹,笑着招呼一声,转身退出。杨立强随之进屋把门关上。他刚坐定,妻子就依偎在他的怀里,哭个不停。
杨立强笑着说道:“咋又哭啦!好了,好了。”边说边哄边看着她肩头耸动。直到她止住哭泣,两人就这样久久地抱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待门口有了响动,二人才分开来。进门的是林茂生和马明芝两口儿。老林抱着一盆君子兰,算是为老杨洗尘。过了一会儿,叶白莲和赵菁来了,还提着几个大哈密瓜。
马明芝盯住赵菁奇怪地问:“你眼咋了?咋那样的肿胀?”赵菁不好意思地回答:“这些天害眼哩。”门此时嗵、嗵的响了,老杨笑道:“罗豪来啦!”打开门果然是罗豪和许大女两口。
夫妇两人分别提着一捆啤酒和两瓶五粮液。张文君一看,忙叫上马明芝当帮手进厨房做菜。罗豪坐下来后,咧着大嘴哈哈大笑道:“你一辈子讲原则,这回还叫原则把你绕进去了。”许大女拧了他一下,训道:“不会讲话!”杨立强也哈哈一笑,说道:“现在不是又绕出来了么,还靠的是讲原则嘛!”
按老艾反映小胡所说的怪事及线索,反贪局决定深入调查一下铅矿的案子。
老艾和高个儿老郭一组,小苏和小王一组外出调查。出发之前,刘副局长对他们说:“我们已组织人查了黑石峪铅矿和银行的来往帐目,虽然有些用途勉强说得过去,但金额过大,让人怀疑。分析老金要捣鬼做手脚,只能是使用大量的现金。可是,从帐面上看,都符合规定按转账结算办理了,提取的现金量并不算多啊!我个人一直纳闷,如果反映的线索属实,那他使用的大量现金是怎么从柜台里提出来的呢?你们这次调查就是要解开这个谜呀。”
老艾和老郭结伴,打听到黑石峪铅矿原副矿长吴卫的行踪,来到青埂市民政局见到了他,找了间房子谈了起来。老艾让他看了证件,讲明来意。
吴卫苦涩的笑了笑,说道:“你们来了是件好事,我全力配合。说句实在话,我们几个原来还想写封举报信呢,后来三议两议都没劲了,抚摩了几下心口,自我安慰说省点精神,还是照顾好自己过的小日子吧,那事情也就算了。现在你们找上门来,我还能不谈吗?”
老郭笑问:“为啥举报没有了劲头呢?”吴卫叹道:“咳,老金把自己该办的事都办了,贷来的款子也差不多花完了,拍**溜人。来了个矿长莫志成和财务科科长于南,开始还把老金吹捧的老高,感恩戴德的,后来才知道上当受骗啦,又把老金骂得狗血淋头的,趁着还有点残渣剩羹,赶紧活动,大约半年多功夫,也溜了。留下我们这些人,心肺都能气炸,看着矿上出现的好多怪事,心里憋屈的慌,就想联名举报给上面。”
老艾打断话头,赶紧问道:“什么怪事嘛?先拣主要的说说。”吴卫“唉”了一声,说道:“山上采矿包给了个什么青西采矿工程公司,实际上只有三个小采矿队在山上应付差事,隔三差五才能拉回两三车矿石。厂子半停业,好多人都下岗。上级来人检查了,便红红火火的给炉子生火装点门面。奇怪的是,那三个小采矿队吃钱倒很快,一年多时间,三、四百万元不见了。我和屈班大致算了算帐,山上那些可怜的矿工,最多用百十万元就打发啦,剩下那么多钱到哪里去了呢?还有更奇怪的事,那个青西采矿工程公司的经理袁占虎,只见签名盖章转帐结算,却从来没见过人,象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魂野鬼似的。往返办事的就是那个会计白杳。老金一走,采矿公司就停了,白杳呢,也杳无踪迹啦!”
老艾与老郭相互对视一下,点点头,意思是和小胡讲的一样。老郭追问道:“你是副矿长呀,为什么不向上级领导反映呢?”吴卫的脸难看的扭曲一下,叹道:“唉,我倒是真的向市有色金属公司领导反映过问题,人家装聋作哑的似听非听,末了说山上真的有采矿队嘛,不假呀!至于说规模不够,我们下去再了解了解。转过身我却见人家和老金谈笑风生的,亲热得很。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老艾感兴趣地问道:“什么道理哇!”吴卫无奈的一笑,答道:“人家老金是管钱、管物、管人的一把手呀。领导下来了,他能招待着吃喝玩乐;领导想出国了,他又能赞助几千个美元让领导花花。我呢,替领导什么事也办不了,还去说破坏团结的话,让领导作难,咋能不惹人家讨厌呢?”

老郭黑红的脸膛一沉,严肃地说:“老吴哇,你这话就不对了。作为一名党员,有责任管哪,向本系统领导反映不成,你可以向市纪检委、监察局或我们这里举报啊!”
吴卫尴尬的一笑,说道:“你批评的很对。不过,我刚才说啦,我们几个想举报哩。可是,冷静下来一想:老金和王芝将财务把持得很紧,抓不住人家的直接证据,至于提出这么多怪事、疑点,只能算是线索,能查出来吗?能查得清吗?公司领导都是那个态度,我们几个确实没有把握。要是上边把举报信层层批转下来,告的是薛蟠,批给了贾雨村,最后还不是个葫芦案吗!举报信要是批转给王熙凤或者薛蟠本人,那还有我们这几个人活的路吗?当时矿上已经瘫痪,盆干碗净,发不出工资了,自己的生计都成问题,陪得起功夫吗?再说要是把人家有病的没告倒,把咱们这些没病的人,反倒告成了有病的,披着一张爱闹事的皮,想找个混碗饭吃的地方都找不下了,岂不是自找麻烦吗?说来想去,几个人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了两个字,算咧!”
老郭沉思着,没有吭声。老艾关心地问道:“你现在情况咋样?”吴卫屏息了一下气,说道:“还算差不多吧。我原来在地方基层当乡长,组织部找我谈话,说你是当地人,到新办的铅矿上任副矿长,好协调工作,还职升半格,我也就去了。铅矿跨了,我回来找组织部安排工作,就被放到民政局当了个一般干部。转了一圈,把帽翅转丢了。还好,比下岗职工强嘛!屈班原来是上边公司的技术员,现在又回了公司。眼下剩下的就是难兄难弟的副矿长白辰,他仍坚守在矿上主持工作,靠收取矿山零星坑口的承包费,维持着几个看门人的工资,将就的向前推着转着。”几个人静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老艾请吴卫写了有关青西采矿工程公司的证言材料,就告辞了。
反贪局办公室灯火通明。刘副局长主持会议,小苏和小王把找白辰与屈班带回来的证言材料也念了一遍,和刚才老艾念吴卫写的材料大同小异。几个人开始分析证言,围绕那个幽灵似的采矿公司经理袁占虎是谁呢?是金光耀本人,还是另有他人?争论不休。
老艾又把与老郭去银行查青西采矿公司帐务结算的情况,汇报了一遍,说道:“他们把铅矿到帐的贷款,一块一块的零敲碎打,从J行青埂市支行,转到N行青西营业所自己的帐户上,然后就开始频繁的倒腾转帐,牵涉到多家银行和信用社。有的转过去就直接替人家顶了贷款还账。因为这个公司给好些个人担保贷款,个人还不了的帐,采矿公司就一包袱的揽完了。有的款项干脆转到几户个人帐户上。这些个人帐户我俩也查了,实际上是青埂市化肥基金会的代名或者化名。”
小苏笑道:“幽灵该浮出水面喽!小胡的证言,有吴卫等三人没有的东西。小胡说他多次陪王芝,去青埂市化肥基金会提取现金。有次他忍不住向王芝询问‘怎么老到这里提款?’王芝叫他少管闲事,只说这是临时倒借的。看来,这个袁占虎就是化肥基金会的头儿呼占元了。他们如此倒腾,就是为了洗钱唄!”刘副局长点点头说:“有道理。下一步该怎么深入落实啊?”几个人又议了一会,决定利用矛盾的薄弱环节,首先从王芝身上突破。
关在公安宾馆房间里的王芝,被严加看管着。她这几日哭哭啼啼的,伤心极了,也后悔极了。前些天,金光耀还暗地里托人传条子,叫她口紧点,再奈何几天就可以出去了,而且说出去了准备和她结婚。现在看起来全完了,这个丧尽天良的竟急着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哩。
她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小家,丈夫小高倾慕她,视若珍宝。儿子让另有住房的婆母照管着,不用操心。谁知她钱迷心窍,上了老金的贼船。金光耀将她调回,仍安排在自己身边,当上了工业局的会计。她也就经常去老金办公室奉献光**,让他干“后庭花”。
金光耀有时也去她的小家。小高不知就里,还对爱人的领导热情招待。半年多前,小高出差去了外地,老金趁机钻进了王芝的被窝。那天半夜,小高提前回来了。老金慌得抓起衣服藏了起来,乘小高不注意,冲出房子,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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