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断线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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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心语神思恍惚,头很痛,心也很痛。她脑海中一片茫然,什么思想也没有,她只是呆呆的坐着。中午放学,同学们一个一个走出教室,她神游的思绪才回来:南风回去参加考试了,王依婷丢下学生自己联系学校去了。南风考完试会马上回来,南风说要来拜访父母,然后带她去省城他家。南风说了,让我专心考试,考不上北大,他不会原谅我,我不能因为短暂的分别就神不守舍。如果我考不上,南风一个人去了北大,他会想念我,他会寂寞,我也会思念他。那种日子怎么过,天啦!我怎么能为几天的分离而断送自己和南风的未来。罗心语,振作,你要坚强。渐渐的,她眼中又放射出希望的光芒。可头好痛,她望了望教室里,只剩熊涛、纤纤、佩诗在注视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头有点痛,下午请半天假休息。”
纤纤、佩诗不断地点头:“我们送你回去。”
心语感到自己的无力,她点着头答应。几人将她送回家,纤纤扶她到床上躺下。心语觉得自己在这十几个小时中心被抽离了,人虚脱得轻飘飘的。唉!什么都不要再想,我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她眼皮无力地垂下,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几人看着她已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准备离去。佩诗犹豫的迈开步子,走出房门,她对纤纤说道:“纤纤,反正我又不上大学,复不复习已无所谓,你和熊涛加油。我在这儿陪心语直到高考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看得出,心语很痛苦,你们也在掩饰着。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什么,怕有负担。但是,我会陪着心语。你们就不要太担心,把精力放在最后的这几天。不管有什么事,我希望不要影响到你们的升学考试。”
纤纤抓着佩诗的手,用力的点头。熊涛也伸过手激动地说:“我的钱罐子,我太爱你啦!谢谢。”
奶奶送熊涛和纤纤出门抓着纤纤的手焦虑的问:“纤纤,快考试了,心语是不是压力太大。可怜的孩子,读书这样辛苦,昨晚还做噩梦,在梦中大叫,吓死我了。”
“噩梦,什么噩梦?奶奶。”纤纤认真地问。
奶奶陷入沉思,好半晌才说:“好像是说在什么湖去玩,南风丢下她,她很害怕,叫着南风,不要丢下她。语儿和南风怎么了?”奶奶虽然很少过问两人的事,熊涛和纤纤两人心里明白奶奶的忧虑,怎能告诉奶奶、怎能增加奶奶的压力,于是安慰着奶奶。
回去路上,两人却再没开口说话,心里却想着心语和南风做着同样的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两人都在沉思着,心中泛起一种无名的害怕和不安。
紧张的高考终于结束了,十一年的辛苦都已浓缩在这短短的几天中。这几天的时间,却会决定每个人的未来与命运。不论考得好坏,最后一堂结束后,大家都回到自己的教室。没有欢乐的告别,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沉重,没有喜悦,没有兴高采烈,只有哀愁和凄凉。假期一过,将各奔东西,这份浓浓的情意将在分别后慢慢淡泊。谁也不知今后的生活会怎样,人生中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三年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中是不舍和留恋,还有许许多多的回忆。许多同学抚摸着自己坐了三年的凳子,用了三年的课桌。教室里每个人都沉默着,都在为自己失去的岁月默哀。王依婷和江南风没有回来,大家心中又多了一份牵挂和思念。许多人手拉着手相看泪眼,话却无从说起,在这愁云惨雾里,每个人快要窒息。
“熊涛,熊涛,你妈妈让你回家一趟。”学校播音器传来的一句话把大家从这沉闷的气氛中拉了回来,熊涛跑出去了。
于是,大家都拿出自己为同学准备的礼物、照片,相互交换着,相互写着毕业留言。纤纤看着心语,心语正在为同学写留言。心语是值得让所有人骄傲的心语,每堂课考下来,都兴高采烈,她永远都会是最棒的,纤纤、熊涛、佩诗每天都分享着她的喜悦。
纤纤望着教室外,熊涛去了老半天了还不回来,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她起身向教室外走去,大家都忙着,谁也没去注意她。
她来到操场,远远地看见熊涛拿着一张纸呆呆的坐在那里。她的到来熊涛却毫不在意,脸上分明还有未干的泪迹。纤纤更加不安,她颤声的问道:“熊涛,发生了什么事?你手上拿的什么?”熊涛抬起头来不语,只是用悲伤的眼望着她,将手中的纸递过去。纤纤飞快地瞟了一眼,是封信,是南风龙飞凤舞的字迹。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泪眼婆娑的熊涛,不敢去接那封信。她不知道那上面写的什么,但她明白,一定是不好的消息。她慢慢地向后退去。

熊涛伸手抓住了她:“纤纤,你要冷静,你坐下来。”那是急躁、凶狠又残酷的命令,她望着熊涛发红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坐在熊涛身边,接过南风的信。许久,才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信,不论什么事,为了心语,我不能失去勇气。
熊涛,纤纤:
我永远的朋友,当你们收到信时,估计高考已完毕。相信你们都取得好的成绩,在此我由衷的恭喜你们。而我已踏上去美国的路程,我想念你们,更是想念心语,思念像一条毒蛇吞噬着我曾经豪情万丈的心。
上天真是开着玩笑戏弄人,我妈妈是著名的脑科教授,却因一场意外成为植物人。美国那边我妈妈曾带领的工作小组已为我们办理出境手续,明天将带着我们去美国,让妈妈在那边接受治疗,小姨也会一起去。
我对自己的前途很茫然,此去,不知是十年,亦或是二十年?对未来的未知让我越来越恐惧。我爱心语,我不能自私的让她等待一个无法预知的未来。我深知心语爱我,她若了解,定会默默守护这份情感等我归来。那是何时?也许是白发苍苍时,谁又能预知。或许她有能力时会跨越彼岸来寻找我,但我不愿,我不愿,你们知道吗?也许她会痛恨我无情离去,但这一切痛苦只是暂时的,几年的大学生活会让她慢慢成熟。我爱她,我要她快乐,这是我对她最后的心愿。
我相信你们会在她最痛苦,最无助时陪着她,安慰她。所以我会很坦然,不会有太多牵挂,只因为我的生命里有你们。而你们却是我的亲兄弟,亲姐妹,我将事情告诉你们,希望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支持我的决定。我是算着时间给你们发来这封信,我相信你们还未告诉心语我离开的原因。那么,请你们永远不要告诉心语,我不要让她跟着我承受痛苦。
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来完成这封信,也不知能否表达清楚我的意思,什么都别告诉心语,我相信你们懂我。
我爱你们。
你们的南风
1987年7月6日
纤纤的泪不断的地落在纸上,她看见纸上有旧的泪痕,那是南风的,有新的泪痕,是她和熊涛的。“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纤纤悲切的大声的哭出来。
熊涛轻轻的拉过她将她拥在怀里,他已在纤纤看信时,整理了慌乱、悲切的心情。他用沙哑的低沉的声音对着纤纤说:“纤纤,南风对什么事都会设想周全。他虽没明说,我知道,他太爱心语,他不愿让她知道发生的一切,不愿让心语在无尽的等待中度日,宁愿让心语相信他抛弃这份感情。他是那么自信又骄傲的人,他承受这么多,甚至失去心语,他的心更苦,更痛,你知道吗?他不这样做,心语放不下这段感情,他宁愿让心语恨他,怨他,他不会让心语一起承受他的痛苦,为了心语,也为他自己。”
“心语会恨他、怨他,心语会痛不欲生。”
“不会,真正爱一个人,不会有恨,不会有怨,知道吗?心语暂时会悲痛,甚至暂时失去理智。时间一久,这段感情会冷却下来。”
“会冷却下来吗?”
“会的,会的,相信自己的朋友,心语会坚强起来。我们要尊重南风的决定,爱她就放开她。我们要做的,就是默默的守护她。”
“那要多久,那要多久啊?”纤纤痛苦的哭着,为南风,也为心语,为她心中最完美的两个人而忧愁,相爱却不能相守。
“不会太久,我们不能垮掉,我们还要照顾心语。今天不用再和她们见面,佩诗会陪着心语。你一定要坚强,千万要守口如瓶。心语痛过,一切都会好的。”熊涛紧紧的拥抱着纤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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