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腥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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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人现在是想一吞了冉家军和后赵骑兵,进攻得非常的坚决和凶狠。上万人的鲜卑骑兵,竟然没有一个闲人。上到拓跋津,下到喂马打杂的,都疯狂向前,欲将敌人碎尸体万段,以泄心头之狠。
鲜卑人的兵器就如四面合围的墙,毫不怜悯地向中间的羯族骑兵和冉家军压过来,是挡也挡不住,冲也冲不出。由于战场的混乱,如此多的鲜卑骑兵竟然一下子不能灭了已经疲态毕显的已经伤亡过半的羯族骑兵。更让他们愤怒的是,那一小股汉族步兵,就如夹在大饼中的一颗小石子,不论鲜卑人如何的用力咀嚼,总是咬不碎,吐不出,苦不堪言。
但是鲜卑人已经明显地占了上风,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不过在那必须得鲜卑人付出惨重的代价和更多的鲜血,冉闵和他的冉家军他们太英勇顽强了,连正在阵中左冲右突的羯族骑兵仿佛也受到了感染,没有一个退缩的。反正现在哪个方向都是鲜卑人,往哪个方向都是进攻,不存在退的说法了。
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鲜卑人靠的是他们的勇敢和人数。冉闵他们靠的是求生的意志,永远放弃的信念。冉闵想带着徐德、张楚、司马杰他们返冲回去与冉家军步兵会合,集体的力量总是要大些的。无奈他们与近在眼前的冉家军步兵阵如同在巨浪中两叶小舟,总是无法靠近,被鲜卑人攻击的巨浪冲得东摇西晃。
那边宁破阵也想过来与冉家军会合,也是多次冲击无果。极短的距离此时也成了天涯之遥,可望而不可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将每一个交战的人的双眼都染成了血红之色。除了比野兽还嗜血的狂热,哪里还找得到人性。在战场上,人才真正地回归了本来的动物性,真正地返了祖,象极了他们茹毛饮血的原始祖先,用尖利的牙齿撕扯着带血的尚带体温的猎物。只不过,现在的人用的是文明人发明的武器,撕扯的不再是猎物,而是同类,有着共同祖先的人。
冉闵他们的动作已经变得机械僵硬,纯粹程式化了。武器向往的方向,不外乎是对方的前胸后背,头颈躯干,总之是要害,一招毙命就成,少了自己的体力,也少了对方的痛苦。这杀也杀不完的敌人,似乎让他们陷入了抽刀断水,水长流的毫无成就感。先前还破口大骂的徐德,现在也闭了嘴,骂人也会累的,不如多节省点体力杀敌自保。
冉闵知道,现在双方都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可能极为细微的风吹草动,都会将这种脆弱的平衡打破。结果只有两个,一是羯族骑兵和冉家军被鲜卑大军蚕食,最终辗成粉末。二是鲜卑大军如长堤溃坝,一发不可收拾,被冉家军和羯族骑兵用钝刀割肉般的耐性,彻底摧毁鲜卑人再战的意志。这就要看,双方谁更能够坚持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第一种可能性要大些,毕竟鲜卑人的人数占优。但是人多也会有久战不下的暴燥,冉闵明白,只要他们保持住对鲜卑大军持续有效的冲击力,机会就可能会在等待中产生,胜利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要保持住对合围的鲜卑骑兵产生有效的冲击力,那真是太难了,即使他们都有移山的意志,毕竟有力竭之时。就说所骑的战马吧,它们可没有什么坚强的意志,跑不动也就跑不动了,从来不呈强也不做假。所以徐德原来的那马早就累趴下了,他不得不从鲜卑人那儿抢夺马匹,已经换了三匹马了。司马杰和张楚两也在冉闵的掩护下,成功地换了两三次马。只冉闵现在的座骑,以前经常驮着使大锤的莫里韦,习惯了重载,现在换成了是冉闵这个小孩,如此轻载下,它还跑得动。只是它也现在是口吐白沫,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冉闵也暗暗地准备换马了。战斗,也就如此艰难惨烈地断续了下去。对双方,是体力,更是意志的考验。
却说石虎的长子石遂从襄国带着百余亲骑策马急回,在距离阳谷关几里外就听到了杀声震天,难道是鲜卑人攻城了。这次石勒和石虎都向石遂面授机宜,面对鲜卑的大军,以阳谷关之险,守是守不住的。由于地势的局限,阳谷关内的最大容量是一万左右的守军,一万二已经是极限了,也就是现在阳谷关后赵守军的数量。直接后果就是,关内哪个边边角角都是人,就差点连厕所里也住上人。这还是关内的老百姓全都逃生去了,如果加上常住的老百姓。好嘛,那就热闹了,天天都象赶集一样,人满为患了。拿着武器走,都得小心,不然会伤了自己人的。

所以要以关内的这点守军来抵御几十万鲜卑大军,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办法是择机出击,给鲜卑人的先锋部队一次狠击,让他们的内部联盟分解。这样只要后赵的在西边防御氐族的军队撤来一部分,到了这里,阳谷关也就安全了。但是这都要时间,西边的羯族军队在石虎的带领下才刚刚对氐族进行了警告性的攻击,西边安全了,才往这里赶来,最快也得要五天。
想不到这鲜卑人来得这么快,一旦他们强攻阳谷关,关内的守军是支撑不到五天后援军到来的。所以石遂心急如焚,一阵风似的就带队冲进了阳谷关内。
到了关内。早有手下来报。说城外宁破阵将军和冉家军已经与鲜卑人开战了。现在战斗空前激烈。并请求是否出城支援。石遂马上停蹄地登上城楼。那空前惨烈地画面就展现在了他面前。阵阵地腥风醺得人直想呕吐。这时有人将冉闵地那封血书送过来给石遂看。并说宁破阵将军就是看到这信才执意出战地。一看到冉闵地名字。石遂又惊又喜:这冉闵就是棘奴啊。父王不正在着急地四处打听么。想到到这个小娃会在这关外与鲜卑打上了。找到棘奴。可是大功一件啊。自己又会在父亲面前长了脸。他地那些兄弟也会更被压低一点地。而且这棘奴地计策正与皇上和父王地想法不谋而合。石遂预感到立功地机会来了。
这时。有一个最坚决反对宁破阵出战地羯族将领讨好地上前对石遂说道:“宁破阵将军不知好歹。不等将军您地号令就出战。您看我们有没有必要出城去救他们呢?”现在城外地两军交战正烈。这是个多么好地机会啊。战机稍纵即失。这家伙还在这儿无动于衷地旁观。气得石遂勃然大怒。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大骂道:“他们也是我们后赵地军人。如何不救。”
说完还不解气。拔剑而出。一剑劈下。将一个石头地城垛砍掉。目露凶光地道:“现在这关里地人。除了煮饭地老妈子。是个人地都跟我出城杀敌。临阵畏缩者。如同此石。”石遂这家伙地暴戾一点儿也不比他父亲石虎差。吓得众人一哄而散。寻着自己地战马。打开城门。一窝蜂地涌出城去。向鲜卑人冲去。
忽然多了这许多生力军向自己阵中猛冲。鲜卑人地意志终于崩溃了。败退也就不可避免了。真地是兵败如山倒。刚才还杀气盈天地鲜卑铁骑。一下子就如同决堤地洪水。没命地往后奔逃而去。
马踏人砍。惨叫声不绝于耳。以残暴出名地羯族骑兵。对待敌人。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况且羯族军队现在处于了绝对地上风。跑得慢或者意欲抵抗地鲜卑兵。都成了羯族骑兵地刀下之鬼。损折近半地鲜卑大军。被近万地羯族铁骑在身后猛追。其惨烈程度不是用语言和文字可以形容地。一路尸体。一路鲜血。石遂地羯族铁骑一直追了十余里。甚至遇到了鲜卑地大部队援军赶来。羯族铁骑也是置若罔闻。照旧马不停蹄。刀枪并用杀人屠马。几欲成了阎王派到鲜卑人这儿地收命夜叉。
不是石遂地羯族骑兵自大。不将鲜卑地大队人马放在眼里。而能征善战地羯族敏锐地嗅到了战争地天平已经倾斜。只要这天平不能够立即再度平衡。再多地鲜卑人前来也是枉然。事实也是这样。血战了大半天地鲜卑骑兵们。现在败退下来已经是草木皆兵。虽然前面地大军是自己人。他们也照冲不误。并胆颤地狂喊:羯族人地几十万骑兵杀来了。恐惧是可以传染地。不明究里正在前进地鲜卑大军也后军变前军。跟着疯跑起来。这时即使有鲜卑将领出来阻止。也是于事无补了。形成了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羯族得以尽情地一呈凶性。过足了屠杀地瘾。
在阳谷关前的阵地上,还有两队疲惫的人马,此时他们都已经虚脱得近似于快死了。很多人不顾血腥泥泞,直接就躺在了血泥里,除了还有口气在,他们和地上的死尸没有多大区别了。这些人就是冉闵的冉家军和宁破阵带领的先期出城的羯族骑兵,现在大局已定,他们也耗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跑不动了。乘胜追击的重任和光荣,就留给那些后来出城的嗜血的羯族骑兵吧。
此时夕阳挣扎着将它的最后一丝光芒留给了这个血染的世界,不知是由于夕阳的晚照,还是血色大地的反射,这眼前的这个世界整个处在一片朦胧的红色之中,映着满地的尸体和活人,似幻似真,妖艳中透着一种诡异的神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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