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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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冉闵都不去想了,反正人都是要长大的,人生之事都是有得必有失。见众人都来请战,冉闵笑着说:“打仗不仅要靠勇气,还需要我们的头脑,那就是策略。”
张楚不解地问道:“刚才我们才四个人,主公都没有想过要用啥计策,说冲就冲了,那样多痛快啊!”,这张楚和徐德也是一样,是个快意恩仇的人,做事喜欢直接。司马杰要城府一点,他小声地说道:“怎么做,主公当然有他的主见,岂是你们猜得透的。”
听见别人拔高自己,冉闵连忙说道:“我也不敢说比这里的诸位更有经验,要说实战,这里的官兵们都是身经百战,确实不是我现在能够比的。”听见主公谦虚,还夸赞自己,步兵们心里很是舒服,谁都是喜欢戴高帽的,而且这也是实情。
士兵们都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最后由鲍进为代表,发表了他们的意见:“主公年少有为,怎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能比的。在野鹿坡,主公敢于孤骑闯阵,救我们于危难之间。并在那里一战成名,杀得慕容部王子落荒而逃。今天又是在我们临此绝境,来拯救我们的仍然是主公。这种大勇大义之举,一定不是平常人所能够做得到的。所以我们所有官兵都相信您,该怎么做,主公就拿主意吧。”
这让冉闵实际取得了这支部队的指挥权,虽然人数不多,但这可是十岁冉闵的第一次带兵,说什么也不能搞砸了。冉闵朗声说道:“承蒙兄弟们的信任,在下不才,先父生前也教了我不少的武学与兵法,至今也在师承名士习武,对打仗行军,也有了些了解。徐德兄刚才说的冲阵之时,我并没有说什么计策,说冲就冲了。这要看实际情况,刚才在敌阵后方时,只有我们四个人。是声东击西,还是迂回包抄,这些都是用不上。就如大象的牙齿,明摆着的就是两根,想藏也藏不住。也就是在没有多少力量可用的情况下,费心劳力的讲计策,那都是行不通的,唯一可行的就是勇而胜之,也就是靠自己的勇气生存。即使这样,我们也是有借力的,利用了鲜卑人的轻敌和疏忽,我们才能出奇不意地冲阵而过,过来与冉家军的弟兄们会合。”
平时只顾打仗冲锋的士兵们几时知道这些道理,他们听得津津有味。这时汪重粗声粗气地说道:“主公说得没错,该拼刀子的时候,啥屁计策也帮不上忙。该讲策略的时候,你就是把刀子拼断了也作用不大。话又说回来了,天下又有几人敢于象主公你们四人这样穿万人之阵,安然无恙的。”
听到满脸横肉的汪重夸赞他们,张楚、徐德、司马杰三人不自觉地就将头高昂了起来。想不到没落到了快成叫化子的人还有这么英勇出彩的时候,这多亏了跟了冉闵这个主公啊。冉闵也笑着说道:“冉家军的兄弟们都是勇猛无比的汉子,我只不过是重复了你们的行为罢了。现在我们会合了,虽然人数不多,毕竟也是一股力量了。再不能象先前那样只呈匹夫之勇了,行军打仗之法最基本的点就是,怎样将军队这个整体发挥出最大的合力。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都表明,对战双方的实际战力,并不一定是看他们人数的多少,而是要看整个队伍的合力。这个合力的形成,就要靠天时、地利、人和来决定。就如越多的细绳组成越粗的绳,粗绳的强度和拉力都会比细绳好很多。好的将领和好的计策,就是要将粗绳解成细绳,然后再将细绳逐一拉断。当然,如果连拉断细绳的力气都没有,就没有必要那么辛苦去解了。”
冉闵以一句调侃结束了他的讲话,听讲的人也都发出了会心的一笑,大家都明白了他这种深入浅出的讲解。
“道理是这样的,可是我们只有两百人不到,对方却有近万人。我们能够把他们分成多细的绳呢,三百人一股,或者我们再英勇一点,一千人一股的,咬咬牙,我们都有可能将它扯断。即使我们有力气将所有的细绳扯断,可是鲜卑人也不傻,不会在那儿坐等我们。只要他们一将我们围住,危机就来了。主公,我只是想说我的看法,并没有要乱军心损士气的意思。”窦兴忐忑不安地向冉闵说着,怕引起误会。
“窦将军所言极是,看来将军也是一个思虑细致的人,军队在你手中,是值得让人放心的。虽然不能,也不可能让我们一一地亲自将细绳弄断。只要方法得当,就可能将那些细绳的走向分散弄乱,互相扯绊,没有了合力。战场上的的具体表现就是,通过局部的强有力的对敌快速致命的打击,制造心理恐慌,让敌军混乱,最好的结果是互相践踏,不战自乱,这时人越多也就越乱了。只要敌人一乱,我们就有机可乘。所谓乱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不乱又怎么取得到呢。我们现在并不是孤军奋战,还是有借力和援军的。”冉闵耐心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只要万众一心,比做再多的战前动员都要有用百倍。

听见冉闵并没有责怪之意,反而夸奖一番,这让窦兴非常地感动,这个冉闵真的非常人可比啊,当下再次向冉闵行礼道:“主公的一席话,让窦某受益匪浅。承蒙主公赏识,今后只要主公差遣,赴汤蹈火,臣也万死不辞。”窦兴这番话说得响亮,其后也果真如他之言,成了冉闵最为忠心得力的将领之一。
冉闵刚将窦兴扶起。还没有等他开口。鲍进就忙问道:“主公说地借力和援军。莫非是通知了家里地冉家军弟兄来救我们了?”他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冉闵也是刚从北方归来。根本就没有回家。如何搬得来救兵。
冉闵用力地握了握窦兴地手。然后说道:“何必舍近救远呢。援军就是我们地身后啊。”
“这城楼上闭关不出地羯族人。他们现在怕鲜卑人怕得要命。哪里敢出来应战啊。”汪重快人快语。他还对羯族人不放他们入关耿耿于怀呢。
“那也不见得。谁不知羯族人也是骁勇善战地。他们现在这样。只不过是还没有从蛇回头溃败中醒过神来。如果说当今天下骑兵敢于和鲜卑铁骑争锋地。也只有羯族骑兵。这是不争地事实。虽然他们没有放我们进关。却也是帮了我们地。也是因为大家都是后赵军队地原因。大家也看到了。每当鲜卑人试探性地冲锋时。城楼上地后赵守军总是万箭齐发地阻挡鲜卑人么。即使他们有保护阳谷关不受冲击地主要意思。也客观上帮助了我们。况且这几日从城楼上抛下地食物。就是他们直接地对我们地支持了。只要我们和他们联系好。趁着鲜卑大军主力没到。合力对关前地鲜卑人一战。一战取胜。就可以解冉家军之困。也可以解了阳谷关之围。即使鲜卑大军到了。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冉闵地话给大家带来了希望。
鲍进却说:“好是好。我们也曾经向楼上地那帮家伙喊过。叫他们出来与鲜卑人对决。可是那些打怕了地王八羔子就是夹着尾巴不出来。”
“那是你没有给他们晓以利害。没有实际地好处。楼上地人也只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在上面死守了。所以也害了这么多兄弟有家不能归。”冉闵此时已经是胸有成竹地说。
“那就不要等了,主公您就快点给他们晓以利害吧,我还是进了关安稳些。”勇猛的徐德也不忌讳在人面前提起他的心思,勇敢是一回事,舒服又是另一马事。有舒坦的地方住,何必要在这儿受鸟气呈英雄呢。
“有纸和笔吗?”冉闵不再多说,直接问鲍进他们,这话一出口,他有点后悔,大家都是败退回来的。连吃的东西都没了,能带着武器都算不错了,哪里还会有这些玩意儿。
想不到,鲍进向人丛中喊道:“王亘,王亘过来!”随着喊声,一个瘦瘦的青年军人急忙地跑了过来,他向着冉闵行了一礼道:“军中文书官王亘参见主公!”
见这个叫王亘的年青军人,斯斯的象个读书人,年纪最多和司马杰差不多大。身子不很结实,眼神却很清亮,透着一股子干练和聪明。冉闵笑着说道:“哟,秀才也来当兵了啊。”
王亘也笑道:“在家时学了些字,也就在军中混了文书,专门负责军令的传达和解读。”以前识字的人少,军中的一些上呈下达的命令也是需要用书面传达的,为了让下面识字不多的军人更易于理解,所以专门配备有文书官一职。不要看这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职位,可是他们直接接触军令,地位也是较高的。
“将纸笔准备好,主公要写东西。”汪重性子急,在一旁催促。
“这些东西还有吧?”冉闵试探性地问道。
“放心吧,主公,这是我的职责,有我在,这些东西肯定在。”说完真的从怀中摸出了笔墨来,这让冉闵暗暗佩服此人的尽职尽责,在逃命之时也不忘了自己的职责,这也是一个可用之材。
似乎是看到了冉闵的疑惑,王亘马上变戏法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白布,递给冉闵道:“这布比纸牢固些,不容易破,写起来也可以。”冉闵对他会意地一笑,这家伙还真有心思啊。
可是问题来了,这冰天雪地的,哪儿去找水磨墨啊。王亘马上捋起袖子,唰地一声将手臂上緾的绷带解开,露出了一道长长的还没有愈合的刀伤,他手臂稍一用力,鲜血就流出来了。他将流着鲜血的手臂伸到冉闵面前,歉意地笑着说:“主公,对不起,准备笔墨是我的职责,今天只有将就用血代墨了。”
看着貌似文弱的王亘也是如此硬气,难怪冉家军会如此的顽强,悍不畏死。冉闵心中被震憾了,他只是用一个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王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就将白布铺在弯下腰的徐德背上,醮着王亘的鲜血,飞快地写就了一封血书。然后将它卷在箭上,亲自稳稳地将缚血书的羽箭射在了关楼的木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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