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 余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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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杀进行了大半个时辰,其实杀人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大多数时间都是去找所谓的太子余孽了当然这些余孽都姓石,也是他石虎的余孽。平时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余孽们,在石虎们滴血的屠刀下仓皇逃命,当然东宫里所有的两条腿走路的活物,都只有一个字:死!
有几个胆小的女眷,还没有等屠刀杀来,早就吓得气绝而亡,远去的灵魂也会为此哆嗦。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莫过于此。石虎创造了世界之最,可惜吉尼斯晚了千多年,不然,他一定榜上有名。
血流干了,人也杀完了。望着满院的残缺的躯体,战果丰厚得很啊。石虎也杀累了,虚弱得用刀拄地喘息着,他,果然是老了。他仰天狂笑,与他同来的杀手听了,也不禁心中发颤,这还是人么?
笑够了,石虎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咬牙切齿地长啸一声:“天下,还是朕的,谁也抢不走。”
接着,早有准备的石虎派出强悍的心腹,接管了石遂的卫戍军。那些惊惶失措的军官们,石遂一死,他们已经没有了主心骨,纷纷投降。只有梁犊带着几个人负隅顽抗,寡不敌众,就在他想自刎尽忠时,被石虎的人活捉,一个五花大绑,将他捆了个结实,送往皇宫面圣去了。
皇权争夺的卸军门之战以石虎的全胜结束,石虎的突袭完全成功。也为石虎的血腥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卸军门之变,东宫中,太子和他的妻子儿女计二十六人全部被杀,后来石虎做了一个大棺材,将他们全装在了一起埋葬,又创造了多人同棺的纪录。其它的太监、宫女、卫士二百多人也成了刀下之鬼。至于沿途被杀的百姓,那也是不计其数。再加上处决的一批所谓东宫余党,先后有近千人作了太子的陪葬。当然,这次的死伤,比上次襄国皇权之争要少得多了。
冉闵接到圣旨进城面圣,已经是晚上的事了。从东门入,沿途都死一般的沉寂,人们都还没有从白天的屠杀中回过神来,现在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虽然街道经过了一番清洗,尸体已经被运走,可是血迹仍然随处可见。平时灯笼高挂的东宫,此时无一盏火烛,无一丝声音,成了一座名符其实的死宅。
进入皇宫之中,广宏殿内,明灯高悬,带刀的铁甲卫整齐地列在四周,充满了悚然的杀气。文臣武将能够来的都来了,都显得忐忑不安,卸军门之变,就是聋子都听说了,在石虎面前,此时的群臣们怕得就如一群兔子。
冉闵来得最晚,因为他在城外。他进殿之后,也随着群臣们向皇帝见礼。石虎傲慢地坐在龙椅上,用眼角余光扫视着群臣,让他的权欲之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个位子真好,不论长幼尊卑,都得下跪。失了一个石遂算什么,他还有多的是儿子。
礼节过后,群臣们站列两边,静听皇帝的圣俞。
“太子不轨,已经被朕亲自正法,各位可有什么异议?”石虎凶狠的眼光再次扫向群臣。大伙都跪下齐呼:“皇上英明!”
这跪来跪去的,冉闵感到脚痛,可是没法,大家都这样,他也不好特殊。石虎今天如此急地招群臣来,是要威慑众人,重新树立威望。
石虎一抬手,群臣们都站了起来。
“前段时间,朕疏于朝政,让石遂钻了空子。如今,朕又回来了。”石虎骄傲地宣布着他的回归。
没有人敢说话,石虎说道:“谋朝篡政的主犯已经伏法,余党一样不可原谅。来人,将太子的同谋带上来。”
话音一落,太子的太师太傅常侍等数十人被带了上来。平时这些耀武扬威的家伙些,被绳索捆绑着,有些身上还带着伤,全都是一脸惶恐。
看见跪在地上的人,石虎冷笑道:“尔等教导辅佐太子无方,才酿成今日之错。失职之罪难免,全部推出去斩首示众,枭首三日。”
那些人吓得大呼冤枉,喊得再大声也是枉然,即使他们再无辜,作为太子的陪葬是铁定的了。这也是作为东宫之臣的尴尬,有可能随着太子登顶而功成身显,也可能随着太子的湮灭而万劫不复。
只有一个人没有喊叫,他就是梁犊。他身上多处受伤,可见是伤重被俘。冉闵注意到了他,石虎也注意到他。当其它人都被哭爹喊娘地被拖出去斩首后,这些有罪之人,就只剩下梁犊一个人跪在那里了。
“抬起头来,你为什么不喊冤。”石虎目光犀利地盯着下面的梁犊。
梁犊抬起头来,直视着石虎,没有一点儿胆怯。“留点力气喘气,做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做啥。”
冉闵不禁笑了,这小子还真硬气。
“可是你不喊,照样也得死!”石虎有些恼怒,无视他的威严的,还没有几个。
殿外的武士闻言就过来拖梁犊,众多的文臣武将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求情,他们都怕惹怒了石虎这个暴君而惹祸上身。当武士拖着重伤的梁犊往殿外走,经过冉闵身边时,冉闵大喊了一声:“且慢!”

武士们被冉闵的气势所阻,转身看着石虎,最终他们还得听皇帝的。
“怎么,棘奴,你要为他求情?”石虎如刀锋般的目光盯着冉闵。
“皇上,所谓各为其主,此人也罪不至死。当初皇上为太子选臣时,不是要的就是这种忠勇之人么?想当年管仲箭射公子小白,后来公子小白不计前嫌,重用了管仲,才有了齐国王天下的局面。此人,忠心于太子,也证明了皇上当时眼光的正确啊。如果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冉闵向石虎请求着。
石虎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朕也颀赏忠勇硬气之人,他还合朕的胃口,那些喊冤求饶的,朕偏不饶。那好吧,西面边关正缺人,匈奴总是来扰,就发配这个人到三秦之地外的长城戍边吧。”
群臣都是惊异,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残暴的石虎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其实狡猾的石虎不是发了善心,而是相当于给了冉闵一个面子,以示对他这次的支持的奖励。相信有了这个人情,冉闵也不好意思再要其它奖励了。况且太子石遂的亲卫兵除了卸军门之变中被杀的外,还有数千人之多。这也是羯族的根本之一,石虎不可能傻得连他们也全都杀了,此番全部充军到西边去守长城,石虎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领军者。见冉闵来保梁犊,而这梁犊也确实是个忠勇的人才,于是石虎来个顺水推舟,做了一个一举两得的人情。所以太子帮中的高级将领,梁犊就成了硕果仅存的一个。
死里求生的梁犊也很意外,他想不明白冉闵帮他的理由,可能都是汉人的原因吧,他是这样想的。由于他被武士们架着,身体动弹不得,也没有向石虎谢恩,只是用感激的眼神看了冉闵一眼,就被带下去了。
接下来的事,又令群臣吃惊了。太子新亡,石虎马上就要宣布重新册封新太子,这未免有些太着急了吧。
石虎连问了三遍谁可以接任太子之位,群臣们一时竟没有一个人有所反应。石虎大怒道:“平时里你们都说没给你们机会,怎么今天遇到需要拿主意的时候一个二个的都成哑巴了么?”
不是大臣们无能,而是这石虎做事太不按常理,刚刚才杀了太子,谁想他马上又要立太子呢。石虎是有他的打算的,从皇权之争的鲜血中走出来的他知道,有些东西确实是夜长梦多,久则生乱。只要太子的位子一天空着,姓石的几十个儿子就会为此明争暗斗,甚至斗得头破血流。石虎嗜血,但是他也不想看到他的后人为此流太多的血,一个石遂就够了。其实他的明智之举,却为以后更大的动乱藏下了祸根。
被石虎点醒了的群臣们,一下子就激发了他们的冲天。纷纷推举出他们心中的太子人选,当然这都是和他们关系密切的亲王。自古朝庭的派系之争就非常激烈,谁能够和未来的的太子扯上关系,以后的地位就有了保证。朝堂之上,各派系为了自己的推举人而互相争议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他们都忘记了刚才太子党全军覆没的下场。
人选集中在中山王石宣,武陵王石韬之间,其它的象彭城王石遵、燕王石斌、沛王石冲、豫王石世等等相对来说人气要弱一点。以前石遂做太子,其它王子还不敢多言,毕竟石遂跟随石虎转战南北,功劳是其它人不能够比的。可是石遂一死,其它人仿佛又都可以做太子了,因不谁也比谁强不了多少。
如果不是在石虎面前,说不定两派相争的人就要动起手来,谁也占不了强势。石虎本来想图个清静,安逸,不想还是起了争端,他有点生气了。于是他一拍龙椅站了起来:“都给我闭嘴,太子就由石宣来做。退朝!”
皇上发言,两派再也不敢发杂音。只是几空欢喜几家愁,得势的高兴,失意的痛心,表情比刚才进来时丰富多了。冉闵没有加入任何一派,也没有发言推举谁,他有自己的打算。在关键时刻,能够依靠的,永远是自己,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里,冉家军几大将军和谋士都来探听消息,当听说皇权之争已经平息,太子石遂已经当场被石虎斩杀,局势仍然由石虎控制。在惊诧于石虎的老辣凶狠之时,大家也都放心了,动乱没有扩大,也不可能漫延到城外来了,绷紧了几天的神经可以放松一下了。
冉闵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个乱子才开始呢,我们还松不得,你们没有看到今天退朝时石宣和石韬相互间怨毒的眼神。当天下大乱之时,我辈的机会就来临了,现在需要的是积蓄力量和耐心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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